「碰」的一聲,方詩灩直接摔落在了地上,後背與地面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讓方詩灩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
她想要起身,可是後背上傳來的錐心刺痛,讓她壓根就不敢亂動,耳邊傳來韓子鈺那不陰不陽的聲音,更是激化了方詩灩心裡積壓的怒火,她艱難的移動了自己的位子,讓自己仰著臉看著眼前的男子。
她從來都知道韓子鈺長相還算是不錯,雖然沒有她心目中的那個人那麼俊美,可是在眾多美男子的京城裡,韓子鈺的容貌也還算是能夠排上號,以前她看不上韓子鈺,但是此時看到他,方詩灩心情很是激動。
連剛才被她踹了一腳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韓子鈺會屈尊來這裡是不是因為離開了她之後,萬事不順,所以這才來見她。
方詩灩完全被自己的幻想沖昏了頭,壓根就把自己做過的事情忘記了,或者說是選擇性忘記,在她看來她沒有做錯什麼,要不是賢王妃那個擋路鬼擋著,她現在就不會落到如此田地了。
為什麼這些人都要爭對她呢?她想要過上好日子就這麼困難麼?
「韓子鈺…。咳咳,你來了。」方詩灩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五臟六腑就像是被震碎了一樣,她現在連喘氣都覺得有些困難了,更不要說長篇大論了,在察覺到自己沒有精力和韓子鈺說些什麼之後,方詩灩也乾脆的直奔主題:「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會來求我。」
「呵,方詩灩,本王早就知道你臉皮厚,但也還是第一次知道你的臉皮如此厚,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求你?本王現在要權有權,要勢有勢,有什麼地方需要求你的麼?別把自己的位子抬的太高了,到最後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韓子鈺輕緩的走進來,隨手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這裡的家具實在是太破舊了,還是韓子鈺太重,他一坐下就察覺到椅子發出了咯吱的聲音,椅子腿也有些搖晃。
不過他不在意,今夜來這裡,一來是想要看看這方詩灩嘴裡還能吐出什麼消息來,二來就是來終結她,韓子鈺心裡清楚,方詩灩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了,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繼續活下去的,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人值得他相信,他也不會相信任何人,除非是死人。
「你這是特意來嘲笑我麼?」方詩灩艱難的說道:「韓子鈺當初咱們可是說好了,我助你登上高位,你許我一世榮華,怎麼你才剛剛開始你的征程,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丟下來了?」
「你有證據證明本王說過這話麼?」韓子鈺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你不過是商賈之女,還是庶女,即便你說你是重生回來的,又有誰信?當年本王年少輕狂,輕信於你,這才導致本王的王妃遭遇了此難,你說謀害當朝王妃,這是何等的大罪?就是把你大卸八塊也不足以抵消你所犯下的罪行。」
雖然賢王妃的命是保住了,但是治療還需要一些時日,而春節是各府之間走動最好的時候,就是因為方詩灩這個賤人,讓他平白無故的損失了這麼多的好處,想到這裡韓子鈺臉色更加的陰鬱起來。
這個方詩灩除了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分腦子,到了後面,她的腦子都餵了狗,也不知道他當初怎麼就答應了這女人那麼荒謬的要求,居然自己給自己找了一頂綠帽子戴在了頭上。
想起曾經自己做過的事情,韓子鈺就恨不得出去外面狠狠的吐一把。
好在方詩灩也只是他名義上的女人罷了,否則的話他都會鄙視自己飢不擇食了。
「她活該,要不是她指使人在意南樓縱火,我怎麼會去找她算帳?韓子鈺,你不幫著我就算了,居然還幫著她,你知不知道意南樓傾注了我多少的心血?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經營好意南樓又付出了什麼?」方詩灩激動的吼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意南樓能夠為你辦事,卻不知道若沒有我的付出,它怎麼可能成為京城學子們都嚮往的茶樓。」
說到後面,方詩灩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她的雙眸流露出了深沉的恨意,雙手支撐在地上,涼意從掌心直達到她的身體,可是她都沒有察覺,比起身體的不舒服和疼痛,她心裡的傷才是最讓她絕望的。
意南樓是她全部的希望,意南樓被摧毀,她能不著急麼?
「是誰告訴你武定大街縱火案是王妃指使人幹的?方詩灩,本王原以為你只是蠢,現在看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連自己人和敵人都分不清楚,你說,本王還能指望你什麼?」說起被燒毀的意南樓,韓子鈺心痛的程度比方詩灩的多多了,意南樓在方詩灩眼裡不過是一個炫耀的工具,可是在他眼裡,意南樓開著那就代表著財源滾滾,還有滿京城的才子們任由他交好,也為他將來所謀之事奠基了基礎。
他看中方詩灩的地方,也不過是她重生的金手指,依靠著她這兩年多來,確實是少走了不少的彎路,但是對於韓子鈺來說,依靠女人上位這個名聲實在是不好聽,他本想著,方詩灩若是知趣的話,或許還能夠留著她到最後,等到將來事情了了,他再抽手對付她。
可相處了這麼多年後,韓子鈺也算是看透了方詩灩這個人了,這就是一個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除了玉辰生能夠讓她稍微的上心一點後,其餘人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包括她自己疼了一天一夜生下的孩子,都不能讓她側目,更不要說多給那個孩子一些關心了。
就像現在,若不是他來的及時,這個孩子就被方詩灩給殺了,韓子鈺眼裡一片冰冷,方詩灩死了不要緊,可是這個孩子不能出事,他現在還沒有去找白清若看自己身體的病,若是自己身體能夠醫治好,那麼也就沒什麼問題了,這個孩子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還不行,雖然把孩子丟到了這裡來,但是在韓子鈺看來,這個孩子可還有一定的作用,他還需要這個孩子來為他鋪路,至於方詩灩,確實是沒有必要活著了。
一個連自己孩子都能痛下殺手的人,枉為人母,更枉為人!
不配,方詩灩的腦海里循環著這兩個字,原來她已經這麼讓人看輕了麼?不配?韓子鈺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要不是因為有她,韓子鈺怎麼就會有今天所擁有的一切?
卸磨殺驢,不知道怎麼的,方詩灩突然想起了這個詞,她沒什麼文化,前世的她不過是方家的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在嫡姐那才藝雙絕的光芒下,她連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嫡母厭惡她,更不要說給她請教習的先生了,她前世真真是大字不識的文盲一個。
後來也是入了那等骯髒之地,跟著樓里的姐妹們學習了一些簡單的文字,但是也只是認得,卻不會寫,直到去了玉府,這才有機會和白染染身邊的大丫鬟請教,也因為那三個月的時光,讓她這輩子過上了想都沒想過的日子。
她不甘心吶,為什麼同樣擁有驚人的才藝,白染染就能夠得到那個人的青睞,而她依舊如前世一樣,沒能入了他的眼?
明明這輩子,她與他相逢的時機也不晚,那時候的白染染可還是一個小毛孩,為何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還是她!
方詩灩想不明白,若是玉辰生看中了她,那她就不會被方家逐出門,也不會經歷後面所發生的一切,更不會生下這個代表著她恥辱的孩子。
這一切都怪他,怪他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
到了最後,方詩灩心理已經扭曲了,她一臉的猙獰,眼神充滿了怨恨,如同一個剛剛從地府爬出來想要復仇的女魔鬼。
這樣的方詩灩也讓韓子鈺心神一顫,不過他想到現在的方詩灩手裡頭已經沒有了什麼人手,他壓根用不著懼怕她了。
他不相信方詩灩自己本身就帶著這毒,他來時也已經仔細的問過了大夫,他們都說了,這毒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毒,尋常人家一輩子別說見了,就是聽都沒有聽過,方詩灩的來歷韓子鈺清楚,方家早已經敗落了,就算是方家的鼎盛時期,怕是也沒有機會得到這種藥。
唯一的解釋就是方詩灩認識了什麼人,然後那個人提供給她的藥。
「呵呵,你休想知道,韓子鈺你不講信用,釜底抽薪,我現在的生死是掌握在你手上,你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活了兩輩子,早已經活夠了,至於你要的答案,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最好還是死了這份心吧!」方詩灩笑的滿足,她還留了一份大禮給韓子鈺呢,所以她怎麼能把那個人招供出來呢?
她不傻,或者說只有碰到了玉辰生的事情她才會犯傻,其餘時候,她都想的還算是通透。
「你覺得你還有這個機會?你現在不過是賤命一條,你若是不說,本王有的是法子折磨你。」韓子鈺說著就靠近了方詩灩,看著方詩灩臉上那倔強的神色,不由得伸出手撫了撫她的眉心:「你知不知道玉辰生為什麼看不上你?本王想,你肯定已經想過了千百遍了,只是一直都沒有相處答案,需不需要本王告訴你?」
方詩灩冷笑的看著他,心中冷笑一聲,這個韓子鈺還在用當初的那一套來哄騙她呢,她已經不是當初的方詩灩了,反正她說不說最後的結局也一樣,為了給韓子鈺一份大禮,她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雖然也想知道玉辰生為什麼看不上她,不過那也是她以前所執著的事情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個答案已經不重要。
「今晚多謝王爺來給我說了這麼多,不過王爺憑什麼覺得你自己一個人進來就能夠奈何得了我?王爺是對自己的實力太有信心了還是太低估了我?」說時遲那時快,隨著方詩灩話音落下,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從方詩灩的手中劃出,往韓子鈺身上招呼去。
韓子鈺武功雖然比不上汪風雲他們,但是對付一個弱女子還是不在話下,方詩灩雖然出其不意,但是力道和准勁總沒有專業人士厲害,韓子鈺不過是用內力輕輕一震,那匕首就從方詩灩的手中掉落了,韓子鈺從容的把匕首撿起來,認真的打量過後,臉上露出了一抹令人頭皮發麻的笑容:「既然你這麼喜歡匕首,那本王就用這匕首好好的把你雕琢一番,你放心,本王下手很輕,絕對不會讓你感覺到痛苦,也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話落,他直接伸手卸掉了方詩灩的下巴,讓她沒有辦法咬舌自殺,方詩灩雙目圓瞪,看著韓子鈺那笑容,心不由得往下沉,她不怕死但是卻也懼怕這樣的折磨。
屋外的雪花越下越大,院子裡早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模樣了,時間悄然逝去,天色微微發亮,賢王府的後門駕駛出一輛青蓬馬車,馬車直奔城門而去,離開京城後又往南邊行駛了差不多三十公里,最後車夫直接提著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丟棄在了破廟旁邊,隨後駕著馬車離去。
那一團玩意兒就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方詩灩。
此時的她早已經看不出她原來的模樣了,她眼神渙散,臉上還有幾個大大的叉叉,血跡順著她的臉龐往下流,頭髮凌亂不堪,整個人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被人丟棄在雪地上,雪花還在飄著,一陣寒風吹來,不知道是被凍到了還是被身下的雪給冷到了,方詩灩那一直都沒有動彈的眼珠子終於轉動了一下。
她有些費勁的轉了轉頭,入目之處都是一片雪白,這裡了無人煙,除了她之外,再也找不到另一個活物了,方詩灩看著天邊那露出的亮光,才算是穩了穩神,只要天亮了那就好辦了,她最害怕的就是天不亮,她要是在雪地里凍上一夜,怕是真的會把這條賤命丟掉了。
可即便是天亮了,她也必須早早的找尋一處地方先安頓好自己,方詩灩有些費勁的想要往前面的破廟爬去,只是她的手筋和腳筋已經被韓子鈺挑斷了,她身上還有多處的骨頭也被韓子鈺弄斷,現在她除了頭能夠轉動之外,別的地方,別說是動彈了,只剩下了綿綿不斷的痛意。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方詩灩身下的白雪,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紅色的血液慢慢的滲入到了雪深處,空氣中也充滿了血腥味。
方詩灩也越來越著急,她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她好想睡,好想休息啊!
自從她被降為侍妾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她真的累了。
方詩灩疲倦的閉上了眼眸,正在她準備眯會兒眼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汪汪汪的聲音,方詩灩扭頭一看,頓時被嚇得失了聲。
只見不遠處有幾隻順著血腥味跑來的野狗,那些野狗的眼裡都透著綠光,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餓極了,方詩灩死命的想要動彈,可是她這個沒了手腳筋、骨頭也被敲斷了的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剛才有時間的時候都沒有挪動分毫,更不要說現在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野狗爭先恐後的跑了過來。
方詩灩怎麼也沒有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落得了被野狗分食的下場,在意識的最後,方詩灩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看清韓子鈺的真面目,後悔跟著他來了京城,要是她不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玉辰生那張面容在方詩灩的眼前回放,她多想跟他說上幾句心裡話,可惜沒有時間了。
破廟的這一方天地只餘下了幾隻野狗在拼命的分食,隨著它們的動作,一個活人直接變成了一堆白骨,野狗們飽餐一頓後,終於心滿意足的走了。
等染染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丞相府中正在準備包餃子,聽到若梅的話後,染染包餃子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漫不經心的說道:「知道了,你覺得韓子鈺這是故意還是無意的舉動?」
「奴婢不敢亂說,不過那地方確實是野狗出沒頻率最高地帶。」若梅對於方詩灩的遭遇是一點兒都不同情,只是想到往日裡高高在上的方側妃最後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難免也有些令人唏噓,更讓若梅心驚的還是韓子鈺了,她對於這位賢王爺,並沒有太深刻的了解,不過就從現在的事情來看,若梅覺得用無毒不丈夫來形容他是最恰當不過了。
方詩灩哪怕是有錯,那也是陪伴在他身邊幾年的女人,還為他出謀劃策了不少,沒想到最後卻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染染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這韓子鈺還真是狠得下心,也下得了手,那裡常年有野狗出沒,更不要說現在大雪封山、食物不濟的時候了,他故意挑斷了方詩灩的手腳筋,又敲斷了她的骨頭,不是想要活活的疼死她,而是想要讓她葬身狗腹,這個人的心實在是歹毒。」
不管如何,方詩灩為他做了貢獻是一定的,否則依照韓子鈺原來的本事,現在怕是都還沒有封王,現在不過是有了一點兒成績,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了方詩灩的命,韓子鈺還真是無情啊!
不過染染也不會覺得方詩灩無辜,對於一個能夠想出這麼歹毒的法子對付她的人,染染是不會報以同情心的,所以在知道方詩灩已經死透了之後,染染就讓若梅先下去了。
謝顏坐在一旁,手中也忙活個不停,跟在染染身邊這麼久了,謝顏包餃子的功力見漲,各種形狀是說來就來,她見染染讓若梅退下後,忍不住說道:「小染,你還沒有習慣身邊有丫鬟伺候?」
「嗯,我從來就信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對於有人在一旁伺候的事情,還真是不習慣,好在現在是在家裡,沒外人看見,能夠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前世染染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她一穿越過來時又不是直接變成了大家閨秀,她是農女出身,還真的是沒有被人伺候的命。
「說的不錯,不過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以後出去外面應酬什麼的,都需要帶著丫鬟在身邊,我看你身邊除了若梅之外,那個若影也不錯,你好好調教後帶在身邊也好,京城裡的那些夫人、小姐,手段可不是鄉下那些農婦可以相較的,你以後出門外在還是要多留心一些。」謝顏說道。
知道謝顏是擔心自己以後對上了那些夫人和閨秀們後會吃虧,染染也沒有拒絕謝顏的好意,她淡笑道:「顏顏,你是知道的,我對賺錢什麼的,比較熟悉,這訓練人就不行了,既然美顏坊最近也沒法開業,不如你就幫我調教若梅和若影一段時間如何?」
「看在你和我關係這麼好的份上,我答應了。」謝顏想也沒想就應承了下來,反正她和染染關係好的如同姐妹,自然是萬事都要為染染留心,染染不擅長此道,那她來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