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令來的時候,菜花娘已經醒來了,她對於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也很是抱歉,一個勁兒的給染染道歉,她到現在也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好好的怎麼就發起瘋來了?她與白家之間以前確實是有一些不愉快,但是也沒有鬧到要殺人的地步。
她女兒的病情,菜花娘自己心裡也清楚,瞞不了多久,頂多一年半載,到時候菜花和王麻子還沒有孩子,估計也會被十里八村的人埋汰,她早就做好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準備,所以即便是染染說出去了,她頂多也只是來這裡鬧一鬧。
現在倒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迷迷糊糊的跑來了白家,還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來,連林縣令都招來了,你說這件事有多嚴重?
林縣令聽著大傢伙把經過說了以後,板著臉對菜花娘說道:「這件事終究是因你而起,你且需要配合我們好好的把這件事弄清楚,你這是中了蠱毒,咱們大秦可沒有人家養蠱,你說說這幾日都去了哪裡?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一遍。」
菜花娘哪裡敢說一個不字?她絞盡腦汁的把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通,連自己和丈夫親熱的事兒也沒有漏掉,按照她的說法,她每日不是在田裡侍弄那些蔬菜就是在家裡幹活,特別是這段時間正好是稻穀需要施肥的日子,她更是忙得不行,恨不得連睡覺都在田裡睡,往日裡她還要去村里和七大姑八大姨的說一些村裡的是非,可這段時間實在是忙,又累,她去都沒時間去。
連同村人都沒有多少機會接觸,更不要說北莫人了,她壓根就不認識。
可是她中了蠱這是大家親眼所見的,那蠱蟲現在都還在染染手上的小瓷瓶里呢!要說菜花娘說的都是假話,大家也覺得不可能,可是她若說的是真話,那這蠱蟲是如何去了她身體裡的?
林縣令聽完菜花娘的闡述後,仔細的思索了一番後看向了染染,跟人人詢問道:「白姑娘,你看看這蠱蟲一般是如何下到人身上的?」
「這蠱蟲我們是從手指心裡取出來的,但是它下進入的地方可不是手指心,只要有人把這蠱蟲放在了茶水中,喝了下去就行,這蠱蟲遇熱以後會焦躁不安,而人體裡,除了熱外,還有血液流動,它們會自動的鑽出一個小洞鑽到血管里。」染染說道。
她這麼輕描淡寫的描述可把大家都嚇到了,想想自己喝了一杯茶水,然後就中了這蠱蟲,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這不可能,我要是看到了這麼大的蟲,肯定不會喝下去。」菜花娘沒有見到蠱蟲,可是聽楊天富和大家的描述就知道和鐵絲兒一樣,還是白色的,她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呵呵,你知道這蠱蟲沒有吸人血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也不一定能夠看出來,它還沒吸人血的時候不過跟個小沙子一樣大小,而且還是軟綿綿的,人喝水可不像吃飯,細嚼慢咽,你就是一口喝下了,也覺察不出來。」染染緩緩說道,只是她心中也有一個不確定的地方,這蠱蟲從現在看來是向著她來的,可是蠱蟲如何得知菜花娘面對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成叔的手札上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染染也只能把疑問留在心裡,看來想要知道這一切還是需要把幕後之人揪出來。
對於染染的說法,菜花娘無言以對,她不要說喝水了,就是吃飯現在也是急匆匆的吞下肚就走了,哪有去嘗嘗飯菜滋味的時間?家裡那些搗鼓還有蔬菜可都等著她施肥呢!
今兒要不是她女兒回來了,在家裡歇息一會兒,主要也是想問問她和王麻子之間的關係如何,要是最後過不下去了,把菜花接回家來也是可行的,家裡多一個人吃飯壓力是大一些,可是幹活也多一個人,這也就兩消了,唯一讓菜花娘心中不爽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和王麻子和離了,王麻子送來的那些聘禮要還回去,她捨不得。
「那白姑娘覺得這蠱蟲是何時下到了她身體裡的?你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要確定大概的時間,好尋找嫌疑人。」林縣令還害怕自己會把染染嚇到,連忙解釋道:「這裡也只有你一人懂醫術,我只能問你,你不知道也不要緊,我可以細細盤查這幾日和她接觸過的人。」
只是這樣一來不僅會加重工作量,還會打草驚蛇,萬一那下蠱之人聽到了風聲,直接跑路了,那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因我而起,配合官府查案是我們的義務。」染染笑了笑:「這蠱蟲只要碰到血就能夠快速的成長起來,今日菜花娘沒有去田裡勞作,那在家裡時,可有和誰見過面?或者是誰給過你東西?這蠱蟲我估算不錯就是今日下的。」
現在已經快到傍晚了,這蠱蟲不是早上就是中午之前下的,否則不會這麼巧菜花娘自己不知道,也輕易讓她聞了出來,在染染的推算里,應該是辰時左右下的藥才對,只是那個時間點,大家都在自己家裡吃早飯,所以她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免得惹了菜花娘的不快。
菜花娘仔細的思索之後,搖搖頭道:「我今天沒有見外人,我女兒菜花回來了,我今兒本想去田裡除草,可是看她一臉憂愁的模樣,我這個當母親的怎麼還有心思幹活?所以就在家裡陪著她聊聊天,想要疏解疏解她的心結。」
「她可有端茶倒水給你喝?」林縣令可不管她們之間的母女情深,當知縣這麼多年了,他什麼骯髒的事情沒有見識過?別說是給母親下蠱了,以前他管轄的地方還發生過一家七口人欺負一個小女娃的事情,而且那女娃也是他們的女兒、孫女,可是那畜生樣的家人還不照樣就下手了。
有些親情可經不起推敲和利益。
「有,民婦那女兒很是能幹,一回來家裡的活兒都搶著干,以前她沒出嫁前,家裡這些生火做飯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洗衣服也都是她在做,她每次從夫家回來也會幫著幹活,這次也不例外,官老爺,民婦的女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害民婦的事情來,肯定不是她。」菜花娘說道:「肯定是哪個跟民婦不對盤的人偷摸的進了我家,趁機在民婦茶水裡下了蠱。」
「你這樣說也無不道理,不如這樣,白姑娘的醫術極好,為了避免你家人都中了蠱,不如請你家人來這裡給白姑娘看看,你也知道這蠱蟲在人體內可是吸食人血過活,時間久了對身體不好。」林縣令從善如流的說道。
他這話說的正中菜花娘的心,她也害怕自己丈夫孩子也中了蠱,到時候來請染染看病,她也抹不開面,所以林縣令這麼一說,她立刻就同意了,二話不說興沖沖的往家裡趕去。
林縣令怕消息走漏,特意還安排了兩位穿著便衣的衙役跟著去,秦九陌對於林縣令的安排還是有些不放心,連忙給暗衛發了一個信息,讓人跟了上去。
在菜花娘離開白家不久後,白張氏帶著趙小虎和白無雙回來了,白無雙一回來就看到家裡站滿了人,除去了平日裡早就熟悉的那些大伯大叔嬸子們,還有幾位看起來就嚴肅的不得了的大伯,白無雙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很是拘謹的躲到了白張氏的身後。
已經九歲了的白無雙比起以前來長高了不少,性子也沉穩了一些,雖然愛玩,但是也只在自己家裡人面前才展現出自己調皮的一面,在外人面前也學會了裝模作樣,最起碼給人留下了此女還挺文靜的印象。
「小染,這是……?」白張氏看了眾人一眼後,問道,家裡已經許久沒有來這麼多人了,來幹活的人也都是他們直接去家裡相請,現在家裡家大業大,幹活的人也很多,白家已經不包伙食了,而是每日都多算二十文錢給他們。
比起吃飯,他們顯然更喜歡折成銀兩,大家都沒有意見,只是有幾個比較愛吃的漢子,覺得有些捨不得白家的飯菜,可想到每天多二十文錢,拿去買肉也足夠一家人吃一頓,大家心裡也平衡了,總不能只顧著自己而不顧家裡人的死活。
「娘,一點兒小事,不打緊的,你帶著小雙和小虎先回房間,這裡的事情很快就好了。」染染說道,她沒有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白張氏,倒不是說不信任白張氏,而是白張氏知道了以後難免多思多想,染染不想白張氏想太多,所以只能瞞下了。
看染染表情這麼輕鬆,白張氏也只以為是一些小事情,沒有再問,而是帶著白無雙和趙小虎去了小山坡,現在清明菜長得不錯,摘點回來做青團也是極好的。
剛好小山坡上多的是清明菜,去摘一些也好,免得在家裡影響染染辦事。
林縣令點點頭,隨後看向了自己派去的那兩位衙役,其中一位連忙回話道:「這位婦人的家裡凌亂不堪,到處都有翻找的痕跡,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有賊人去偷盜,可是這位婦人在看到了桌腳邊的一塊碎布後,卻怎麼也不願意我們繼續勘察現場。」
他們雖然不是辦案高手,這種偷盜的案子,沒碰上也就算了,可是他們明明都已經到了案發地點了,居然沒辦法查案,這也是頭一遭啊!
他們直覺以為這件事的前後因果,應該這位婦人很是清楚,甚至連偷盜的人是誰,她應該都知道。
兩名衙役把他們跟著菜花娘去了她家裡以後的事情都詳細的描述了一遍,染染聽著,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莫不是這些事其實都是菜花弄出來的?
不可能啊,那個女孩子雖然貪慕榮華富貴,可是本質卻也是一位心善的姑娘,哪怕自己得了那種沒法醫治的病,可她依舊是挺樂觀的,那時候還告訴她說這種病除了沒那功能外,別的都正常,她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可是這才多大的功夫,怎麼又變了花樣了呢!
染染給菜花的父親和哥哥都看過了以後,表示他們並沒有被下蠱,顯然那人只給菜花娘一個人下了蠱蟲。
事情到了這裡,菜花娘好像還是不能接受,雖然大家什麼話都沒說,可是有誰家出嫁的姑娘回了娘家後離開家時不跟自己的父母打個招呼的?
在場的人,哪怕是從來都沒有動過腦子的那些漢子們,也都覺察出了不同之處,更不要說林縣令了,眼看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林縣令也知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要是等天黑了以後,想要抓住犯罪嫌疑人,豈不是更難了?
不管那菜花有沒有做這件事,都需要查問一下。
所以很快林縣令就下令讓衙役們前去王家村拿人,看著衙役們出了白家大門菜花娘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能說什麼?什麼都不能說,也不敢說。
「菜花娘,大秦的律令上有一條律令我也記不得太清楚了,大約意思就是坦白從寬,若是這件事真是菜花所為,只要她好好配合,也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畢竟她也沒有傷到外人,至於我這裡,你只要賠了我家修理那扇門的銀錢就好,我的傷,不用你們負責。」染染說道。
比起這養傷的銀錢,更讓染染心中不安的還是那幕後之人,只有找到了那幕後之人,她才能安心,否則她總會覺得這周圍有一個她看不見的人正在盯著她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染染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知道是誰在背後使壞,只有知道了是誰,她才能防範。
菜花娘求助的看向了林縣令,林縣令點點頭附和道:「不錯,咱們大秦的律令上確實有這一條。」這也是為了鼓勵那些人能夠配合官府查案才設立的。
菜花娘露出了鬆口氣的神情,她思慮著措詞後說道:「今兒的事情應該都是菜花做的,她今早上一早就回來了,以前她也經常回來,可沒有一次像今兒這麼早,咱們家還沒有吃早飯,她就來了,來了以後一個人也顯得心事重重的模樣,我問她話,她也只說是王麻子對她不滿意,覺得娶了一個連老母雞都不如的媳婦,也不知我這輩子造了什麼孽,報應在了我那女兒身上,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接著菜花娘就把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雖然表達能力很一般,但是大家都聽明白了,這蠱還真的有可能就是菜花下的,沒有和平常一樣的時間回家,從王家村到楊河村,路程雖然不遠,但是也需要一些時間,而且她辰時都不到就到了娘家,顯然她今兒很早就起床。
出嫁女回娘家一般不是娘家有事兒,就是她有事兒想要娘家幫忙,可是今兒非年非節,她娘家和婆家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無緣無故的回來幹嘛?難道就是為了跟自己的娘親抱怨自己婚姻的不幸?
怎麼看怎麼怪異!
這次菜花回來心情雖然沉重,可是手腳卻比往常時麻利了不少,又是給自己的娘親端茶倒水又是幫著打掃屋前屋後,菜花娘看見了也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還算是沒有白養,這麼多年了,出嫁了也還回來家裡忙活。
她喝了菜花端給她的茶水後,又吃了早飯,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眼皮打架,這才去床榻上躺了一會兒,快到中午的時候,菜花已經把家裡的飯菜都打點好了,還送了一些去田裡給父親和哥哥,菜花娘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出嫁了以後也還是想著娘家的,很不錯。
王麻子沒有阻止菜花回娘家幫忙,也算是有孝心了。
為了穩固女兒的婚姻,菜花娘是想破了腦袋,把自己唯一的那一點點經驗全都傳授給了菜花,希望她不要因為自己身體有疾就放棄了這個好男人。
以前她看不上王麻子,可是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相處以後,菜花娘覺得王麻子很是不錯,不然換了誰家,誰願意自己的媳婦成天的往娘家跑?
所以說,王麻子這一點做的好。
中午那頓飯,她與菜花聊了許多,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越聊她心裡的怒火就越旺,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直接拿著菜刀就往白家來了。
聽菜花娘說完後,大家都覺得菜花是有問題。
現在還沒有見到菜花,也不敢下定論,但是大家都明里暗裡的議論了起來。
想著說留給自己以後的兒媳婦也不錯,畢竟這鐲子還是要佩戴兩隻才好看。
天色慢慢暗淡了下來,白家的人也越來越多,芸娘和若梅、若蘭也都回來了,看到院子裡站了這麼多人,她們雖然滿心的疑惑,但是什麼也沒說,白張氏帶著白無雙、趙小虎也回來了,摘了不少的清明菜,大家在廚房裡忙活著晚飯,染染他們早就移步去了大廳里。
染染還泡了不少的桂花茶請大家喝,桂花清熱解毒,在這初夏的天氣里喝一碗,還真是整個人都說不出的舒爽。
就在白家快要開飯的檔口,衙役們終於壓著菜花從王家村回來了。
只是情形好像有些不太對,菜花整個人顯得很萎靡,頭上和衣服上也都是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從哪個狗洞裡鑽出來的一樣。
事實也果然如此,衙役們把菜花帶回來後,就把事情的真相說了一遍。
他們趕到王家村時,菜花和王麻子已經捲鋪蓋走了,只是天色還有些亮度,菜花和王麻子離開王家村的事情並不是密不可聞,衙役們一亮出身份,那些村民很是配合的就把王麻子和菜花離開的方向說了出來。
一路上追蹤了過去,廢了不少的時間,在離王家村三公里遠的郝家村一戶廢棄的農家內找到了菜花,當時的她已經被打暈了,塞進了狗洞裡,要不是他們追了過去,怕是等到明天天亮時,菜花會有生命危險。
而王麻子卻不知所蹤,他們也留了人繼續追蹤。
林縣令聽完後,直直的看向了菜花,沉聲問道:「你為何要逃走?」只要她不逃走,他還沒敢這麼確定這件事是菜花所為,畢竟沒證據,只有菜花娘的一些闡述,他讓人去找菜花過來,也是為了詢問一下,還真的沒有把她當成罪犯。
菜花冷笑一聲,仰著頭譏諷道:「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還需要我再多言。」
「菜花,這是官老爺,不可無禮。」菜花娘急急忙忙的喊道,自古有民不與官斗的說法,這要是讓菜花把林縣令給得罪了,以後被林縣令穿小鞋可怎麼好?
菜花壓根就不理會自己娘親的提醒,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原來是官老爺啊!不知道我犯了什麼罪,值得官老爺親自走一遭。」
看著菜花這般瘋狂的模樣,菜花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個沒眼色的白眼狼,居然當著官老爺的面也這麼口無遮攔。
這個案子可不簡單,牽扯到了北莫,最讓林縣令惴惴不安的還是一直都坐在那小角落裡的男子,看到他腰間的玉佩時,林縣令更是冷汗直冒,這個案子不審清楚,怕是他的烏紗帽都要丟了,烏紗帽丟了不要緊,要緊的還是那些京中貴人無恙就好。
他最害怕的事情是,這個案子沒審明白,又得罪了京中的貴人,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也不知這兩年風水是不是太眷顧南江縣了,那些百年難得一遇的京中貴人不少都來了這裡,先是二皇子,然後又是這位位高權重的靳王府世子。
林縣令不認識秦九陌,可是他腰間的那塊玉佩他卻識得,那是靳王府世子身份象徵的玉佩,據說是開國帝皇特意賞賜的。
哎,想到此,林縣令就覺得自己這個父母官是愈發的難做了,以前覺得躲在這個旮旯里,還能偷得浮生半日閒,現在看來,這種好日子離他也是遠遠的了。
「這有什麼問題麼?」菜花直接問道:「我孝敬我自己的老娘,難不成也不對?還是說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連娘家也不能回了?」
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見到菜花,以前沒出嫁前,菜花可是一個內向靦腆的女子,這才出嫁一段時間,怎麼就變得尖牙利嘴了?嘴皮子好是利落,面對林縣令不懼怕已是難得,她還能反將人家一軍,就更是讓楊河村的眾人詫異了。
「孝敬父母是為人子女的義務,這沒什麼不對,甚至有些大孝子還是值得世人學習,可要是打著孝敬的幌子,私底下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就不好了。」林縣令並不在意菜花話里話外的刺,在他看來要是菜花一臉平靜,才是讓人捉摸不透。
「她是我娘,我能對她做什麼?」菜花笑了笑,她就算想要對自己的娘親做什麼也不會做的明目張胆,而且她也沒有打算要自己娘親的命,雖然她討厭菜花娘的重男輕女,也沒有想過要菜花娘的命。
「你端給她的那杯茶水裡是不是加了點東西?」林縣令也不和她繞彎子了,直接問。
聞言,菜花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不答反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那裡面有蠱蟲,你母親差點因為那蠱蟲喪命,要不是白姑娘妙手神醫,怕是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你母親了。」林縣令這話說的有些過,但是也沒說錯,要不是今兒菜花娘一個勁兒的跑來這裡鬧事,這蠱蟲的事情還真的不會抖出來。
菜花臉色一變,蠱蟲她還是知道的,那城裡的說書先生有說過,蠻夷之地多數人都喜歡一些他們中原人不喜歡的東西,比如蠱蟲就是其中的一種,據說他們能夠通過蠱蟲從而達到控制人心。
她端給自己娘親的茶水裡居然有蠱蟲,可是王麻子不是說那是調理身體的好東西,只要給娘親吃下了,以後她定能平平安安,順順遂遂不說,對她這個女兒也會更加疼愛幾分。
菜花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麼會?不會的,他說了,只是普通的養身子的東西,不會有問題的。」
聞言,一旁站著的菜花娘立刻上前,一個大耳光子打了過去,怒斥道:「你這個不孝女,居然真的給我下了東西,你說,你為何要這麼做?難不成真是為了那一對手鐲?你要記住,老娘的東西沒說給你,你就算是吞下去了,也得給我吐出來,你別忘了,那對手鐲我可是要送給未來兒媳婦的,你這個不孝女!」說著揚手又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菜花本就神思不屬,被菜花娘這麼一打,直接懵了,臉火辣辣的疼,她抬眼看到了自己母親眼裡的怒火,突然之間,不知為何她居然有些想笑,這就是她的娘親,從小到大估計也都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她記得小時候村中的姐妹們都喜歡去趕集,每次去城裡,她們的父母都會給她們買一些絹花什麼的,可是她的父母,別說絹花了,她長這麼大,唯一的一朵絹花還是成親的時候才買的。
現在她娘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麼打了她,難不成她娘真的以為她這個當女兒有這麼狠的心腸,會出手害她?她也不過是被人哄騙了而已,可是她娘沒有聽她分辨,直接就把這盆髒水,倒在了她身上。
菜花覺得自己很可悲,早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這種人,她又還抱什麼幻想呢?
「住手,當著本官的面都敢如此放肆,是不是因為本官太好說話了,導致你們不把本官放在眼裡!」林縣令大喝一聲。
菜花娘立刻獻媚說道:「官老爺這說的是什麼話?民婦只是氣不過這白眼狼,這才稍微教訓一番。」對於打菜花兩巴掌,她壓根就沒有當回事,以前也不是沒有打過,自古為人父母教訓子女本就是常倫,這官老爺能管天下任何事,唯獨這父母教訓子女的事兒,他可管不著。
「有本官在這裡,還輪不到你教訓。」林縣令說道,原本問案的事情是要在衙門,可惜這件事和北莫有了聯繫,要是不處理妥當,引起了民眾的恐慌那就得不償失,所以只能在這裡問案,最好是今日就能把案情問清楚,這樣不僅能夠展現出大秦的底氣還能震懾背後使壞之人。
菜花娘訕訕的垂下了頭,不敢多言。
「娘,您何嘗把我當成了您的女兒,從小到大,哥哥有的東西,我從來就沒有過,我那時候羨慕的緊,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被您知道了,不是罵就是打,我在這個家裡,過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我每天還要干那麼多的活計,有時候抱怨幾句,累了、倦了,又是一頓毒打。」菜花眼裡迸射出恨意:「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兒?為何您總是要這樣對我?」
菜花的話落下,大廳里的人面色各異。
此時還在白家的村民已經不多了,那些婦人都回家煮飯什麼的去了,有些顧家的漢子也跟著回去,看熱鬧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多干點活。留下的都是一些還沒有成家,家務事都沒幹過的漢子。
他們早就習慣了比女子地位高的待遇,古往今來不都這樣的嗎?男子有力氣,能賺錢,女子除了幹家務、生娃,還能幹什麼?
女娃子本就沒有男娃子值錢,大家都習慣了,有時候家裡大人不順心什麼的,拿女娃子出氣的事情那是常有,家裡的活兒全都交給女娃子忙活,兒子就該如珠如寶的哄著,畢竟,養老還得靠兒子。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大部分人看菜花的眼神,就透露了幾個字:有病吧!這就是你對自己親娘出手的原因?那可是養你長大的親娘,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大家都無聲的譴責著菜花。
菜花看著周圍人的眼神,冷笑不止,大家都一樣,都認為女娃子命賤,都認為女娃子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可是他們忘了,她是個人,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聽人指揮的畜生。
林縣令對於菜花剛才的言語,沒有表態,但是他也沒有輕視菜花的意思,女娃子也是人,雖然比不得男娃子強壯有力,但是一個家裡,有男有女才完整。
染染看著菜花那苦澀的臉龐,心中很是有感觸,她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見過不少因為重男輕女最後導致家庭悲劇的事情,女孩子自古以來就不受家人重視,她理解菜花內心的焦躁和想要引起自己父母關愛的心情。
可這不是她對自己父母出手的理由。
「不管別人如何輕賤自己都不要緊,只要自己不輕賤自己就可以,倘若連自己都輕賤自己,那自己何嘗不是與那些人一樣?」染染說道:「菜花,我們生為女子,在力氣上確實是比男孩子弱,但是比起別的咱們女人也不差,你要記住,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
菜花愣愣的看著染染,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了這樣的話,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她也能跟白染染一樣這麼能幹麼?能夠成為一家人的掌中寶?
「我也能和你一樣?」菜花喃喃的問道。
「為什麼不行?你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就自己下了定論說自己不行,那才是真的不行,古人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每件事若是沒有人為,全靠天意,人豈不是都得餓死?」染染說道。
菜花無言,她沒有讀過書,對於這些文縐縐的話語她也不太懂,但是白染染說了只要自己勇於嘗試,那麼就會有成功的一日,她默默的把這些話都記在了心底。
「菜花,你可以把今兒的事情說一遍麼?這件事不僅僅牽扯了你娘的安危還牽扯到了叛國,若是你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恐怕……」染染小心翼翼的說道。
後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菜花卻聽懂了,她敢對自己的娘親下藥自然是沒有想過能夠逃脫罪責,可能活著自然比死了有用,加上那人對自己下此狠手,也讓她明白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所以這次染染一開口,菜花就再也沒有隱藏了,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
「那東西是王麻子給我的,他是從哪裡拿來的我不知道,但是這段時間他和肖氏走的很近,因為我不能同房的原因,王麻子甚至想要休了我娶肖氏為妻,好傳宗接代。」菜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可惜,他們手頭沒銀兩,王麻子說讓我回娘家搞一些銀兩齣來,他給我了一個紙包,說裡面的東西是能夠讓我娘昏迷的藥物,只要就著茶水喝下去就可以了,也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影響,我一時鬼迷心竅就照做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被休棄,王麻子答應了她,只要肖氏生了孩子以後,到時候把孩子記在她的名下,大家也都不會知道她沒法生育的事情了,菜花覺得這件事對自己有利,所以答應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娘家也不富裕,所以在把自己娘親藥倒了以後,她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財物,可家裡實在是沒有現銀,找了半天也不過是找到了一雙手鐲和幾十個銅板,最後她只能把這些找出來的都帶走。
誰知道,王麻子不過是哄騙她而已,拿了她的銀錢後,說是要跟她一起離開王家村,從此以後過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沒想到,剛剛離開王家村不遠,她就被王麻子給打暈了。
醒來時,就見到了那幾位衙役。
身上的銀錢是一個子都沒有了,不用說也知道,那些銀錢都被王麻子順走了。
聽完菜花的闡述,林縣令立刻就命人去抓捕王麻子和肖氏,很快那本想潛逃的兩人也被衙役們帶了過來,原本這次的抓捕不會這麼順利,一切都是因為剛才秦九陌派了人出去,在找到菜花時,他們就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所以去追蹤王麻子,很快就在王家村附近發現了他的蹤跡,同時一起的還有肖氏。
正好此時林縣令派了人來抓捕王麻子和肖氏,所以他們設計讓兩人剛好和衙役們撞上了,所以這次衙役們出去很快就回來了。
王麻子和肖氏到了以後,林縣令不過是三言兩語就讓他們把事情的真相吐露了出來,一切和菜花描述的差不了多少,王麻子和肖氏在一起,確實是各取所需,肖氏需要銀兩養病,王麻子想要傳宗接代,兩人也算是臭味相投,肖氏名聲在王家村已經爛大街了,王麻子因為娶了一個石女,內心煩躁不安,兩人一合計,乾脆就住到了一起,一個出錢,一個出人。
肖氏因為上次王狗子家的事情和染染結下了梁子,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認識了一位名叫花姑的老人家,她給了她一個紙包,說只要把裡面的東西給人吃了下去,她內心所有的想法都會成為現實,那時候肖氏一心想要報復白染染,在知道王麻子的岳母和白染染也有過節的時候,那一條歹毒的計策就在她心中慢慢的成形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特意跟菜花套過話,得到的答案很令她滿意,她和王麻子一合計,覺得此計可行,一來可以為自己報仇,而來也能趁機拿回了給菜花娘的聘禮,三來還能甩了菜花,從此兩人遠走天涯。
事情問到了這裡,一切都明朗了起來,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所為,只是那蠱蟲是一個名為花姑的老人家給的,可是這十里八村並沒有叫花姑的人,她是誰,大家都不知道。
林縣令很快就把王麻子、肖氏、菜花一起帶走了,這件事看似已經清晰明了,可是那個幕後黑手卻一絲痕跡都沒有露出來,實在是令人無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