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內鬼

  如果說染染那時候的診斷玉家人還有僥倖的心理的話,那麼楊大夫就打斷了他們的僥倖,特別是楊大夫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一棍子直接打在了玉家人的頭頂:「玉江氏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麼陰寒之物?」

  「楊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玉雨生連忙問道。

  「她身體沒什麼問題,但是這輩子在想要孩子是不可能了,她最近應該吃了些對身體不好的藥物,導致她以後都不會來葵水。」楊大夫斟酌的詞語解釋道。

  總之一句話,就是玉江氏的身體毀了,想要有身孕?下輩子吧!

  連葵水都沒了,還想要孩子,那不是痴心妄想嗎?不過她已經有兩個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然肯定會被玉老頭趕出家門。

  「不可能,不可能。」玉江氏無法接受自己的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她喃喃自語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幕,那個小鬼掰開了她的嘴,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給她吞下去,那時候她以為是什麼毒藥,想要把她毒死後勾著她的魂去陰間,難道她真的被那個什麼冥王給非禮了嗎?

  玉江氏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吃下那藥丸後就昏倒了,等到她醒來時是在一個三岔路口,據說那裡陰氣最重,而她衣衫不整的躺在那裡一整夜,怕是早就被那些鬼糟蹋了。

  玉江氏腦子裡亂鬨鬨的,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幾年前剛嫁到玉家時的場景,一下子又像是回到了中元節那晚惡鬼上門時,她瘋狂的搖晃著腦袋,可腦子裡還是亂糟糟,抬眼看著大廳里的眾人,他們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個垃圾一樣,玉江氏終是受不了了,一把推開站在她前面的玉雨生,撒開腿跑了出去。

  玉雨生正在跟楊大夫談話,看看玉江氏這種病症是因為什麼引起的,還沒等玉雨生說完話呢,就被玉江氏推了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看到玉江氏那瘋狂的模樣,玉雨生也怕出人命,連忙跟了上去,玉雪生夫婦本來就是來這裡湊人數的,兩人站在這裡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現在看到玉雨生夫婦跑出去了,玉雪生連忙拉著自己的媳婦說也一起去找玉江氏。

  大廳里一下子少了四個人,顯得空曠了許多,玉王氏拉著玉辰生的手,百般看不厭的看著,過了一會兒才道:「娘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裡要照顧好自己,山里獵物不少,下次別去獵大蟲了,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你要記住,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玉辰生道:「我記住了,娘。」

  「老頭子,咱們回去吧!」玉王氏拉著玉辰生的手又看了看後,才對玉老頭說道,玉老頭臉色陰鬱的望著玉辰生,想說什麼,可在看到玉王氏那堅決要離開的神情時,什麼話都卡在了喉嚨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楊大夫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這玉老頭也太不是人了,隨即也背著藥箱離開。

  屋裡頓時就只剩下玉辰生和染染兩人。

  介於剛才自己太過於彪悍,染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打算溜了:「那啥,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唄,我先回去了。」

  玉辰生唇角掛著一抹微笑,伸手扯住想要逃跑的小丫頭,「你說的話含水量那麼大?才說要給我煮麵條,現在我連麵條的影子都沒看到,你就想跑?」

  「啊!呵呵,我這不就打算回去給你煮嗎?」染染訕笑道:「你這裡也沒有食材不是,我回家煮好了送過來。」

  心好虛腫麼破?染染覺得玉辰生再這麼盯著她,她就想學習小地鼠挖個洞直接遁了。

  「是嘛?不是想溜走不認帳?還是說等你半夜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翻牆送進來?」難得看到染染那諂媚的表情,玉辰生饒有興致的逗弄她。

  染染抬著頭,給自己壯膽道:「哪有,我就是回去煮好了送過來,真的會送過來。」心裡還是有些虛腫麼破?染染也想不明,她現在這麼怕玉辰生怎麼就有點像前世時,每次做錯事後,怕老爸算帳?

  「姑且信你一回。」玉辰生不忍心在逗弄這個小丫頭,忍住笑意道。

  難道我的信任度這麼低?染染淚目,都是自己平日裡表現不佳啊!這會不會關係到年底的分紅啊?萬一玉辰生覺得自己沒信譽,把那兩成分紅給收了回去腫麼破?所以該慫還是得認慫!

  「那啥,我去給你煮麵哈,等會兒你跟成叔一起吃。」

  「你煮我的就行,成叔去城裡了,明天才回來,你不用回去煮,嬸子看到了肯定會問,這樣多破壞我的形象,剛好廚房今天有人送了食材來,你去看看煮麵條要用什麼自己放,要是有你看得上的食材儘管拿。」

  聞言,染染立刻睜大的眼睛:「你家廚房在哪裡?」

  玉辰生指了指東邊那座單獨的小房子,染染二話不說,提著裙擺,把桌上的蠟燭拿了一根後就往東邊快步走去。

  玉辰生的廚房很大,光灶頭就有兩個,裡面所有的用具一應俱全,連柴火都已經劈好了放在牆角,正如玉辰生所說的,廚房裡的食材確實多,新鮮的蔬菜,瓜果,還有兩條正在大木桶里暢遊的鱸魚,最讓染染口水的,還是那一筐子黑黝黝的葡萄。

  她家院子的葡萄還是綠油油的藤,人家這裡都已經開始吃上葡萄了,玉辰生跟在她身後,看到她突然一動不動的看著地上那一筐子的葡萄,眼裡流露出非常想吃的神情。

  他心情不由得大好,總算是覺得墨雲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了:「喜歡嗎?這葡萄我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

  玉辰生不愛吃水果,不愛吃肉,獨愛蔬菜,這些染染都知道,每次玉辰生去染染家吃飯時,染染都會特意把素菜挪到玉辰生的面前。

  「謝謝,我很喜歡。」染染高興的道,真的好久都沒有吃葡萄了,家裡那株葡萄藤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出葡萄來,看來她得勤快點,不能老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澆灌,而是要持之以恆!

  介於玉辰生是個素食主義者,所以染染挑揀了一些青菜和香菇、蔥蒜姜,再加了兩個雞蛋。

  燒開水,很是熟練的開始和面、切面,最後在鍋里放入一點豬油,把蔥姜蒜倒入爆炒,加入開水煮開後再放入麵條和雞蛋。

  很快,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麵條就放在了餐桌上,染染督促道:「趕緊吃,我先回去了,這天色也不早了,你吃完後早點休息。」

  說完,抱著小筐子往外走去,玉辰生沉默的看著染染的背影,再低頭看著碗裡的湯麵,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

  清風徐徐,一夜無夢,等到染染一覺醒來,天色已經透出了一抹白。

  起身穿戴好衣裙,來這裡四個多月了,染染早就習慣了這裡的穿衣方法,熟練的把那長長的頭髮梳成兩條辮子,洗漱好後,再抹上她自己調配出來的面霜,整個肌膚頓時顯得水靈靈的。

  今天要去城裡買鋪子,染染把所有的銀錢都帶在了身上。

  等到她出來時,白張氏和秋娘已經準備好了早飯,秋娘的所有隨身物品都已經收拾好,放在了牛車裡。

  「秋娘,您只要帶一套換洗的衣物去救可以了,別的放在家裡,您總不能一直都住在城裡,不回家吧?」染染看了看後說道。

  秋娘露出一抹微笑:「我有留,前段時間做好的新衣裳我就沒帶,等回來時正好穿。」秋娘的戶口還有土地都已經買好了,她也算是在楊河村真正的立地紮根,對於目前的生活秋娘很是滿足,所以對白家的人更是掏心掏肺的好,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活計都攬過去。

  「那就好,等你那邊的事情都做順手了以後,就不用整天都呆在那裡,咱們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染染道。

  一家人歡喜的吃過早飯後,染染、秋娘、楊翠花、楊狗子、楊小花就坐著牛車離開了。

  汪風雲躺在床上,聽著那牛車『哞哞哞』叫喚著離開,眼裡閃過一絲複雜,雙手用力的抓著被子,白雲銘從外面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碗湯藥:「喝藥吧!」

  這兩天,汪風雲對喝藥倒是不排斥,只是不吃飯,昨晚被染染這麼一說後,也開口吃飯了,所以面對白雲銘端進來的湯藥,汪風雲二話不說接過來一口氣灌下。

  那個小姑娘說得對,只要還有命,就能夠報仇!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有被他撕咬下來的時候!

  不急,他現在還是要先把身體調理好!

  窗外小鳥們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音,以前汪風雲會覺得煩躁,可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又遇到了這家人後,倒是覺得可以忍受了。

  中秋過後,田裡的莊稼全都變成了金黃色,楊河村的百姓們都陷入了秋收忙的景象里,染染家的三十畝田地也請了村里十來個婦人幫忙,管一日三餐還有兩次點心,一天還有二十文的工錢。

  這個消息一放出去,楊河村很多婦人都上門表示願意來幫忙,以前的白張氏做事縮手縮腳,心裡老是覺得會麻煩別人,但是經過這麼多事情後,她也成長起來了,從招人到一日三餐還有點心,端茶倒水她都自己一手安排好了,就連糧食收回來以後要放在哪裡晾曬也都計劃好了。

  她選了十個和自己家關係比較好的婦人,楊翠花的娘親楊大媽還怕白張氏是第一次辦這麼大的事情,會忙不過來,特意過來搭把手,沒想到白張氏自己一個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是送飯的時候要白雲銘幫著一起送去。

  「天鳳,你這日子算是過起來了,女兒能幹,兒子孝順,你以後就等著享清福了。」楊大媽幫著白張氏把饅頭和茶水都放在筐子裡:「等雲銘出了孝期,找個孝順的兒媳婦,生個孫子,你這一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白張氏笑了笑:「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只要他們三兄妹過的開心就好了,至於他們的婚事,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好了,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咱們插手太多,萬一,孩子們將來過的不幸福,還不得埋怨咱們。」

  「你說的也有道理。」楊大媽贊同道:「我家那口子,年輕時脾氣可暴躁得很,我娘那時候也不同意我嫁給他,可這幾十年過下來,他的脾氣也改了,對我也極好,雖說沒能為他生個兒子,有些缺憾,但是他也不曾說什麼,翠花現在也平安回來了,我的生活倒也圓滿。」

  楊大媽不介意自己的女兒要再婚什麼的,在她看來,只要有合適的人家,不嫌棄楊翠花的經歷就好,可要找個靠譜的人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現在只要楊翠花過的開心就好!

  「可不是,只要兒女過的好,咱們也就知足了。」

  兩人說著話,倒是覺得時間過的快了起來。

  染染到城裡後,先去麵館忙活到了下午,吃過午飯後,安排好楊小花和楊狗子回村的事情後,才去了魏媽媽的牙行。

  看到染染時,魏媽媽只覺得這小姑娘有些熟悉,等到認真打量後才驚覺,原來是上次來她這裡買鋪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可要買些什麼?」魏媽媽上前熱情的招待。

  染染慢悠悠的坐下來:「我想買個鋪子,魏媽媽,我麵館隔壁的鋪子可有出售出去?」

  「嗯,不知那鋪子要多少銀錢?」

  「一百八十兩銀子,所有手續都齊全,現在就可以去衙門辦過戶手續。」魏媽媽笑眯眯的道,連忙讓牙行的人給染染上了香茶還有一些小點心。

  染染托腮:「倒是比我上次買的便宜一些。」上次她買麵館時可是花了兩百兩銀子啊!都肉疼死她了,不過現在麵館的生意不錯,慢慢的也就收回來了。

  「你上次買的那鋪子剛好在街口,價格自然是會貴些。」魏媽媽笑著道:「媽媽做這行生意也有二十幾年了,你上次買的鋪子不管做什麼生意都比較容易,這裡面位置一點的,總是會吃虧些。」

  染染暗道:這魏媽媽做生意倒算是實在,說的確實是這個理,她的麵館位置剛好就在街口,只要弄出一點動靜來,就不愁沒人上門,至於能不能留住客人大家就各憑本事了。

  現在看的鋪子位置就差一些,不過染染也不擔心,只要她把麵館的生意做好,也能帶動白雲銘的生意,所以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鋪子得買下來。

  「魏媽媽,咱們也算是熟人了,這樣吧,您這鋪子位置偏了一些,價格您再降降?您知道我是真心誠意來買鋪子的,您看能不能少點?」

  魏媽媽面露猶豫,染染也不著急,坐在椅子上喝著香茶,吃著小點心,怡然自樂!

  「那就再少十兩銀子,小姑娘,我這算是原價賣給你了,連跑腿費都沒賺。」魏媽媽道:「你以後要買什麼都可以來我這裡買,像是掌柜、夥計、丫鬟,我這裡都有。」

  「魏媽媽爽快,我也不是拖拉之人,咱們現在就去衙門過戶。」染染笑著站起身,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兩遞了過去:「一百七十兩銀子,魏媽媽你數數。」

  「剛好,小姑娘走,咱們現在就去。」魏媽媽難得接待到一個不看房子就立馬錢貨兩訖的顧客,不過想到這小姑娘已經在那處買了一個鋪子了,早就熟知房屋的位置,看與不看也沒啥區別,還省的她跑過去一趟。

  在兩人出門時,牙行的另一位主事剛好帶著一群人從外面回來,裡面男女老少都有,染染匆忙的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有個婦人,她覺得有點眼熟,可又一時想不起她在哪裡見過她。

  「怎麼了?」魏媽媽看染染突然站在原地,不由得問道,難道是想要反悔?不想買鋪子了?

  「沒事,魏媽媽,他們這是?」染染眨著眼睛,好奇的問道。

  「買賣人口不是犯法嗎?」染染脫口而出道,等到說完後才有些尷尬的垂下頭,她倒是想多了,在古代販賣人口好像是一件合法的事情。

  魏媽媽扯了扯嘴角:「拐子自然是犯法,但他們不同,他們是自賣己身這是合理合法。」

  兩人說著話,染染看著那婦人扁平的肚子突然想起了那個婦人是誰了,那不是用牛車送她回家的孕婦嗎?她記得那時候她懷孕差不多七個月了,按照時間來算,她現在應該在家裡帶孩子才對,怎麼就跑來這裡了?

  「等等。」染染伸手攔在了芸娘的前面:「魏媽媽,你看看這個人多少錢,我買了。」

  話落,周圍的人都羨慕的看向芸娘。

  芸娘不知所措的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痕,在看到想買買她的主顧是個小姑娘後她倒是鬆了口氣。

  被賣進來這裡的女子,運氣好的會被大戶人家挑選走去當丫鬟,長得漂亮的也不缺去處,那些紅樓花坊里,每個月都會來這裡選一波走,而像芸娘這類以做人婦的女人,除了被買去做一些低賤的活計外就是被賣到暗娼場所。

  芸娘自是不願意去暗娼場所,可她也知道南江縣不過是個小城,城裡的大戶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來這裡買丫鬟婆子,她最後的去處肯定是暗娼場所,所以她才忍不住垂淚。

  魏媽媽看向那個主事,朱媽媽連忙說道:「五兩銀子。」

  「好,我買了,勞煩媽媽把她的一應文書給我。」染染很是爽快的掏錢把人買了下來,連問芸娘有什麼拿手的活計都沒問。

  朱媽媽從懷裡掏出一大沓文書,找出芸娘的賣身契還有戶籍證明後遞給染染。

  「魏媽媽,咱們走吧!」染染不忍心看那些站在原地用希冀眼神望著她的女子,世上的窮人很多,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買下來,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財力,就是買下他們後要安置在哪裡都成問題。

  染染想的事情比較多,在她看來,把人買下來後肯定是要給份活計,讓人有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而不是把人買下來就隨便往旁邊放著。

  芸娘歡喜的跟在染染的身後,她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為何會買她,但是她覺得她能跟著這個小姑娘走確實是一件幸事,起碼她總算是不用擔心被賣到那些場所去。

  看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芸娘,染染難得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道:「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是壞人,我買你來主要是我家裡做了些小買賣比較忙,我娘和小妹都在家裡,沒有個伴,我看你人不錯,想著你跟我娘應該會有話題,所以想讓你去我家陪我娘說說話,幫著做點家務就好!」

  「你可願意?你要是不願意呆在小山村里,也可以來城裡。」染染認真的問道。

  芸娘含淚點頭:「願意,願意。」只要不是那種骯髒的地方,她是什麼髒活累活都願意乾的,更何況只是去做點家務。

  「你很緊張?其實咱們這算是第二次見面了,你不必這麼拘謹。」染染笑著道:「你忘了?那次你中暑暈倒,我給你開了一副藥方子,你可還記得?」

  「記得,原來是你。」芸娘總算是放鬆了一些,她感激道:「那次多謝你伸援手,不然我早就沒命了。」語氣低沉,很是不願意回想起前塵往事。

  她知道染染是誰後,倒是徹底的安下心來了,她還記得那家人都很好,對她也頗多照顧,那次中暑要不是眼前這個恩人伸出援手,她怕是早就一屍兩命了。

  送芸娘到麵館後,囑咐秋娘幫著照顧一下,順便給她煮碗面後,染染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是不是耽擱小姐時間了?」芸娘有些不安的問道,她知道染染會去牙行,肯定是有事要辦,但是碰到她是個意外,買下她更是意外。

  秋娘溫柔的看著她,搖了搖頭:「怎麼會?芸娘你就安心在這裡等她好了,還有小染不喜歡別人稱呼她為小姐,你叫她名字就好了。」

  「她兩次出手幫我,可我卻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說到這裡芸娘很是羞愧,她只知道恩人姓白,別的一概不知。

  「白染染,你叫她小染就好了。」秋娘笑著開解她。

  午後的陽光比起上午時更加的灼熱,染染頂著艷陽風風火火的跑到醉香樓的後門,直接走進去,玉娘早已在房裡等著了,看到染染氣喘吁吁的趴在桌邊猛地灌水,倒是有些不習慣道:「你這是怎麼了?感覺像是把南江縣城跑了一圈的架勢?」

  染染抱著水杯一連喝了五杯水後終於緩過了氣,抬眼看著玉娘,認真道:「你試試在烈日下走城中線一圈?看看你是不是會變成烤乳豬。」

  「我不是關心你嘛,省的你不顧身體跑來跑去的又把自己給曬黑了。」玉娘嘟囔道,嘴裡雖然笑話染染能喝,但還是貼心的招來丫鬟給染染送上了溫開水。

  醉香樓里有蛀蟲這是一件讓大家都很失望的事情,所以染染一提這個話題,玉娘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已經知道是誰了,我按照你告訴我的法子,每張紙上寫的菜譜都不一樣,除了我知道他們每個人的菜譜外,他們之間是互不知道的。」

  「可今早,一品香推出了一道免費試吃的新菜,正好是昨晚我給他們其中一人的菜譜,要說這是巧合,打死我也不相信。」玉娘滿臉失望的道。

  她失望的不是自己的菜譜被別人拿走,而是這個背叛他們的人居然是她一直都很重視的大廚,所以玉娘根本就沒法接受這個結果。

  染染倒是很看的開:「玉娘,會背叛的人都不值得我們傷心,所以打起精神來,把大家都叫過來吧!」

  玉娘站起身,整理好被自己揉虐成一團的衣袖,淡淡道:「你說的不錯,老娘能給他一切,自然也能毀了,他為了一個女人就敢背叛醉香樓,以後還不知道會為了其他,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玉娘招丫鬟過來,讓她把所有後廚包括前面跑堂的人都叫來,她自己則快步走去前院,現在是半下午,醉香樓里還有些客人在裡面喝下午茶什麼的,玉娘也不怕被人笑話,直接客客氣氣的請人出去,說是醉香樓里出了一些事情要處理。

  有能力跑來這裡喝下午茶的都是些有錢人,玉娘把自己的為難處一說,大家都表示理解,再看到玉娘很是大方的給他們免單了,更是覺得這個掌柜的為人不錯,所以還有些人給玉娘提意見。

  「玉掌柜,你就是太心慈手軟了,像這種吃裡扒外的玩意兒,打殺了事就是。」

  「就是,玉掌柜,你要是缺人手,跟大哥說一句,大哥立馬給你送人過來,像這種忘恩負義之徒,直接毒啞弄殘後發賣了就是。」

  玉娘一一謝過他們的好意,等到醉香樓的大門關閉後,才冷著臉色去了後院。

  後院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有打掃的婆子、前面跑堂的小二們、後廚的廚娘、伙夫、大廚們、還有玉娘手下的兩個幫著採買的主事,都被叫到了這裡,整整有二十多人。

  他們都是醉香樓最不可或缺的人才,是醉香樓運行的資本,可是現在這裡面居然有了蛀蟲。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玉娘冷淡的看著大家,幾乎人人都不知道玉娘叫他們來這裡的來意,還以為是又有什麼大主顧要來了,所以叫他們來這裡開個會。

  玉娘那張快要化成冰塊的臉,終於回溫了一點點,她淡淡道:「這幾年辛苦大家了,醉香樓在南江能有這麼大的知名度,仰仗的都是各位的心血,在此我謝謝大家這幾年的付出。」

  聞言,大家都驚了驚,這玉掌柜話里話外的意思莫不是要把這醉香樓關了不成?雖然那個一品香最近新菜連連,可也不是大家都願意買帳。

  醉香樓在南江縣營業了這麼多年,還是有極大部分的回頭客,醉香樓不管是菜餚還是酒水都比一品香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現在都還沒開始競爭呢,怎麼就先認輸了?

  「掌柜的,這是、、、?」葉主事再次小心翼翼察言觀色的開口問道,自從進了醉香樓後,他就把這裡當作了自己的家,年老後養老的地方。

  醉香樓的福利也好還是待遇都比別的地方好,只要對醉香樓做出重大貢獻者,年老後醉香樓自會養他到壽終正寢。

  玉娘搖了搖頭:「我也沒什麼意思,只是,最近咱們這個大家庭里出現了一顆老鼠屎,他做出了對醉香樓發展非常不利的事情,我把大家召集在這裡,就是希望他能主動認錯,交代好事情的經過,只要態度誠懇,我自會放過他一馬。」

  這麼多年管理酒樓,玉娘那些場面話,張口就來,先給大家一個棒子,隨後又說一些大家的好話。等玉娘說完話後,大家就像那平靜的油麵突然掉落了一滴水般,大家都左顧右盼低聲交流起來,好像是要找出那個背叛他們組織的人。

  人群里,江師傅顯得很是緊張,他有些慌亂的抬頭,悄悄的打量著玉娘的臉色,見她沒有看他而是看另一個人時,心裡稍微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昨天玉娘那神來之筆,就把他嚇了一跳,以前大家都是一起學著做菜的,怎麼昨天就變成發紙條了呢?

  這其中必有蹊蹺,果然,今天就出事了。

  江師傅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沒人察覺到他的異常,他是廚房的大廚,整天都呆在廚房裡,流點汗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了。

  「沒人認錯?那我就直接點名了。」玉娘環顧四周,唇角微微勾起:「昨天我給你們的菜譜名字大家都說一遍。」

  「奶油扒白菜!」

  「栗子燒白菜!」

  「醋溜白菜!」

  「酸辣白菜!」

  五位廚師一一回答,這些菜名里除了奶油扒白菜和栗子燒白菜不同外,其餘的三道菜聽菜名看起來也就差不多,不是酸醋就是酸辣,好像沒什麼區別,但是這裡面的味道區別可就大著了。

  「記性都不錯,我昨晚才給你們的菜譜,怎麼今早一品香就出現了酸辣白菜了?」玉娘厲聲質問道。

  昨晚得到酸辣白菜的是醉香樓工齡最大、資歷最老的田師傅,他聽到玉娘的話,直接嚇得冷汗直冒,嘴裡一直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我在這十幾年了,掌柜的,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啊!」

  「田師傅,我相信你沒有背叛醉香樓的理由,可那道菜確實是出現在了一品香。」玉娘無奈道,她何嘗不希望自己這酒樓里沒有背叛者?

  田師傅急忙道:「掌柜的,你一定要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啊!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醉香樓的事情。」

  田師傅是醉香樓大廚里手藝最好的,只不過他年紀大了,倒是不經常動手,每天都是在旁邊看著那些後輩們,當然了,醉香樓每次有新菜譜什麼的,第一個學習的肯定是田師傅,他學會了以後還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觀點,也能給菜餚提出合理的意見。

  這麼多年下來,他在醉香樓里的聲望極高。

  可現在是他的菜譜出現在了一品香,這讓那些很是尊敬他的人,都很受傷,雖然沒有語言攻擊於他,但是那帶有顏色的眼神更是把田師傅看的如坐針氈。

  江師傅徹底的鬆了口氣,他見大家都沉默著,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所以非常義正言辭道:「師傅,掌柜的是好人,她說了只要你認真交代問題,就沒什麼事,師傅你就把你是如何與一品香那邊聯繫上的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就好了。」

  田師傅聞言轉頭看向江師傅,一雙乾枯的老眼,突然迸發出異樣的火光:「是你!是你陷害我的對不對?」

  「師傅,你在說什麼?做錯事的明明就是你,你怎麼可以誣陷於我?」江師傅看玉娘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心裡不禁又急又怒,這個該死的老不死,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田師傅他資歷老,走過的路比大多數人吃過的鹽都多,所以每個進醉香樓的廚師,一開始都是跟在他身後打下手,直到他的廚藝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後,才能自己獨自完成菜餚。

  「昨晚,你跑來我房間說要跟我探討如何做菜,還問我,我紙條上寫的是什麼菜。」田師傅怒目相對,一臉失望的看著江師傅,比起被說他背叛醉香樓,更讓他傷心的是,原來挖坑埋他的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江師傅嘴巴甜,每次見他都師傅師傅的喊著,手裡頭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會孝敬他,田師傅對此很是受用,所以有什麼獨家秘方都會告訴他,甚至連他珍藏的菜譜他也在私下裡傳授給他。

  完全是把他當作自己的繼承人培養來著,沒想到,最後狠狠咬了他一口的,也是這個最讓他欣賞的徒弟。

  江師傅氣急敗壞道:「胡說八道!」

  「你們雙方的說辭,到底哪方說的是真話?」染染從後面走上來,她明白不管是誰背叛了,玉娘心裡都不是滋味,看她現在那副樣子,染染嘆了口氣,罷了,壞人她來做。

  「當然我說的是真的。」江師傅一臉理所當然道。

  田師傅氣急,連忙把昨晚他拿到紙條後的所有事情都事無巨細說了一遍,連他去了哪裡、走了哪些地方都說了一遍。

  從他的講述中,染染倒是聽出了一些事情來,特別是江師傅深夜臨門說是要請教玉娘考核的那道菜時,染染的第六感告訴她,田師傅沒有說謊。

  江師傅眼神躲閃,一邊否認田師傅的控訴,腦海里飛快的閃現昨晚的事情,包括田師傅周圍有沒有旁人,所有的細節都想了一遍後,他終於放下心來。

  只要沒有人證、物證,就算田師傅說破天來,他也不怕!

  「你們各執一詞,我們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不如這樣,你們相互對質吧!各自先把自己拿到菜譜後的行蹤都說一遍,順便把自己在什麼時間點幹什麼事情說清楚,有人證的話就更好了。」

  染染也不敢妄自下定論,這件事要是處理不清楚明白,不僅傷這兩位大廚的心,也會失了其他人對醉香樓的信任。

  所以一切都交給證據說話是最好的。

  田師傅和江師傅一聽染染的建議,紛紛表示沒問題,兩人輪流把自己的行蹤說了一遍,還拉了不少人來作證,大家吃住都在那片區域,只是住的地方不同罷了,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人證不少。

  田師傅說到深夜江師傅來敲他門請教廚藝時,旁邊一個小丫鬟出來作證道:「奴婢可以為田師傅作證,昨晚子時江師傅確實是田師傅的屋裡了。」

  「你一個打掃的丫鬟說的話能做什麼證?」江師傅不屑的看了小丫鬟一眼:「她平日裡巴結大傢伙可勤快的很,她說的話不能採信。」

  江師傅這麼說,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怪異了幾分,他如此前言不搭後語,莫不是他才是那個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