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心裡其實也想去新建的宅子那邊去看,可是多少年了,她習慣了一天到晚呆在自家這一方天地里,對著兒孫、媳婦們發號施令,大門外的世界對她來說吸引力並不大,而且還有了一絲畏懼的心理。
所以何氏勸她一塊兒出去的時候,她的心反而沒那麼著急了,算了,等等就等等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等老伴和兒子們都回來後,陶氏目光只在姚四柱身上上下打轉,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縫,盯得姚四柱不知道出了啥事,疑惑地低頭打量自己哪裡不妥。
直到陶氏在他耳朵旁悄悄說了幾句話,姚四柱一張平靜的臉瞬間火辣辣的,一轉眼回了自己屋裡。
陶氏又喜滋滋對著老頭子耳語一番,姚老爹自然也十分高興,老兩口懷著美好的心情歇息了。
這回的事陶氏沒讓家裡幾個人知道,相親這天,除了姚四柱,家裡就留下何氏在跟前應承著,其他人還是該幹啥幹啥去。
可是西廂房裡果兒幾個丫頭一直在做絹花,家裡露出一點點蛛絲馬跡,果兒第一個看出來。
奶奶跟大伯娘口風緊,果兒便也裝作不知道。才只是相看,兩人到底能不能看對眼還兩說呢。
在古代,男女相看這種事情本就遮遮掩掩進行的,事後即便沒成,對男女雙方日後的繼續相看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東屋那邊的門開了,姚四柱穿了一身嶄新的春衫,竹青色的細棉布襯得他比往日精神了許多,本就長相不賴的臉龐跟上回一樣籠罩著深深的紅暈,加上侷促的言行舉止,很難不讓人看出端倪。
小樣兒,四叔還是這麼羞答答的。果兒看得心裡直樂。
客觀來說姚四柱除了右腿有些跛以外,其他方面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脾氣秉性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雖然稱不上有多英俊,但也是個濃眉大眼很耐看的小伙子。
院子裡,陶氏跟何氏嘀嘀咕咕說了一陣,果兒就見姚四柱紅著臉跟在何氏身後出門了,看來這回不是在自個兒家裡相看呢。既然是村長媳婦保的媒,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村長家。
果兒見看不到熱鬧,這才收回目光專心看皂兒、大丫幾個小姑娘繼續做絹花。
這麼長時間下來,眼見她們一個個手上越來越熟練,看來用不了多久,絹花這一塊兒就可以交給皂兒管著了,而她只要做好設計方面的工作就行,騰出時間了她便可以做更多的事。
晚上何氏跟姚四柱兩人回來,何氏腳下生風,一進院子快步進了上屋,估計是向陶氏匯報相看的情況去了。
再看姚四柱,一張臉比出去時似乎還要紅一些,不過眉眼間不難發現帶著一絲喜色。
難道這回成了?果兒又暗暗猜測。
很快從上屋傳來陶氏驚喜的聲音,看來這回跟白家姑娘的相親有門兒。
等姚老爹帶著一大家子人回來,陶氏就喜不自禁地跟他們宣布這個好消息,大家一聽自然都替姚四柱高興,就連大林、二林幾個侄子都跑到姚四柱身邊問東問西,直把姚四柱問的面紅耳赤更加害羞的不行。
剛開年,錦繡坊里賣的最緊俏的就屬春裝,大戶人家的當家夫人們,早早聯繫了心儀的繡樓,給家中的女眷量身定做最新式的春裝,好在春暖花開後外出時穿。
錦繡坊在這方面的生意一直處於領先地位,不但在店裡早早準備好充足的綾羅綢緞,還派出店裡的繡娘們帶著最新的畫冊子一一去上門討賞了。
了解了市場動向,果兒便集中精力開始設計春裝的圖樣。
幾個小姑娘跟著果兒做了這麼長時間的絹花,如今都已經得心應手了,果兒現在只要在旁看著,不時教她們變換一些樣式就行。
自從繡坊年前關了門,果兒帶著家裡姐妹還有大丫幾人做絹花的事,村里知道的人不少,聽說這絹花可值錢了,比在作坊里做繡活掙的還要多呢。自然有好些人看著眼熱,想過來看看能不能加入進來。
所以姚家這個年過得很是熱鬧,家裡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拜年,有婆婆帶著兒媳婦過來,或是親娘領著自家閨女上門拜年,話里話外想要到果兒跟前湊一湊。
陶氏跟幾個媳婦早被果兒提醒過,做絹花的人手在精不在多,所用的材料都是錦繡坊的,可不是那種市面上幾文或是十幾文錢一支的簡單頭花,屬於貴重飾品,對手工要求很嚴格,並不適合大規模生產。
皂兒幾個小姑娘跟著果兒學了幾個月了,目前也只會做一些按部就班的款式,可是賣給富貴人家的首飾,同一種款式絕對不能做的太多,所以就目前來說人手盡夠了。
包氏斜坐在炕沿磕著瓜子,面對站在自己跟前一臉諂笑的婦人,包氏嘴角上揚輕飄飄說道
「大娘,我跟您說得都是實話,我家閨女做的絹花生意,那可是再精貴不過的東西,光材料就值不少錢,這可不是一般人說學就能學會的,你看我也不算笨人吧,在一邊兒看了這麼久,愣是沒學會。」
包氏最後一句說的倒是實話,她在旁邊觀摩了這麼長時間,卻一直不敢上手跟著做,就是怕一個弄不好反而浪費了好材料。
包氏一席話說得婦人訕訕離去。
晚上西廂房裡,包氏跟姚三柱愜意地坐在炕上磕著瓜子,一邊看五林捧著書本學著在學堂上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讀書。聽著兒子帶著奶音的讀書聲,兩口子心裡都如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包氏這幾天管著工地上廚房的採買,果兒給的銀錢她也不多貪,每天除去必要的開支,怎麼也能省下一、二百個大錢落進她的腰包。照這樣下去,等新宅子蓋好,她至少能進帳七、八兩銀子的外快呢,想想就美死。
娘家現在有了花生吃食的生意,不用她多操心;廚房裡做飯的活不用她動手干,出去採買有自個兒男人屁顛屁顛地趕著牛車當勞力;她只要動動嘴,撒撒銀子就行,這樣愜意風光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