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東西不錯,村裡的老婦人,可沒幾個人有這樣的金首飾戴。
別說包氏這敗家媳婦,的確會買東西也捨得花錢,每回買回來孝敬她的東西最稱她心意,雖說是鎏金的,可打眼望一圈,整個上姚村有幾個老太婆帶的起這麼貴的首飾?
半晌,陶氏抬起眼皮瞅了瞅三個兒媳「累了半天了,待會兒還要做下晌飯,叫皂兒幾個幫忙打下手,都忙去吧。」
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她們給自個兒娘家還準備了哪些東西,陶氏決定睜隻眼閉隻眼,就不一一過問了。
西廂房裡,包氏坐在炕上擺弄著回娘家的年禮,幾包阮記點心鋪上好的糕點,幾塊顏色鮮亮的尺頭,屋外的粗瓷缸里還有兩隻拔了毛的公雞,五斤豬肉,到時候再拿上十個白面饃饃、十個棗花饃,今年這份年禮簡直厚重的不行。
還有荷包里那套給老娘特意準備的厚禮,到時候當著兩個嫂子的面拿出來給老娘帶上,叫她兩個嫂子好好長長眼,她這個小姑子可不是只會上門討吃討喝占便宜的。
想到這裡,包氏心情極好地哼起了小曲兒。
上屋,老兩口也沒有睡,陶氏就著炕桌上一盞油燈低頭給老四縫新衣裳。布料是她讓老大媳婦從縣城買回來了,靛藍色的細棉布,她打算做一套罩衣給老四套在夾襖上穿。
今年家裡條件好了,前一陣子添置棉衣,幾個兒媳都忙著繡工作坊的事,自家的針線活倒是無暇顧及了,所以都是花了銀子從縣城鋪子裡買來的成衣,老四也有兩套,可是終究是買來的衣裳。
幾個兒子就老四沒有媳婦,沒人給他張羅針線上的事,所以她這個當娘的少不了親自動手給他做上一兩件。 ✯✴
要說四個兒子裡老大、老二從小就懂事,人也勤快,很少要她操心什麼,老三性子憊懶卻是最能說會道的一個,常常哄得她明里暗裡偏疼一些。
三個兒子眼下都是有妻有子,基本上沒啥可操心的,就剩下這個沉默寡言的老四,從小就不太愛說話,幾年前不慎瘸了條腿,性子更是沉默,終身大事也給耽擱了。
現在好不容易老四憑自己編竹籃的手藝能掙些錢了,臉上也漸漸多了笑容,她這個當娘的看在眼裡,心裡也好受了不少。
這陣子已經有人上門給老四說親了,陶氏尋思著趁著過年都閒著,叫老四好好相看幾個,碰上合適的就給定下來,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不能再耽擱下去。
前幾日外村的王媒婆上門給說了一個姑娘,今年十六歲,說是姑娘性情、模樣各方面都挺好,幹活也潑辣,陶氏聽得心花怒放。
便跟王媒婆說好,趁著上回趕集,那邊把姑娘帶出來,她這邊打法幾個兒媳去集上相看相看。
幾個兒媳從集上回來,都說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就是有些害羞,從頭到尾沒怎麼說話,看起來是個本分老實的。
陶氏聽了心裡愈發高興,趕緊叫人捎話給王媒婆,等過年的時候尋個合適的日子,叫兩個孩子正式相看一番,只要兒子點頭就定下來,爭取明年把婚事給辦了。
陶氏越想心裡越熱乎,忍不住跟姚老爹說起了這事,姚老爹自然也是高興的,老兩口聊了老半天才熄燈睡下了。
剛吃過晌午飯,忽然聽見有人在門外高喊「姚三叔、嬸子,你們家來貴客了!」
接著聽見有馬兒低低的嘶鳴聲越來越近,似乎有馬車停下來。
果兒跟著包氏在西廂房裡,正收拾柜子里的東西,姚老爹和陶氏的聲音已經在院中響起,包氏催促了幾聲果兒,娘兒倆放下手裡的東西跟出門去看究竟。
門口果然停著兩輛馬車,衣著整齊的車夫利落地從車轅上跳下來,取出一個凳子放在地上。車簾一掀,只見一個頭戴皮帽,身穿鴨青色錦緞棉袍的中年男子從車上下來,正是聚香樓的張掌柜。
跟出來看熱鬧的姚三柱眼睛一亮,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招呼道「哎呦,是張大掌柜來了,快快快,到屋裡坐,這大冷的天兒。」
回頭不忘對姚老爹大聲介紹「爹,這位就是城裡聚香樓的張大掌柜,跟咱們家做過生意的,兒子跟您說過好幾回。」
姚老爹聽兒子一說立刻明白過來,連忙上前拱手問好,張掌柜也客氣地回禮。
這時後面一輛馬車帘子掀開,一個盤著低髮髻,身穿丁香色褙子的婦人從車上下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頭,那婦人卻不是穆大娘。
婦人下車笑吟吟走過來,果兒才看清是常跟在穆大娘身邊的一個管事娘子,好像姓黃。果兒看清來人,上前招呼道「原來是黃娘子。」
「果兒姑娘,包娘子,臨過年店裡太忙穆大娘實在離不開,特地派我跟著張掌柜一同前來,拜個早年。」
眾人又是一番見禮,把兩位客人讓進上屋。
張掌柜和黃娘子兩人是上門來拜早年的,自然都帶了不少的東西,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眾鄉親,目光艷羨地看著兩個車夫從馬車上來來回回往下搬東西,姚三柱在人堆里咋咋呼呼吆喝著指揮。
陶氏乍一看到進門的客人,坐在炕上有些不知所措。
果兒跟包氏上前拿出前些日子新買的茶具、茶葉給客人沏茶,再端出兩盤乾果點心擺到炕桌上,包氏不由慶幸還是閨女想得周到,提前買了這些待客的東西回來,要不今兒還真沒法招待兩位城裡來的貴客。
眾人又是相互客氣了一番才坐下,張掌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說道
「咱們兩家打交道有一陣子了,年前上門來給二老拜個早年是應該的,我們七少爺回府城前特意交代過,叫我們一定要來拜年的,所以趁今天有空,我們兩家就一起上門叨擾了。
這些東西是我們聚香樓,還有錦繡坊小小的心意,還望笑納。」張掌柜說完指了指擺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