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事落

  大夫人當即跑回伯府要求見伯爺,可令她更為想不到的是伯府大門緊閉,任她在門外又是砸門又是高聲怒罵,卻沒有人出來搭理她這個曾經的女主人。旁邊幾家鄰居倒是有下人悄悄出來露了個頭,很快又縮回去了,想必是跟自家主人匯報隔壁的最新進展。

  晉安伯縮在府中不是不知道大夫人在外面又喊又罵,對於這個判決他也不是不憤,可他更怕廖尚書暗中整治人的手段,若是叫他的人看見已經被休回娘家的大夫人這麼快又進了伯府大門,說不定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晉安伯肚裡的這點小算盤大夫人哪裡料得到?她在伯府門外又哭又罵直到天完全黑下來,都沒能叫開伯府的大門,眼看快到宵禁的時辰,她不得不忍著一腔悲憤先行離開。

  三日後,在尚書府施壓下,前晉安伯世子,如今的庶民鍾大公子出了大牢不久,就不得不打點行裝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京城,踏上了通往西北苦寒之地的路。

  沈默知道這些事情後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對於這個判決結果他還是挺滿意的,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他們的命,畢竟從禮法上他和晉安伯的親緣關係是擺脫不掉的。

  所謂殺人誅心,讓他們好好活著,體驗一番骨肉分離、痛不欲生的滋味也未嘗不可。就好比晉安伯夫人,她最在乎什麼,便叫她失去什麼,如今她失去了晉安伯夫人的頭銜,唯一的兒子又被貶為庶民,這一輩子除非遇大赦,否則無法再回到京城,還有什麼比這更能使大夫人誅心的呢?

  晉安伯雖然不允許大夫人再進伯府的大門,兒子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通知她趕去城外相送。兩人淚眼婆娑目送兒子漸漸遠去,身邊只跟著一個貼身僕從,心中越發疼痛。

  兒媳婦在判決下來以後,不等晉安伯把兒子從牢里接回來,便帶著陪嫁過來的下人收拾細軟搬回了娘家,第二日她娘家大哥大嫂便親自上門替女兒提出和離。

  晉安伯聽後大怒,自然不同意這個時候兒媳婦撇下兒子獨自留在京城,只是當對方拿出一張巨額銀票後,又說了許多好聚好散之類的感慨,晉安伯最終還是咬牙寫下和離書並勸兒子在上面簽了字。

  當初兒子一出事,為了救他出獄晉安伯夫妻東奔西走四處求人,府中的帳面上幾乎被掏空了,現在兒子一個人去往西北,千里迢迢一切都需要銀子打點,伯府日後的維持更離不開錢財支應,眼下兒媳婦擺明了不願陪著兒子一起離開京城去受苦,除了憋屈地接過銀票還能怎麼樣?

  送走了兒子,兩人心中的憤恨無處發泄,不敢找尚書府算帳,乾脆跑到沈默的將軍府門前叫罵,他們就是想要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沈默是怎樣一個不敬長輩,冷血無情的人。

  將軍府門口安排了一隊親衛,各個凶神惡煞站在那裡

  只冷眼看著,卻不阻攔晉安伯夫妻鬧騰,將軍吩咐過,只要不讓他們進門愛怎麼罵怎麼罵。

  將軍府這條街上還住著另外幾個官員的家眷,聽見動靜有的乾脆跑出來看熱鬧,也有幫著晉安伯說話的,這個時代的人多愚孝,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即便父母有過錯,也要無條件地服從孝順,否則就會被人所詬病。

  尤其是在朝為官之人,若是背上個不孝的名聲,絕對逃不過言官的彈劾,輕則仕途受影響,重則遭聖上叱責說不定就會落得個罷官奪爵的下場。

  只是沈默卻不在乎這個,他雖然年紀尚輕在官場歷練較少,可他是莫大將軍的心腹,經常跟在莫大將軍以及雲老將軍身邊討論朝廷政事,從中學了不少為官之道。

  當今聖上多疑,對於手握兵權的大將總有諸多猜忌,即便像沈默這種沒什麼根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兒毛病的年輕將領都免不了起疑心,可若是這些大將本身就有人盡皆知的污點,或是後院亂七八糟之類拖後腿的事,隔三岔五鬧騰一些出來,聖上反而用著放心。

  所以沈默並不怕自己在私事上遭人唾罵甚至被言官彈劾,把自己背後糟心的那些事堂而皇之暴露於人前,有時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

  當今聖上已垂垂老矣時常纏綿病榻,幾位有希望奪得儲君之位的皇子暗中的爭鬥愈演愈烈,自沈默從戰場歸來留在京城,已經有三位皇子向他暗中投來橄欖枝,想要將他招攬過去為己所用,這些皇子們一個都不能得罪只能虛與委蛇,弄得沈默煩不勝煩。

  從小到大他從不肖想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何況這種一不小心救掉腦袋的從龍之功,與其早早捲入將來未可知的鬥爭中,不如當斷則斷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舉,所以在沈默心裡京城並非他建功立業的首選。

  如今邊關雖然暫時安靜下來,但是也要有人駐守,莫大將軍主動請纓,舉家前往鎮守邊關,再過些日子莫大將軍將帶領他的部下前往邊關,臨走前會安排沈默回長陵接替自己指揮使一職,駐守長陵大營繼續練兵,只待將來狼煙再起率軍重返沙場。

  所以對於京中這些關於自己的諸多評價沈默絲毫不放在心上,如今他只想儘快回到長陵。前日收到舅舅的來信,自己派人運過去的聘禮已經安全到了舅舅府上,算算日子,想必他老人家已經動身前去萊陽提親了吧?

  另一頭,遠在千里之外的萊陽縣上姚村,多日不見的沈縣令(如今已經是沈通判)親自上門來保媒,給自己的外甥沈默提親,提的自然是姚家三房的姑娘姚果兒。

  沈通判說出來意後,即便姚家眾人心裡早有準備,但還是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姚老爹忙吩咐老二趕快套車去城裡把老三一家接回來商量大事,沈通判是貴客,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能叫人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