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進了長陵城門,前面馬車上,大林問跟他坐一起的老頭
「老人家,長陵到了,不知你們打算在哪裡下車?」
老頭感激地說道「承蒙公子搭救我們祖孫,小老兒不勝感激,我們這種沿街賣藝的到哪裡都行,不敢耽擱公子行程,等你們到了地方我們跟著下車就是。」
大林見狀便點點頭,老人家太客氣了,剛才一路上說了好多次感謝的話,還問了好多自己家裡的情況,說要報恩,弄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頭心裡感嘆是個秉性憨厚的公子,看這車隊的陣仗絕對是家道殷實的人家,若是他們祖孫有幸能攀上這樣的人家,以後的日子就用不著顛沛流離了,所以待會兒還要見機行事才好。
車隊先到的烤鴨鋪那條街上,鋪子裡掌柜的聽到聲音忙出來一看,欣喜地上前招呼
「大少爺您來了!二爺跟二少爺前幾日剛送來一趟貨,我還想著這兩天不會再送貨過來呢,沒想到又見著大少爺了。」
大林下車對掌柜的說道「這次其實是特意送三嬸娘跟堂妹過來的,順帶捎了一些貨,不多。」 ✳
掌柜的指揮店裡的夥計出來幫忙卸貨,白銀霜也從後面下了車朝老頭走過來。
「爺爺,你還好吧?」
老頭看見孫女過來剛要說話,突然彎腰咳嗽起來,這一咳嗽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都止不住,看得旁邊的人都跟著難受。
白銀霜焦急地扶著祖父對大林道「好心的少爺,求求您找個地方讓我爺爺歇會兒再走吧。」
大林不忍看老人家受苦,想著好人做到底,不如先讓他們進鋪子裡歇一會兒,於是連忙對身旁夥計說道
「快扶老人家進鋪子裡休息。」
包氏跟果兒也從她們的車上下來,見狀果兒心裡一動,走上前說道
「且慢!大林哥,你看老人家都咳嗽成這樣了,看起來病得嚴重,不如咱們好事做到底,直接帶老人家去醫館看看。」
大林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便差人準備送他們去醫館,白銀霜急忙對大林說道
「多謝少爺好意,我爺爺這是老毛病了,只要歇一會兒就會沒事的,不用勞煩送我們去醫館。」
果兒見白銀霜只對著大林說謝,並沒有看向她這個最先說送去醫館的人,對白銀霜的心思更明白了幾分,不過表面還是一副關心老人家的樣子。
老頭咳嗽了一會兒似乎緩過了勁,擺擺手無力地說道
「我身體沒事,不用去醫館,少爺好心,找個地方叫我們進去歇一會兒就成。」
果兒一副不認同的表情道「您都咳成這樣了還說沒事?救人救到底,還是讓我們送你去醫館看看,不能耽擱了病情,老人家不用擔心,看病的費用也由我們承擔。」
掌柜的一見這情景,忙招手叫來紀青,這小子在鋪子裡鍛鍊了一段時間越來越機靈,不但腿腳麻利嘴皮子也利索,辦事也很可靠,這種跑腿的事情交給他完全可以放心。
紀青上前攙起老頭二話不說就往馬車上送,嘴裡還念叨著
「老爺爺有病可不能拖著,我們東家是大善人,她說幫你們出醫藥費就鐵定幫你們出,你們不用擔心,趕緊去醫館看病要緊。」
車夫也趕緊過來幫忙,祖孫倆來不及再說話只能在兩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果兒叫過紀青在他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紀青點點頭便跟著坐上車。
看著馬車朝醫館駛去,大林在旁不解地問果兒道
「老人家都說了不要緊,為什麼不叫他們進去歇會兒再說,還非要送他們去醫館?」
果兒無語地看了大林一眼,她這個大哥還是心眼兒太實在。
包氏則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似笑非笑道「大林,你也太實誠了些,不送他們去醫館,難不成真把他們請進咱們家鋪子,你就不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大林一臉莫名怎麼會?這祖孫倆一看就是可憐人,難道還能訛上他們不成?
包氏反問道「你跟那老頭同一輛車走了一路,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大林其實並不笨,仔細一想跟老人家一路相處的情景,似乎除了說祖孫倆處境如何艱難,就是老人一直說要報恩,不斷跟他打聽他們家的情況。
大林並不是個健談的人,但是經不住老頭刨根問底問個不停,多少還是說了一些,現在想想,好像是有些不妥,他仔細回想自己都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
包氏看著他露出一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大林忍不住小聲辯解道「其實我也沒有說多少,就說了咱們是萊陽縣人氏,在這裡是做生意的,開了幾個鋪子」
果兒見大林發窘的樣子上前解圍道「大林哥不用介意,這些話即便你不說,只要他們有心日後還是會打聽到的,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救了這祖孫倆,花銀子替他們消了災,現在又出銀子給老人家看病,算是仁至義盡了。
咱們既不圖他們報恩,我便讓紀青跟著他們,等看完了病出了醫館就打發走。不過,大林哥,若是他們回頭再來找你說起報恩的話,你應當知道該怎麼做。」
「嗯嗯,我知道,該幫的都幫了,我自是不會再跟他們打交道,那個,打發那些歹人的十五兩銀子算在我的頭上,從我月銀里扣。」
大林有些羞愧,深覺自己實在不如這個堂妹有見識。
果兒這才滿意地點頭,不是她小氣,行善也要看對方是什麼人,值不值得出手相助,大林哥見什麼人都心軟的毛病得時常敲打一番才行。
處理完這裡的事,又囑咐了大林幾句,果兒跟包氏重新坐上馬車去了雲繡閣。
此時正是雲繡閣生意最忙碌的時候,正在招呼客人的黃娘子聽見外面馬蹄聲,透過寬敞的琉璃窗朝外面望去,就見從馬車上下來的包氏和果兒兩人。
黃娘子不禁又驚又喜,忙叫人去後面通知莢兒,自己先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