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小姐跟果兒一樣都是跟著家中長輩一起來的,除了幾個家中是做生意的以外,還有兩個小姐是縣衙官員的女兒,算起來大家身份上差不多,且都是小姑娘,不一會兒就三三兩兩又說起話來。
一個穿著鵝黃錦緞羅裙的少女姿態有些傲慢,不屑地掃了一圈同桌的小姑娘,便只拉著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個紅色衣衫的女孩子說話,兩人聲音不高不低,一桌子人都能聽見。
果兒本沒有注意她倆說些什麼,怎奈倆人說話毫不顧忌,即便壓低聲音也不難聽出一些輕蔑之詞,且那穿著鵝黃裙子的少女對著同桌其他小姑娘,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之色。
果兒很快從她倆的話語中聽出來,這個身穿鵝黃裙子的是本縣主薄的女兒,姓黃,而紅色衣衫的則是縣丞家的千金,姓林。
怪不得,這位黃小姐一副瞧不起同桌小姑娘的神氣,看來是自持身份不屑同她們這些家中做生意的平民百姓同坐一桌。
縣衙主薄,充其量也就是個入不了流的芝麻小官,果兒實在不覺得這兩位有什麼高人一等的資本值得炫耀,對這樣的女孩子她當然不會瞧在眼裡,但也絕不會出言反譏,只當聽不見她倆的聲音,默默吃著眼前幾樣菜。
其他小姑娘大概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了,一時也無人嗆聲,很快都安靜地各自動筷。
小姑娘們這邊很快用完宴席,夫人們那邊還在觥籌交錯,互相交流感情,一時也回不去,索性大家便三三兩兩起身到院子裡逛一逛。
果兒也走出來找了個無人的亭子呆著,剛剛吃過飯她不想坐下來,便站在亭子裡挺直腰身,悄悄做著餐後瘦身運動,目光透過庭外花圃中盤枝交錯的植物閒閒看出去。
前方一條彎曲的遊廊連著剛才擺宴席的兩處花廳,男客那邊也有人用完飯從遊廊那邊走了出來。 ❋
沒一會兒果兒便睜大眼睛,看見從遊廊處走出來的高大男子,面如冠玉,一身月牙白織錦長袍異常打眼。
沈默信步走到遊廊盡出停下腳步沒有再下台階,目光閒適地在周圍掃了一圈,很快鎖定果兒所在的亭子。
隔著幾丈寬的花草叢,果兒覺察到他發現了自己,不覺又有些心跳加速。沈默眼光掃向亭中那道嬌俏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正打算信步過去,也就沒留意身後走來的少女。
黃小姐看著眼前男子高大的背影一顆芳心砰砰不禁亂跳。早上無意中碰到過,驚鴻一瞥之間立刻上了心,她已經打聽出來這男子是沈縣令的親外甥,更是官居高位的朝廷武將,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眼下正是絕好的機會,黃小姐上前幾步裝作不小心拐了腳,「哎呦」一聲,身子一斜朝沈默那邊跌了過去。
眼看就要抱個正著,誰知那沈默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華麗麗的一個轉身,黃小姐瞬間撲了個空直接摔到某人腳邊。
果兒雖然離得有些遠但也看得真切,那地面是用青石板鋪成的,就這麼直愣愣摔下去看著都疼。
果然黃小姐面朝地摔下去後半天沒有爬起來,再看旁邊某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從容地走下台階,好心地給慌慌張張上前攙扶的丫鬟婆子們讓路。
那黃小姐確實摔得不輕,而且很不幸的是鼻子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當下留出了鼻血。
幾個丫鬟婆子快速把人扶起來往後院送去,沈默始終沒有看一眼,臉上癱瘓一樣的表情絲毫不變,一雙深邃的利眼卻依舊掃過果兒這邊,將花叢後小姑娘驚愕,好笑的諸多表情盡收眼底。
果兒回過神來,忙四下看了看,幸虧她一直用帕子半遮著臉,要不然被別人看到她的表情還以為是幸災樂禍,事後若是傳到這位主薄大人千金的耳中,平白給自己樹敵那就太不划算了。
這邊的動靜引得周圍幾位小姐走過來看究竟,見又有人過來沈默不舍地朝涼亭處又看了一眼,方轉身離開。
夫人們那邊散席後,便有客人陸續告辭,沈瑩瑩趁母親跟包氏還在促膝相談,便拉著果兒坐在一邊又聊了起來。
還沒聊上幾句,方才她院裡的管事娘子匆匆過來說道
「三少夫人,三爺剛才酒宴上喝得多了,這會兒回咱們院子裡躺下了,三少夫人要不要回去看看?」
沈瑩瑩淡淡道「沒看見我這裡還有客?你去陪著就是,餵他喝碗醒酒湯。」
那管事娘子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果兒奇怪地看向沈瑩瑩,自己的丈夫卻要一個管事娘子近前伺候,總覺得怪怪的。
沈瑩瑩見果兒目光疑惑地看著自己,輕飄飄解釋了一句
「我懷孕後,便給欣兒開臉做了通房。她是我的陪嫁丫頭,當初母親讓她跟著我去婆家,就是為了日後我不方便時安排的。」
果兒瞬間明白了,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為日後著想,娘家往往會親自安排幾個姿色出眾的陪嫁丫頭,在女主人懷孕後便給她們梳了頭給姑爺做通房,這些陪嫁丫頭都是簽了死契的,身家性命都牢牢拿捏在女主人手裡,即便將來有幸得寵乃至懷孕生子,都不敢做出僭越之事。
果兒偷偷觀察沈瑩瑩的臉色,見她表情平淡無所謂的樣子,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些根紅苗正的古代閨秀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觀念,親自給丈夫納妾被認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既能彰顯妻子的賢惠,又能有效杜絕婆家人或者丈夫往自己眼皮子底下塞人。
沈瑩瑩想起果兒不久也要嫁人,且很可能嫁的還是她表哥,覺得有必要提點幾句,便提起精神笑道
「這種事將來你也會遇到,其實想開些也沒什麼,但凡家世好一些的人家,哪個男人能守著一個女子過一輩子?就連我爹爹,身邊也有我娘安排的兩個妾室。
欣兒本就是我娘幫我挑選的陪嫁丫頭,我懷孕後不久,就給欣兒梳了頭,總歸是要給相公安排的,不是她,便會是別的女子,與其便宜那些不知根底的女人,還不如自己身邊的人來得可靠,欣兒是家生子,一家人的賣身契都在我手裡攥著,不怕她翻出什麼浪來。」
果兒
沈瑩瑩語重心長又說道「好妹妹,將來等你嫁了人,也避免不了這種事,所以,還是趁早給自己物色幾個可靠的丫頭培養著,以後也能省事些。」
果兒堅定地搖搖頭「我們家就沒有一個納妾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還有他,她相信他說的那句只娶妻,不納妾。
沈瑩瑩好笑地看著她,覺得小姑娘性子還是太單純,等以後嫁了人她自己會想明白的,兩人很默契地岔開話題聊起了別的。
從縣衙回來後,果兒再沒機會見到沈默,不過卻收到他派人送過來的信件,想來他即將遠赴邊關,現在一定忙著做各種準備。
兩輩子加一起初嘗惦記一個人的滋味,果兒忽然有了想要見到他的衝動。她是個行動派,長陵那邊雲繡閣還有莊子都在她的名下,總是扔給其他人看顧著,自己當甩手掌柜也不太好,於是果兒很快做出去長陵視察生意的決定。
包氏聽女兒忽然要去長陵有些奇怪不是說等秋後涼快了再去嗎?怎麼說走就要走?
果兒理由滿滿回復老娘「秋後家裡就要集中精力做羽絨了,今年的羽絨非同一般,可是要送往皇宮進貢的貢品,絕對不能馬虎大意,所以長陵那邊行程提前過去,等秋收前就能趕回來。
再說這會兒長陵莊子上的嫩玉米也下來了,那邊可是頭一回有這種稀罕東西,我想親自過去盯著,這回咱們就在咱家酒樓里賣煮玉米,肯定又能大賺一筆。而且我手頭上的雙面繡也積攢了一些,順便送去雲繡閣,總之好多事兒呢。」
包氏聞言眼前一亮,去年家裡賣嫩玉米的輝煌她到現在還感覺歷歷在目,那賣的簡直是金玉米,現在聽女兒這麼說,頓時深覺有理,至於要送進皇宮的羽絨和女兒的雙面繡,在她心裡都不如賣嫩玉米來的更實在。
還是女兒想的周到,既然女兒要出遠門,她這個當娘的自然也要跟著,這麼長時間沒有過去,她也很惦記雲繡閣的生意怎麼樣了呢。
只是老二父子兩個眼下在外頭忙著置辦鋪子擴大經營,好多天沒有回來了,果兒又急著出發,這趟便讓大林帶著人送她們過去。
這回主要是護送她們母女去長陵,所以只安排了七八輛馬車,捎帶上少量貨物就出發了。
一路無事,第三天午間時分,快到接近長陵的一個小鎮上時,馬車忽然停下來,前面隱約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包氏跟果兒正坐在車裡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兒,感覺到外頭的動靜心裡不免都咯噔一下,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官道上,能出什麼事呢?
他們家的車隊每次往返長陵走的都是官道,而且從不為了趕路在陌生的地方歇腳,就是為了不出事端。
包氏把車簾掀開探著身子望出去,可惜她們坐的馬車夾在隊伍中間,根本看不到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背影,不一會兒吵嚷聲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哭聲,但是聽不清都說了些什麼。
碰上這種情況事包氏跟果兒兩人作為女眷自然不能下車去湊熱鬧,還得把自己藏好,只能待在車裡干著急,這次姚二柱沒有跟著,也不知道大林能不能處理好。
不過好在她們家這次派出來的車夫都是知根知底的本村漢子,跟著出來過好幾趟的,在外頭遇到事心都很齊,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
包氏索性對她們這輛車的車夫道「你也過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打聽清楚趕緊過來告訴我們一聲。」
那車夫本就想去前頭一看究竟,見包氏發話忙應了一聲就跳下車轅到前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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