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嬸瞪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女兒,撇了撇嘴道
「你婆家如今是飛黃騰達了,又是玉米又是冬小麥的,朝廷的嘉獎眼看就要到了,指不定日後多麼風光呢,到時候就是為了人前的體面,你婆婆也得給兒媳婦們大把地添置綾羅綢緞、釵環首飾這些好東西,到時候還能少得了你那一份?」
白巧兒扯扯嘴角,陶氏啥時候給兒媳們添置過那些東西?家裡其他幾個妯娌都有自己的月銀,年底還有各房的分紅可拿,壓根用不著看婆婆的眼色過日子。
倒是陶氏,整天還巴望著幾個兒媳拿出銀子孝敬她呢。
比如三嫂子人前最會賣弄,動不動給那老婆子買個金晃晃的首飾回來討好,老太婆就愛金的,現在看三嫂哪哪兒都順眼,弄得大嫂二嫂也跟著有樣學樣,各個奉承得老太婆喜笑顏開,唯獨見了自己那張老臉拉的賊長。
越想白巧兒越委屈,不免沖自己親娘語氣重了些
「娘你想什麼呢?指望我婆婆給我添置,不是白日做夢嗎,我是真沒有,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拿不出來了。」
白二嬸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出了個主意
「你沒有錢,七林總有一些吧,孩子滿月、周歲的時候,我就不信他們家沒有給好東西,什麼鎖子、鐲子、料子之類的你肯定攢了不少了,拿出來一點給你爹看病怎麼了?」
巧兒一聽娘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兒子身上,立馬不高興起來
「娘,你不是害不死我不甘心哪?七林的東西你都惦記上了,萬一哪天我婆婆心血來潮,要看七林收的那些東西,我可怎麼辦?」
白二嬸撇撇嘴「你少哄我,你婆婆沒事看七林的東西做什麼,你們家現在還缺那點子東西?」
白巧兒忍著脾氣道「我婆婆已經都知道我們私下裡見面的事,你說她會不會來翻七林的東西?萬一她要是真的找我說要看看,到時候我只有被趕出家門的份了,娘,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我被人家趕出來?」
白二嬸見女兒怎麼都不肯再給她拿錢,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白巧兒沒辦法,咬咬牙從自己手腕上擼下一隻銀鐲子遞給白二嬸「我就剩這對鐲子了,好歹給我留下一隻,娘,你以後別來了,我真沒東西給你了,七林的東西你惦記也是白惦記,我不可能把孩子的東西給你的。」
白二嬸不哭了,抹了抹眼淚恨聲道
「你也學著你二哥那般心狠,只顧自己過好日子,連爹娘都不顧,我真是白養你了。」
說完甩開她的手自顧回去了,白巧兒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也轉身回去了。
朝廷宣賞的日子終於定下了,兩日前就不斷收到縣衙傳來的消息,姚家還有村長姚福田又是帶著鄉親們一番忙亂,這回迎接的可是朝廷派來宣旨的官員,更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怕他們不懂這方面的禮儀規矩,沈縣令特意派人過來教他們,除了找一個寬敞的地方鋪設大紅地氈,準備香案香爐這些東西,還有給來人打賞的紅包之類,火燒火燎準備了一番,在眾人萬般期待中,京城來的宣旨官員在沈縣令等縣衙官員的陪同下到了上姚村。
上姚村的百姓們經過前幾次的迎接大人們的歷練,已經有了一點經驗,願意湊熱鬧在姚福田安排下清掃街道,回家換上見人的衣裳,然後出來自覺地跟在姚家人身後跟著磕頭、聽聖旨、然後再磕頭起身就完事了。
至於聖旨中念了啥,大家聽得似懂非懂。
宣讀完給姚家的聖旨,另外還有一道是賞賜沈縣令的,眾百姓更是聽得雲裡霧裡,大約是沈縣令領導有方,被皇帝表揚了。
好在欽差宣讀完聖旨後又說了一些百姓們能聽懂的話,大意就是說這次姚家立下大功,聖上龍顏大悅,賞賜姚家黃金五百兩,免除賦稅徭役,另賜耕讀傳家牌樓一座。
果兒一顆心咚咚直跳,這樣就挺好,加上上次賞賜的一百兩黃金,她們家一共得到六百兩了,相當於整整六千兩白銀,皇帝還是挺大方的。
還有免除賦稅徭役也沒加個期限,那就是說只要這個朝代不翻片兒,她們家世世代代都不用交賦稅了,嗯,是這個意思。
至於御賜的牌樓就更好不得了了,有了這個御賜牌樓相當於在這個時代多了一層護身符,以後他們姚家一躍成為有身份地位的名門,別說普通百姓,就是那些官階低一些的大人們,見了他們家人都得客氣幾分。
姚誠義跟姚慶義兩家這回跟著一塊兒種植冬小麥,他們兩家的畝產量跟姚家都差不多,也一併收到朝廷嘉獎,每戶得了五十兩黃金的獎賞。
兩位老人哆嗦著上前謝恩領賞。
這一番下來,多少人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這份遠見,沒跟著一塊兒種冬小麥,別說種十畝,哪怕種一畝地的也行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只能眼巴巴看著姚誠義、姚慶義兩家得到五十兩黃金的賞賜。
那御賜的「耕讀傳家」的牌樓當然不是姚家自己建造,由縣衙找人動工,姚家只需要跟縣衙的人商量好位置就成。
其實也沒什麼好選的,姚家大宅門外本就是一片開闊地,在離大門十幾丈遠的地方選了一個好位置就可以破土動工了。
確定好了動工時間,縣衙派來監工的官差就到了,沒想到這官差竟是姚福山,這讓大家很是欣喜,有自己人在跟前照應,溝通起來就更方便了。
「三叔放心吧,侄兒領了這份差事,肯定會把這牌樓給咱建的好好的。」
他們兩家關係向來親近,何況這回他家跟著種冬小麥也得了朝廷的賞賜,姚福山感念這份恩情,自然說話做事異常用心。
既有熟人關照,建造的又是御賜的東西,縣衙派來的工匠效率很高,半個月左右高大的牌樓就建好了。
這中間姚家人也不是什麼都不用管,起碼工匠們一日三餐他們都全包了,還包括參與此事的幾名官差,姚二柱前前後後還送出去了許多紅包,有給官差們的,也有工匠的,這樣幹活的人才會更加賣力,最後皆大歡喜。
田地里也不閒著,收完冬小麥,趁著天氣好立即動手翻地,施肥,把玉米種子種下去,玉米在這種炎熱的季節長勢飛快,這時候種下玉米種子,到了秋季就可以收穫了。
去年玉米成熟後,姚家除了賣給縣衙的,還留下一千多斤的種子,這一年全家當糧食消耗掉的,送到酒樓里做食材的,加起來也不過消耗掉幾十袋,剩下的足夠把所有的地都種下。
有了去年種玉米的經驗,今年則留出儘可能多的地來種玉米,這樣一算,除了自家需要的玉米種子,最後還能剩下不少,給親戚朋友每家送都送去了一些。
另外縣衙還特意在每個村鎮劃出大片土地,廣泛種植玉米,可以預想到了秋天糧食下來,又是一個豐收季。
等家裡種完了玉米,姚二柱才帶著車隊出發去外面送貨了,這一年多他們家在周邊幾個縣城又添置了幾家雜貨鋪,每次送貨需要走的路線更多,來回的時間也長。
果兒畢竟是個女子,路線一長她再跟著跑出去就不方便了,所以便安心待在家裡。
沈默來信說,長陵的莊子上也迎來了冬小麥的豐收,官府派人收上來後的稱量,畝產量跟萊陽城這邊差不多,每畝地少了十來二十斤的樣子,猜想可能是長陵地處更北,冬季天氣更冷一些的緣故。
等二伯的車隊到了,會留下大林哥在那裡帶著人把玉米都種下去以後再回來。
用不了多久,長陵的酒樓就可以像去年萊陽這邊一樣,賺一筆賣嫩玉米的錢了。那邊到底是省城,喜歡嘗鮮的有錢人比萊陽城多的是,再自家酒樓賣煮玉米肯定能大賺一把。
至於萊陽這邊今年就別想那麼多了,今年這邊種下了上千畝地的玉米種子,等嫩玉米下來自然賣不上價了,不過也是好事一樁,作為老百姓以後尋常的口糧,就應該人人吃得起才行。
果兒坐在椅子上攤開自己專用的帳簿專心算帳,到這個時代這麼久,她始終不喜歡用算盤,所以紙上還是阿拉伯數字和加減乘除一大堆,還有她自己設計的表格,上面記錄的時間、項目、支出、收入等等數字一目了然,比古人使用的帳簿方便多了,最重要的是這種帳簿別人看不懂,即便不小心遺落也不用擔心什麼。
不過也有小小的遺憾,她不是當老師的材料,不知道該怎麼把這種簡單便捷的計算方式教給幾個弟弟。
曾經嘗試過給五林教,可惜這小子本身就不愛學習,壓著學了幾天阿拉伯數字就不耐煩起來,算了,等將來她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許,能夠當傳家寶一樣教給自己的孩子吧。
正天馬行空亂想著,一個小丫鬟跑來神秘地告訴果兒家裡又有媒婆來提親了,這回是從長陵過來的。
果兒心裡一驚,長陵,莫不是
怎麼之前沒有聽他說過?連一句暗示都沒有,還真是
果兒一顆心七上八下。
小丫鬟又說道「三太太可歡喜了,特意差人趕去城裡把三爺也請了回來,現在正跟那位媒婆在前廳相談正歡呢,老太太也過去了,估計應該很快就能答應下來。那位李大人有官職,還是正五品的千戶長,人品相貌也都是這個,姑娘真是有福氣。」
小丫鬟沖果兒豎起大拇指。
李大人?
果兒腦門前一群烏鴉飛過。
「不是,你可聽清楚了,到底是誰來提親?」
小丫鬟「當然,聽得可清楚了,是長陵來的千戶長李大人!」
果兒一下子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