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柱的速度挺快的,半個多月不見,兩家鋪子已經煥然一新,鋪門上方寫有姚家標記的招牌異常醒目,看得人喜氣洋洋。走進店鋪,裡面的夥計、帳房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一切井然有序。
只是剛開張不久還沒有打出名氣,而且鋪子裡的貨品不是很多,所以店裡的客人不多。
見是老三帶著車隊趕過來,姚二柱欣喜之餘也不覺得意外,忙叫人把車上的貨品一樣樣小心地卸下來,有了這批新貨,鋪子裡的貨源便充足了,眼下雖說新開張,可是眼見著前來買玩具的客人還挺多,上次帶過來的玩具本就不多,都快要賣空了。
有了姚二柱接手,姚三柱跟包氏便不再去管卸貨的事,兩人把幾個鋪子裡里外外參觀了一遍,滿意地合不攏嘴,這可都是他們三房的產業啊,直看得兩人想直接躺地上打幾個滾兒。
臨街的烤鴨鋪裡面的裝修也已經到位,只是如今已是初夏天氣,越來越熱,從萊陽運鴨子過來,不論死鴨活鴨都不現實,所以開張的事不能操之過急,得先在本地找到穩定的貨源,要不只能等秋後天氣涼爽些才能開工。
好在不等他們開口,李成便主動為此事找上門來,這讓姚二柱感激不盡。李成則不在意地擺擺手,老大的吩咐,他不過是下面跑腿的而已,再說姚家的鋪子他們老大也是入了股的,盡一份力應當應分的事。
這邊的鋪子看夠了,果兒帶著包氏、黃娘子等人重新坐上馬車去了雲繡閣,姚三柱也興奮地跟著上了車,自家的繡樓,那肯定要好好掌掌眼的。
包氏看著眼前裝修得高大氣派的二層繡樓,一顆心咚咚咚跳個不停,這以後就是她閨女的產業了,她是誰?她是閨女的親娘!乖乖,也就是說,這繡樓相當於是她的了。
果兒上前指著大門上高懸的金字大牌匾念到「雲繡閣,娘覺得這名字怎麼樣?」
包氏看著面前比錦繡坊似乎更闊氣的繡樓猛點頭「好聽!我閨女起的名字,差不了!」 ✶
一行人進去後,才發現繡樓剛剛裝修完,裡面很多布置還沒到位,高大寬敞卻空蕩蕩的,包氏邊走邊拉著黃娘子小聲嘀咕起來。
果兒回過頭笑道「你們先別急,我先帶你們到後院安頓好住處再說,接下來有你們忙的時候。」
「就是,先到後院把東西放下來再說,待會兒有你們參觀的時候。」
姚三柱身上扛著媳婦跟閨女的行李邊往裡走邊四處張望,嘴上還不忘扒拉幾句,瞧著他這幅樣子包氏呵呵笑起來,一雙眼睛盯著四處哪兒哪兒都看不夠。
跟錦繡坊的布局差不多,雲繡閣的後院也帶著個兩進的院子,每個院子都有大小七八間屋子,算是比較寬敞的。
果兒把包氏跟黃娘子等人都安排在鋪子的後院,前面一進院子布置成繡娘們做工和招待貴客的地方,後院就用來住人。
因為這邊住的都是女眷,姚三柱留在這裡就不合適了,所以姚三柱參觀完後還是需要回烤鴨鋪那邊去,新買的四間鋪子裡,就雲繡閣和烤鴨鋪帶著院子,姚二柱帶著男人都住在烤鴨鋪,反正也就兩個晚上,後日便要帶著車隊趕回去。
安排好住處,果兒帶著包氏跟黃娘子到前面鋪子裡參觀。
雲繡閣定位的是高端路線,所以裝修方面參照了錦繡坊的樣子,一樓大廳專賣各種布料、繡品、裝飾等,果兒特意叫人把一、二樓沿街的牆面窗戶都擴大了很多,裝上巨大的透明琉璃窗,這樣白天時外面更多的光線照進來,鋪子裡採光更好,而且外面路過的客人一眼就能看清店鋪里的陳設,一舉兩得。
窗戶外面留著上木板的凹槽,每天收工後用木板把窗戶封上,白天開業前取下來做生意。
二樓的布局則做了調整,從樓梯上去用半透明的布藝屏風隔開,分成里外間,外間擺放著整齊的立體衣架,用來展示各種成衣。等開業後能掛在這裡的成衣自然都是最頂尖的樣品,無論是用料,還是設計上力求新穎華貴。
而裡間則設計成內衣區,就是專門出售女性貼身衣物的地方。
這是果兒冥思苦想後做出的決定,很多衣服的樣式參照了現代居家服飾的設計,在拐角處還特意用屏風隔出幾個試衣間。
這種設計就有些大膽,在這個時代女子的貼身衣物都是極其私密的東西,是不恥給外人所看見的,稍微有條件的人家都是自己買回材料在家裡做,外面很少有專門賣這些衣物的。
所以果兒在設計風格上大都選用的是保守且簡單方便的樣式,比如穿脫方便的睡衣,棉拖鞋,還有夏季的吊帶裙,每種都設計出了不同款式的樣品。
因為樓上的賣品性質涉及隱私,所以等開張後二樓僅限女性顧客上去,到時候雇幾個伶俐的服務員專門值守在樓梯上下,指引顧客就行了。
弄清楚了繡樓的整體布局,包氏跟黃娘子便迫不及待地湊在一塊兒開始商量接下來要做的事,果兒看兩人專注的樣子,放心地回到後院自己屋子裡,整理這次帶過來的物品。
從特製的精木盒子裡取出那幅雙面繡硯屏,放在桌子上細細觀賞,這硯屏是要送給某人的,本來想托二伯上次過來時順便給捎上,可是看二伯來去匆匆的樣子果兒頗不放心,這可是她來這世上所繡出的第一件雙面繡,絕對不能有個閃失,所以還是自己帶在身邊保險。
只是明天還得找二伯,托他把硯屏給某人送過去,自己畢竟是個姑娘家,頻繁找上門去不太合適。
姚二柱做事效率很高,拿到果兒送來的硯屏很快就給沈默送了過去。
只可惜沈大人又去軍營練兵,他也沒見到人,只好托門口值守的士兵送了進去,他牢記住侄女的話,鄭重叮囑那士兵這是沈大人要的東西,絕對不能有閃失。
那士兵一聽哪有不慎重的,雙手緊緊捧著盒子,小心翼翼送到了沈默辦公的房間。
晚上回到住處,三層蓮葉狀的銅燭燈下,沈默盯著桌上的硯屏看了許久,內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縱使他對於繡品再不懂行,也看得出眼前這幅硯屏上繡品的與眾不同來。
常見的繡品都有個單反面,而這幅繡品卻是奇特,兩邊的圖樣無論色彩還是做工竟然出奇的一致,擺在桌上無論怎麼擺看上去都一模一樣,分不出正反面來,如此獨特的雙面刺繡,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想起當初自己隨手畫的竹葉圖,正是不知道該弄成什麼樣的繡品,才含糊地給小丫頭只留了一個字,內心其實是對她有一種隱隱的期盼,沒想到如今這份期盼竟然成真。
眼前這幅硯屏上的畫面,似乎還是自己先前隨手畫成的竹葉圖,可是上面竟多了兩個莫名其妙的物種,看起來胖乎乎,憨態可掬的模樣,像熊又不像熊,像狗不似狗的,還真是從未見過。
小丫頭還真是屢次給他不一樣的感覺。
上次因為她們突然來長陵做生意,問及原因姚二叔又解釋得含含糊糊,他便心知有異,回頭便吩咐心腹手下去調查,很快查清了小丫頭在湖陽張家發生的事。
沒想到小丫頭年紀不大,志氣倒是非常人可比,竟能無視進入張家這種世家望族的誘惑,如此剛烈的秉性讓他又一次對小丫頭刮目相看。
論他跟張子彭的交情自然深厚,當初從京城出來闖蕩時無處可去,頭一個便想到的是這個好兄弟。兩人在一起那段日子,這小子在他面前,時不時就要提起果兒妹妹的名字,眼眸中抑制不住的流光溢彩,讓人想不知道他的心思都難。
何況那還是個話簍子,把他跟小丫頭從初相識到後來的一系列交往,一一講給他聽,當初自己還調侃過他,也真心祝福他早日抱得美人歸。
後來在萊陽城遇險,機緣巧合竟遇上小丫頭,且還被她搭救,再後來,隨著他對小丫頭的事了解越多,越覺得不可思議。直到現在,小丫頭過去的種種在他眼前一一閃過。
眼神落到面前這尊造型精緻小巧的硯屏上,他忽然不捨得把這東西送出去當壽禮了。
原本打算小丫頭繡好以後,若是拿得出手,便拿出去送給一位遠在京城的長輩當壽禮的。
這位長輩他應該叫姑婆,老人家以前待他不錯,所以每年壽辰他都會精心準備一份壽禮前去拜壽,只是如今他人已不在京城,更要提前準備好,到時差人專程送一趟就是了。
這位姑婆平素喜愛花中四君子,還有收集各類精美繡品的喜好,眼前這幅硯屏若是送過去一定能入這位長輩的眼,只是現在他卻捨不得了。
目光重新落在繡面上,看著上面兩個胖乎乎的生物,怎麼看都跟自己房間的格調不搭,沈默思慮良久,決定還是把這東西給姑婆送過去,她老人家一定很喜歡。拿定了主意,沈默把硯屏拿起來重新放進匣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