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他們在客棧里一邊用早飯一邊商討出行的計劃,無外乎還是打聽行情,然後看鋪子。
唉,早知道要來省城,當初應該把那件做好的硯屏帶在身邊,這樣就有理由去拜見沈大人了,要不這兩手空空的,還真不好意思上門去打擾呢。
果兒心裡正懊惱著,就聽姚二柱忽然說道
「既然來了省城,咱們是不是應該去見一見李成大人?他跟那位沈公子,沈大人都在省城,咱們來了不去拜訪好像不太合適。」
果兒一聽,對呀,沈大人似乎不好見到,可是還有李成大人呢,他們跟李成前段時日你來我往的已經很是熟悉了,現在到了這裡,怎麼說也應該前去拜訪一下才對。
姚二柱想到這裡不由問道「果兒,你記不記得李成大人所在的那個衙門叫什麼名字?」
別看跟李成見面時熟絡地幾乎稱兄道弟,可是除了知道他是個百戶長,在省城一個衙門任職,具體是哪個地方壓根沒記住。
果兒「是省城指揮使司,李成大人是百戶長,沈大人的身份更厲害,是千戶長呢,李大人初次去我們家取戎裝的時候就說過。」 ✾
姚二柱一拍腦袋「嗨!瞧我這腦子,沒記住。」
二人說定後,決定出門先買一些禮品帶上,跟店小二打聽了那個指揮使司所在的地方,又安排好元寶、劉慶帶著幾個人先行出去了解行情,便分頭出發了。
二人沒有坐馬車,順道買了些禮品,然後一路走一路打聽,不一會兒就到了長陵指揮使司門口。
駐足望去,就見眼前氣派的官衙大門,比起他們萊陽城的縣衙門口不知威風了多少,就連駐守在門口兩邊的士兵,也是穿著戎裝不苟言笑的幾名軍爺,真正的軍爺。
果兒「哇,想不到李成大哥在這裡任職,真是夠威風的。」
說著果兒率先走過去,衝著站在最外面的一名士兵道
「這位軍爺,我們是這裡百戶長大人李成的親戚,特意從萊陽鄉下過來看他的,麻煩行個方便。」
那守衛的士兵見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竟然沒有一絲膽怯地跟他們說話,都有些詫異,再聽她搬出了李成的名諱,對她說的話將信將疑。
「你說你們是李大人的親戚,怎麼就不知道李大人已經升為千戶長的事?」
果兒聞言一臉驚喜道「什麼?李大哥升官了,真是太好了,我們還沒見到人當然不知道他升官的事,這位大哥,麻煩替我們通傳一下好嗎?」
姚二柱聽聞李成升官了也是笑容滿面,在旁適時地掏出一塊碎銀塞到那士兵手裡。
那士兵拿著碎銀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你們來的不巧,一大早李大人跟著我們沈大人出去尋營了,這幾日兩位大人早出晚歸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果兒「沈大人,可是沈默大人?」
那士兵臉色又是一怔「大膽,怎可隨意稱呼我們僉事大人的名諱?」
果兒眼睛也睜得溜圓「僉事大人?難道,沈大人也升官了?」
那士兵沒好氣地道「當然,沈大人現在是我們這裡的指揮僉事,不過不管你們要找誰,二位大人恰好都不在。」
指揮僉事?果兒迅速調動腦細胞,回憶腦子裡為數不多的這方面的信息,這個時代的指揮僉事似乎是正四品的武官官職,既負責練兵,也能管後勤保障,總之管轄的範圍比較複雜。
一聽唯二認識的兩個人都升了官,叔侄倆人都高興不已,可惜今天是見不到人了,想到這裡兩人不由有些失望,於是客氣地跟士兵說了些好話,又留下他們暫住的客棧的名字便離開了。
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就不用耽擱時間,還是多走走了解了解這裡的商情再說。
李成的確跟著沈默外出了,這幾日尋營也的確是早出晚歸,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到晚上亥時了。
「萊陽鄉下過來的親戚?」
李成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又仔細問了來人的模樣,便確定很可能是果兒跟姚二柱叔侄倆。
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對了,之前好像聽姚二爺提過一嘴,說是打算到湖陽府城去做生意的,記得沒說要來長陵這邊呀?
不過現在天不早了,要見面的話只能等白天再說,既然他們這些日子都會住在城裡的客棧,那就不著急了,明日再說吧。
結果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又是一通忙碌,李成竟然把這事給忘了,更沒想起來跟沈默說。
果兒跟姚二柱把話留下後便離開忙碌起來,結果這一忙就過了好幾日,期間都沒有等到有人來客棧找他們,不由很是失望。
不過這幾日他們也沒閒著,把整個長陵城幾乎跑了個遍,很快了解得七七八八。這裡的物價連帶著城裡的鋪子都相應的水漲船高,不過也不離譜,跟湖陽府城差不多,仔細比較起來,還是長陵這邊略貴一些。
按照他們手上現在的餘額,想要在理想的地段買上好一點的店鋪,估計也只夠一間鋪子的價錢了,頂多再買個小門面當雜貨鋪。心裡有了成算,叔侄倆開始聯繫牙行去看鋪子。
已經看了幾家不乏地段好門面也寬敞的,可惜要價太高,兩人一番盤算,最後決定先買一套帶著院子的鋪面用來做烤鴨的生意,這樣在省城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
剩下的錢不多了,與其買個小小的鋪面,不如先租一個做雜貨鋪用,等日後鋪子開起來賺了錢,再買下來不遲。
做好了打算,兩人爽快跟牙行簽了契約並交清銀錢,約定來拿官契的日期。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牙行的人卻又說話了這兩日陪著他們轉了這麼多地方,按本地的規矩,凡是看過但沒有成交的鋪子,也需要付一定的酬勞出來,這叫辛苦費,外地人不懂行情不要緊,現在知道了就要入鄉隨俗。
兩人一聽都傻眼了,剛才買鋪子租鋪面,該給牙行的抽成他們已經給過了,怎麼還要什麼辛苦費,這算是哪兒的規矩?
要說再多付一些幸苦費他們也理解,可是這兩日他們一共看了少說七八處的鋪子,按他們的說法這些也要算錢的話,光辛苦費就得近一百兩,這不是訛人是什麼?這就不是做生意了,分明是欺生,欺負他們是外地人!
得虧他們還覺得這省城裡的牙行人不錯,都是熱心腸,帶著他們四處轉悠分外熱情,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姚二柱自然不願吃這個啞巴虧,便跟牙行的人理論起來,沒想到對方直接變了臉,喊來一幫人把他們包圍了,領頭的還聲稱不給錢也行,那官契也別想要了。
姚二柱身邊除了果兒,也就只帶了一個車夫,見此情景心裡又生氣又無奈,有心把剛才的契書要回來,大不了自己去衙門辦官契,可是看對方擺出的架勢就知道沒可能。
自己這邊還帶著侄女,若真有了衝突肯定是自己這邊吃虧。想清楚了這一點,姚二柱只能忍著氣掏出銀子付清了費用,這些人才放他們離開。
姚二柱拉著侄女走出牙行,什麼心情也沒了,只能忍著氣先回客棧。
這麼一來他們手上的銀子已經快見底了,本來還想著用剩下這些銀子添置家具準備鋪子的開張,眼下只能另想辦法了。
指揮使司,沈默一行人從外面辦完了公事,今日回來得比較早,見廚子正好送飯過來,便留下李成幾個手下跟他一起用晚飯。
沈默對這些手下平時就頗為大方,只要碰上了就留下一起吃,也話費不了幾個錢,叫這裡的廚子隨便做幾樣菜,再弄些主食端上來就行了。
廚子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又添了幾個下酒菜,用托盤端著送了進來。沈默看著擺在面前一盤切好的松花蛋,用筷子夾起一塊在眼前看著,卻遲遲不送入口中。
也不知那丫頭現在在幹什麼,上次送過去的那張畫,丫頭是否能看懂,又是怎麼處理的?他隱隱有些期待。
一個下屬抬頭看見沈默用筷子夾著一塊松花蛋,看來看去卻不下口,不由脫口問道
「大人,這松花蛋好吃的緊,廚子擺放的也好看,這東西用來當下酒菜再好不過,只可惜外頭沒處買的到,對了李成,下次你要再去萊陽那地方買的話,給兄弟幾個多留一些。」
李成正低頭吃得歡,聞言突然想起那天站崗的士兵跟他說過的話,不由一拍桌子道
「糟糕,忘了一件大事!」
說完有些緊張地看向沈默。
眾人被他這話嚇了一跳,以為是公事出了紕漏,紛紛停下筷子看著他,沈默也一臉嚴肅看過來。
李成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把果兒跟姚二柱到了長陵,並且還到指揮使司來找過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沈默一聽他們竟然到了長陵且有好幾日,不由凌厲地看了李成一眼,李成嚇得忙縮回脖子不敢再吱聲。
姚二柱帶著幾人回到客棧,想著在牙行發生的事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叉著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果兒默默坐在桌邊也皺著眉頭,兩人半天都沒有心情說話。
忽然聽店小二在外面敲門道「客官,有兩位公子來找,說是你們的熟人。」
果兒聞言立馬想到了李成,看向姚二柱,姚二柱疑惑地走過去打開房門,只見屋外站著的兩位翩翩公子,正是多日不見的沈默和李成。
兩人皆穿著便服,沈默一身玄色軟稠長袍,周身再無其他修飾,一副尋常公子的裝扮,身姿筆直站在那裡,即使不說話卻難掩周身的貴氣。
李成站在他身後,也是一身簡單的石青色杭綢長袍,比起往日的粗狂豪放,倒多了一份斯文俊雅。
「沈大人,李大人,真是沒想到,二位快請裡面做。」
姚二柱看清是他們二人瞬間滿臉喜色,堵在門口嘴裡直請兩人進來。
果兒見狀走過去,拉了拉二伯的袖子輕聲道
「二伯,你倒是讓開路呀。」
姚二柱醒悟過來,忙閃身到一邊笑得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