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姚鐵柱、姚二柱皺著頭聽見裡面傳出的罵聲、哭叫聲,對著老三、老四喝道
「還不進去把她們拉開,像什麼樣子?」
他們是過來找白巧兒算帳的,可沒想著是這種算法。
姚三柱、姚四柱這才晃過神來,進去把兩個女人拉開帶出了屋子。
白巧兒被丈夫拽出來,害怕接著被打,不管不顧抱著丈夫的身子哭道
「我懷孕了,你們再打我,小心一屍兩命,不就是我娘家開了個一樣的鋪子嗎?天底下開烤鴨鋪的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擋著你們家的道了。」
白巧兒一席話眾人全都傻眼了,懷孕了?這麼巧?
果兒恍然大悟,就說剛才看白巧兒的動作有些眼熟,她剛剛雙手分明就是護著肚子的。
包氏一聽心裡也吃驚不小,想想自己剛才的衝動,似乎,嗯,沒打過她的肚子,就扇了兩巴掌,揪了一把頭髮。
回憶清楚後包氏底氣又壯了,叉腰罵道「懷孕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就算真的懷上了又咋樣,敢做出這等吃裡扒外損害婆家的事,就該打。」
說著包氏作勢還要鋪上去撕打,被姚三柱給抱住了。
白巧兒躲在丈夫身後含糊不清道「我娘家的事怎麼能賴我頭上,我又不知道他們開鋪子的事,有本事你上我娘家鬧去,憑什麼在這兒賴我,嗚嗚嗚」
白巧兒說著捂著臉哭得更委屈,她剛才挨了姚四柱一巴掌本就臉腫了起來,包氏一進門又不客氣地扇了她兩巴掌,還在她背上又掐又擰的,這會兒她臉上身上都疼死了,說話都不利索。
姚四柱這會兒全蒙了,今天的事本就叫他不知所措,再一聽巧兒說她懷孕了,更加沒了主意,只能可憐巴巴看向大哥、二哥。
姚鐵柱、姚二柱也眉頭緊皺,本來是過來找白巧兒說清楚的,可白巧兒竟然懷孕了,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會兒前面鋪子裡正開門營業,後院的動靜惹得前面的人一直探頭探腦,眾人都僵在那裡,只有白巧兒捂著臉嗚嗚嗚哭得傷心。
果兒見眾人都沒了聲音,開口說道「大家都消消氣,要我說這事必須得有個說法,不如咱們回村去,看我爺我奶咋說。」
其他人一聽,看來眼下只能這麼辦了。
姚二柱看著姚三柱跟包氏說道「老三,這事兒跟老四兩口子干係比較大,他們倆得跟著我們一起回去把事情說清楚,鋪子裡不能沒人,要不你們兩口子留下吧,晚上幾個孩子下學了也得有人招呼著,老三晚上就住在這兒。」
包氏一聽道「二哥說的是,相公留下也是應當,不過我還是跟你們一塊兒回去吧,繡品鋪我吩咐曉紅兩個照看沒問題。」
說完又瞥了一眼狼狽的白巧兒,提高聲音道「這可是我閨女的鋪子,出了這檔子事兒,我這個當娘的得替我閨女好好討個公道!」
姚三柱也想跟著一起回去,可是看到大哥二哥都黑著臉不容他反駁,只好咽了口唾沫道
「行吧。」
包氏臨走的時候又叮囑道「咱五林,別忘了一塊兒接過來照顧。」
姚家三兄弟擠在外頭車轅上,包氏帶著果兒跟白巧兒三人坐在車棚里。
包氏一路上惡狠狠地盯著白巧兒,不時發出幾聲冷笑,看得果兒都有些瘮得慌。
白巧兒似乎感受不到包氏吃人一樣的目光,她低著頭雙手捂著腫脹的臉一言不發,心裡自是知道回去後沒她好果子吃,於是飛快地盤算起來。
她敢支持娘家偷手藝開鋪子,自然已經跟娘家人想好了對策。
當初把她大哥弄進烤鴨鋪做工,為的就是學到姚家這套手藝,只可惜姚老三太奸詐,防她大哥防的要死,壓根連廚房都進不去。
得虧她機靈,借著給相公送茶端水的由頭能自由出入廚房,時間一久那點手藝也就看得八九不離十。
後來借著回娘家的機會,她手把手教給了大哥大嫂,就連買什麼調料都交代的一清二楚,至於最後能學到什麼程度,就要看大哥大嫂的本事了。
後來姚家幾兄弟合起伙來把她大哥攆走,他們就想著儘快把自家的鋪子開起來,為了日後事情若是鬧起來儘量不連累她,才特意等到她懷孕了以後才行事的。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用一隻手撫上肚子,如今肚子裡這塊肉可是她的保命符,她就不信老姚家敢把她休了。
回到上姚村,眾人黑著臉進了主院,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大傢伙說清楚。陶氏聽完「嗷」的一聲差點撅了過去,緩過來後就要撲上去打白巧兒。
姚四柱忙上前攔住親娘,嘴裡支支吾吾道「娘別她,懷孕了。」
陶氏一聽,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看向眾人,最後顫抖著手指指向白巧兒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是聽到小兒媳懷孕後,是激動的還是給氣的。
姚老爹發話道「去把李郎中請來,給老四媳婦看看。」
對呀,總不能白巧兒說懷了就是懷了,總得郎中把過脈才能知道真假。
大林、二林得了指示立即跑出去,一盞茶的功夫就把鄰村的李郎中請了來。
李郎中不慌不忙給白巧兒診了一會兒脈,片刻功夫起身對老兩口道「恭喜老太爺,老太太,府上又要添丁了。」
李郎中說完話卻看見眾人臉上的表情一片默然,也看不出個歡喜,心裡不禁咯噔一聲怎麼,這孩子不是姚家老四的?天爺,他這是撞上人家隱私了?
半晌陶氏問道「幾個月了?」
李郎中硬著頭皮道「已經兩個多月。」
他還想說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眼下吃點藥還來得及,可這話他哪敢說出口。
果兒心裡已經瞭然,這種事白巧兒不至於撒謊,或許她就是等到懷孕以後,才叫娘家開起鋪子的,這樣就算他們這邊追究起來,因為顧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會把她怎麼樣,呵呵,真是打的好算盤。
見大人都不吭聲,果兒悄悄走到姚四柱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姚四柱不解地看向侄女。
果兒暗暗翻了個白眼,沒看那李郎中一臉便秘的表情,四叔再不說個啥,可就被人誤會了。
果兒笑著說道「四叔,你要當爹了,這可是大好事,瞧您高興地都忘了給李郎中診金。」
姚四柱恍然大悟,忙從口袋裡掏錢,可惜他身上平時一個子兒都不裝,自然掏不出來,只好求救地看向陶氏。
陶氏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荷包付了診金,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遞給李郎中。
送走了李郎中,姚家客廳里,眾人三堂會審般在椅子上坐了一圈兒,姚四柱和白巧兒站在中間。
姚老爹「說吧,到底咋回事兒。」
姚家孫子孫女已經生了一大堆,所以大家即便聽見白巧兒懷孕了,臉上也沒增添一絲歡喜,這會兒大家心思都在烤鴨鋪那裡。
白巧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老兩口磕了個頭道
「爹,娘,是我娘家人不懂事,瞞著咱家在城裡租了間鋪子,也干起了烤鴨的買賣,搶了咱家的生意,是我娘家人不對,我這就回去說他們,叫他們以後別幹這買賣了。」
眾人起初見她不顧身孕直接跪在地上還有些擔心,但聽她說出來的話火氣又蹭蹭上漲,於是都別過眼去不看她,包氏則冷笑道
「白巧兒,你老娘還真沒白給你起這個名字,這張嘴還真配得上個巧字兒。什麼叫搶了咱家生意?說的好像我們姚家容不下同行似的,城裡賣烤鴨的不止咱們一家,我們怎麼不管別人,單單找你娘家人算帳,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在這兒說什麼顛倒黑白的話?」
陶氏起初沒聽明白白巧兒話里的意思,但是包氏的話她聽明白了,氣得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衝到白巧兒跟前叉著腰破口大罵
「好你個黑心眼的婆娘,這是仗著懷上了就敢跟我們耍心眼兒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你長得人模狗樣兒的咋就不干人事兒呢,感情還是我們姚家欺負你們白家人了,我呸!不要臉的東西。」
陶氏罵起人來火力十足,噴出的唾沫星子濺了白巧兒一頭一臉,白巧兒動都不敢動一下。
姚四柱在白巧兒跪下的時候也跟著跪了,他知道他娘的脾氣,教訓兒媳的時候最生氣也就是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但從不會動手去打兒媳,所以見老娘衝著他媳婦開罵也不阻攔,低著頭默默聽著。
「把我們家生意攪黃了,你娘家就發達了是不?可你別忘了,既嫁進了姚家,就是我們老姚家的人,老姚家敗了你就能得了好,你肚子裡的種能得了好?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思,是不是不想跟我兒子過了?」
陶氏越罵越氣,若不是白巧兒一直低著頭,她的手指頭都能戳到白巧兒臉上去。
包氏在旁添油道「我看她就是這麼打算的,當初想著法子嫁給四弟,恐怕看上的不是我們四弟這個人,是我們家的烤鴨方子吧?」
包氏這話不可謂不誅心,姚四柱聽到這裡猛地抬起頭,眼神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媳婦。
白巧兒也嚇了一跳,蒼天可鑑,真不是這樣的。
白巧兒頭搖的撥浪鼓一般,顧不得嘴巴疼扭頭對姚四柱說道
「相公,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要跟你過一輩子的,我娘家人開鋪子的事,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包氏可不會相信她說的話「不知道?呵呵,我可是打聽清楚了,你娘家租的那間鋪子一個月一兩半租金,你們直接付了一年的,加上買家什、鴨子這些東西,頭一個月至少投入二十兩朝上,你娘家啥時候這麼有錢,二十多兩銀子說拿就能拿出來?」
白巧兒小聲說道「那是當初咱家給我的彩禮錢,成親的時候我娘沒給我。」
包氏「哦?我怎麼記得當初成親時你們白家村人在席面上,都說你們家才添了好幾畝的地,各個羨慕的不得了,你大嫂還當眾炫耀說,是你爹娘做主買下的,用的就是我們家給出的彩禮錢。大嫂二嫂,你們當時也在場,應該也聽見了吧?」
包氏扭頭問何氏跟劉氏,兩個人略一回想便點頭說道
「對,當初白家村人都這麼說。」
陶氏鋒利的眼刀子又射向白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