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大丫跟張虎子訂親了。
這些年大丫家跟虎子家一直都走得親近,大概因為同病相憐,大丫的娘和虎子的娘一個是寡婦,另一個丈夫常年臥病在床,不但幫不了他們娘倆什麼忙,還需要他們常年累月照顧著,所以這些年來,兩家人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互相扶持著過日子。
這兩年,兩家人都給姚家做工,日子漸漸變好了起來,大丫家今年把欠村長的錢還完了,打算等明年攢下錢就把房子重新蓋起來。
虎子跟他娘承包了姚家養鴨子的工作,一年下來家裡的情況也大大改善過來,再不是以前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日子。
眼看兩個孩子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兩個娘早就有意把兩個孩子促成一對,見他們彼此也有好感,便趁著年前在一起商量好,正式請了媒婆上門,把兩個孩子的終身大事定下來,等再過一年半載就成親。
果兒由衷說道「哎呀,這可是好事,大丫姐,恭喜你們了。」
大丫本就紅了臉,再被果兒這麼鄭重其事地一恭喜,更是羞得抬不起頭。
小姐妹們樂得圍著她一陣嘻嘻哈哈,誰讓她是這群小姐妹裡面年紀最長的,已經滿十四歲了,這個年齡定親,等一兩年後正好成親,不早也不晚。
皂兒沖大家眨眨眼「以後,我們見了虎子哥要不要改口呀?」
豆兒不懂事,愣愣問道「改口?不叫虎子哥了,那叫啥呀?」 ✹
大丫坐不住了,站起來作勢要打皂兒,姐妹們鬧成一團。
大丫看著皂兒狡黠的樣子忍不住反擊道「你也不用羨慕我,誰不知道這些日子為你上門提親的媒人,把你家門檻都快踏破了,你倒是說說,這裡面有沒有你看上的?」
大丫一句話小姐妹們立即反應過來,對呀,大丫姐已經定親了,現在該輪到皂兒姐了,於是興奮的目光都盯向皂兒,這下輪到皂兒臉紅到了脖子根。
二丫上前把皂兒拉著坐下道「皂兒姐,你倒是說說你想找個什麼樣的?你放心,我們都給你保密,絕對不說出去。」
這下皂兒更坐不住了,她本就是靦腆的性子,遠遠沒有大丫二丫姐妹潑辣,見大家的苗頭都對準了她,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果兒坐在那裡沒有跟著小姐妹們起鬨,可也不會去幫皂兒姐說話,自己樂呵呵往嘴裡扔著雪花生看小姐妹們笑鬧,心裡不禁有些許惆悵,還沒怎麼的,小姐妹們就要定親,很快又要嫁人了,還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呢。唉,真懷念自己那個時代晚婚晚育的好政策。
初六這天,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姚家大門口,從車上下來兩個風度翩翩的錦衣公子,皆是一身華貴的狐裘,長身玉立。
姚二柱還在後院陪著老父親嘮家常,聽見小天佑蹬蹬蹬過來報信,急忙應了出去。
果兒帶著狐疑去了前院,一進屋子,就看見坐在主位上的兩個人,一個笑得恣意談笑風生,自然是張子彭,另一個靜靜坐著的竟然是沈默!
子彭哥哥當初在信上不是說今年沒空過來麼,怎麼這會兒又有空了?不過對於張子彭的來訪果兒只是稍稍覺得意外。
可是對於另一個人,果兒一顆小心臟忍不住砰砰直跳,似乎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這個人有些危險。
張子彭正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跟姚二柱說話,一見果兒進來頓時眼睛一亮站起來走上前去。
「果兒妹妹,好久不見,想我了沒?」
又來了。
果兒默默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笑意盈盈看著兩人說道「子彭哥哥,沈公子,好久不見。怎麼突然到萊陽了,你不是說今年都沒有機會過來嗎?」
張子彭「是啊,本來以為過年事情多,怎麼也要等年後才能有空出來,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跟你見面了,這還要多謝沈大哥。」
說罷張子彭把目光轉向垂著眼帘專心喝茶的沈默身上。
見沈默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張子彭繼續道
「是沈大哥給我去信,說他在舅舅家裡小住,特意邀我來萊陽城一聚。家裡本來不准我這時候往外跑的,可是沈大哥不一樣,就這麼著我來了。果兒妹妹,哥哥我夠意思吧,一到萊陽就先過來看你。」
張子彭一臉戲謔地看著果兒,還伸出手掌放在果兒腦袋上朝自己的方向比劃了一番「嗯,長高了一點,上次還不到我肩膀呢。」
果兒聞言扯開嘴角勉強一笑,不自覺把眼光掃向那個專心喝茶的人身上。
張子彭見她這樣子,又想起來解釋道
「吶,忘了跟你說,沈大哥的舅舅乃是萊陽的父母官,沈縣令,聽沈大哥說你跟她表妹,就是前些日子剛出閣不久的沈小姐還是朋友,是不是?」
果兒見他提到沈瑩瑩便點頭說道「是啊,沈姐姐出閣穿的喜服還是我設計出來的呢,當初因為喜服的事跟穆大娘去了幾趟縣令大人的府上,所以就認識了。」
張子彭「呵呵,所以說大家都是自己人,沈大哥嫌城裡人多事雜,想找一個幽靜的鄉下地方散散心,我立馬就想到來你家串門了。」
果兒哦,原來是把我們家當農家樂了。
果兒眼光掃過桌面上擺放著的幾個禮匣,顯然這是他們帶過來的年禮,其中有一個禮匣已經打開,裡面放的是兩盆造型別致的玉石盆景。
張子彭見果兒盯著那兩個玉石盆景看個不停,在一旁笑說道「看來沈大哥這份年禮送對了,沈大哥你瞧,果兒妹妹看的都不眨眼了。」
果兒略微吃驚地看向沈默,沈默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見果兒看過來放下手裡的茶杯說道
「小小心意,不過爾爾,還請姚二叔跟果兒姑娘不要嫌棄。」
這兩個盆景的確是沈默帶來的年禮,大過年的總不能空著手上門,或者還蹭張子彭的年禮。
姚二柱聽沈默這麼說,忙朝他拱手說道「哪裡哪裡,沈公子太客氣了。」
這兩位貴客雖然都認識,可這位沈公子身上總帶著一股冷冽的氣場,到底不如跟張子彭說話來的親切,所以姚二柱跟他說話時就有些拘謹,還是不能爽快叫他的名字。
沈默忙起身還禮道「當不得公子二字,姚二叔喚我沈默即可。」
姚二柱見他態度雖是冷淡些,說話做事卻不端架子,心裡便有了好感。小聲囑咐了果兒幾句,自己準備出去叫廚房好好準備酒菜。
張子彭抬手阻止道「姚二叔不用忙,我跟沈大哥路上說好了,這次過來就是來拜個年,權當走自家親戚,出來一趟不容易,今晚我們想在這裡叨擾一晚上,明日再回去,不知府上是否方便?」
張子彭說的很客氣,姚二柱一聽自然連連點頭
「當然沒問題,子彭這麼說可就見外了,你們願意在這裡小住,我們真是求之不得。只是莊戶人家屋子簡陋,招待不周之處,還望二位見諒。」
張子彭見他這麼說也高興道
「那就麻煩姚二叔了,你們家的新宅可是一點兒也不簡陋,上次我跟沈大哥過來參觀的時候,有些地方建的比我們家的屋子還要舒服呢,哈哈哈。」
張子彭想起上次見識過的浴室就覺得很舒服。
「那個,晚上我想吃果兒做的熗鍋魚,你們還別說,果兒妹妹做得熗鍋魚就是不一樣,比我們家酒樓里大廚做的都要地道,那叫一個香辣可口,就是不知道果兒妹妹肯不肯讓我們解解饞了?」
說罷張子彭湊近果兒笑得擠眉弄眼。
果兒不由也笑了「想吃熗鍋魚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我家過年準備的魚不多,這會兒廚房裡恐怕也就剩下一兩條了,怕是不夠你們吃的,待會兒我全部都做了,不夠的話你們將就一下吧。」
張子彭聽果兒這麼說,得意地沖她一笑,起身走到那堆禮匣前,打開其中一個禮匣蓋子,裡面便露出幾條凍得硬邦邦的胖魚來。
「哈哈,既然早就想著吃果兒妹妹的熗鍋魚,當然要把魚帶來了,果兒妹妹辛苦了。」
果兒沒想到他連魚都帶來了,不由呵呵兩聲,正好看見沈默投過來的目光,嗓子頓時被人掐住一般笑不出來了。
「既然子彭帶了現成的魚,那就不客氣了,我這就叫廚房的人先行準備。」
姚二柱說著提起裝魚的匣子往外走,準備送到廚房,他還要忙著出去叫人收拾前院客房,準備晚上給兩人住下。
當初他們家蓋新宅的時候,前院特意留了幾間客房出來,裡面的擺設家具一應俱全,只需要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
這幾日來姚家拜年的親戚朋友很多,還有那些在作坊做工的人家,更是趁這個時候提著年禮上門,老兩口始終不習慣在前院招待鄉親,見了聊得來的就忍不住把人往後院領,於是老兩口住的院子裡幾乎一點到晚都有人,忙得不亦樂乎。
現在家裡來了貴客,還要住下,自然要盛情款待一番。
果兒領著兩人到主院來拜見老兩口。突然見到兩個貴氣逼人的錦衣公子出現在眼前,老兩口著實緊張了一番。待看清是上次來過的兩人,才緩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