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被三個傻b清理完後,桃姐的客車緩緩駛出了車站。
車廂內氣氛那個熱烈與融洽,大家都七嘴八舌、爭先恐後發表著自己的感慨,毫不吝嗇地用各種能想出來的形容詞,堆砌著對張濤的讚美。
高溫阻止不住乘客們爆發熱情,一個個臉上都堆滿了笑容;
佰生與距離擋不了大家的交談,認識與不認識的都在搭話。
所有人的目光,那是相當崇拜地看著張濤,看不到臉的就看後腦勺。
所有的話題只有一個中心,那就是張濤的神勇。
無論誰,除非他不說話,只要他一說話,沒有幾個感嘆詞,沒有幾聲讚美與誇獎,那是落不了尾的,那是會遭到旁邊的人指責的。
英雄嘛!英雄就該享受這樣的待遇。
濤古這個名字也在車廂傳開了,而且還是與英雄掛在一起的。
與英雄相關的一些事,便一樁樁一件件被熟悉的人挖掘出來了。
「知道嗎?這是我鄰村的小伙子,讀書經常要從我家門口經過,我可是看著他長大的。」乘客一驕傲地說。
「你說,濤古怎麼會那麼厲害呢?你看他一拳一個,一腳又一個,就仿佛那都是稻草人一樣。」
乘客二感嘆道,「平時這樣的混混我們是幾個人也不敢與一個斗啊!」
「知道嗎?他爸是下沖小學老師,為人挺好的,與我關係不錯,我們可是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乘客三自豪地說。
「你不知道,濤古力氣可大得很,他家門口那沙墩子起碼有二百多斤,而他隨隨便便就可舉到頭頂。」乘客四神秘地爆料。
「這算什麼?我聽說一件事,打穀機里放了一擔谷,重量嘛,也就三百多斤。」
「本來是要兩個作古勞力抬的,可圖古是一個人用背頂了七里多路,其中還翻過一座山,中間沒停下來息一口氣。」
乘客五接著爆料,「你說這是神力吧!」
「那確實,這力氣太大了。不過看他身段也不像那種有力的人哦。」
「這力氣一半天生,一半是煉出來的。人家濤古那可是每天都堅持鍛鍊。下雪天都每天在塘里洗澡。你想想看,這是什麼身體?」
「濤古小時候可調皮了,是下沖的孩子王,經常領著一幫小孩逃學、抗學、打架。」
可能想到這話有些貶低英雄的意思,乘客六馬上又說:「不過,濤古品性不錯,很有正義感,從不做那些無聊的事。」
……
秉著低調做人的原則,英雄的張濤同志微閉著眼睛,把整個身子縮在座椅里,以躲避這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火辣辣目光和鋪天蓋地砸過來的讚美。
可是,他也不好用手把耳朵堵起來呀。
否則,這些崇拜者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會罵,你這個英雄太矯情、太驕傲、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於是那些感嘆和讚美,外加這些或真或假的爆料,一聲聲都鑽入張濤耳中,攪得他頭都大了。
這英雄啊,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這榮譽啊,一下子來得太多的話,也會把人壓壞的。
那個中年人滿臉感激地對張濤說:「濤古,這次真是感謝你了。我姓馬,馬田,叫我老馬就行,在磨田煤礦上班。」
「反正你也是這附近的,以後有什麼事和我吱一聲就是。只要是煤礦上的事,我多少都能幫得上忙的。」
頓了頓,他又說:「這五百塊錢,我知道你不會看在眼裡,但對我來說,這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小兄弟笑納。」
馬田邊說著,邊把手上拿著的一疊鈔票往張濤手裡塞。
張濤現在才得空,細細地打量一下,這個叫馬田的中年人來。
他身材高大,挺著一個啤酒肚,長著一臉胳腮鬍子,一副威猛的樣子。
張濤心想,這樣的外貌下面,怎麼會生就一顆膽小如鼠的心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過,張濤對老馬也沒什麼惡感。
在那樣的情況下,不獨老馬,幾乎所有人都會是這樣的。
正義與勇敢,只是在沒事時,掛在嘴巴上的東西。
畏懼與逃避,才是遇到兇險時的,第一和真實反應。
這其實挺正常的,也可算是神州文化吧!
老馬的話也算比較樸實,還透露著親切。
可他這種不合時宜的拿錢來答謝的舉動,卻讓張濤有些不舒服了。
看過有英雄做過好事,當眾接受錢的答謝麼?當然沒有!
有的話,還叫英雄嗎?
如果他偷偷地把錢,打到英雄的帳戶上,那又另說。
估計那些潦倒的英雄,都可能會偷偷接受的。
這事情嘛,也是可以理解的。
英雄也是人啊,他也得生活,那就離不開物質的需要。
英雄為了伸張正義,為了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危,他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付出了汗水、鮮血甚至是生命。
與其盡得些榮譽與光環,這些虛東西,倒不如給些實際的補償,可能會更讓英雄滿意。
這個人要麼太勢利,要麼也是個傻冒,張濤在心裡直接給老馬下了定語。
張濤也沒表現出自己的不滿意,他站起來推開老馬的手。
他淡淡地說:「我們都是一個地方的,那就是鄉親們了,做這點事算什麼呢?」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錢嘛,你還是收起吧!」
老馬仍然不識趣地,把錢往張濤手裡塞。
他覺得這是張濤應得的,沒有張濤出手,他連錢包都沒了。
只有張濤收了這錢,他才會舒坦些。
老馬還想,我也不是差錢的主。
我犯不著承你這麼大的情,卻毫無表示,讓人家罵我是鐵公雞、不懂味。
你這人真是,你怎麼能為了自己的舒坦,就抹黑英雄的形象呢?
張濤有些不高興了,他掃老馬一眼說:「我是為了錢嗎?」
說完,他就自顧坐下來,懶得搭理這匹老馬了。
老馬拿著錢,站在那裡左右為難,尷尬不已。
張濤后座有個老人家解圍說:「老馬,你這個人也真是不會做事,人家濤古再沒錢,會收你這五百塊錢嗎?」
「你若真有心,磨田到下沖也沒天遠水路,你賣點東西去看看濤古的父母,不就得了嗎?」
老馬聽了這話,馬上把錢收起,忙不迭地說:「對!您老人家說得對,是我唐突了!」
「下沖我也常去的,周未與朋友捉泥鰍、青蛙,有時一去就一整天。」
停了下,他又說:「濤古,現在我們算認識了,以後去下沖可會到你家吃飯啊!」
「行!沒問題,鄉下沒好菜就是。你去了我帶你去捉泥鰍,保准讓你滿載而歸。」張濤熱情道。
聽老馬說話,這個人也算是個爽直的人。張濤也很快放下心裡那點不愉快。
「真的嗎?那我過兩天就去。你會在家嗎?」老馬驚喜地說。
「在的,這些天我都會在家的。」
「不過,我可申明一點呵,你空手去我歡迎,要是你整些東西去,你可別怪我拂你面子,不把你當客人啊!」
張濤心想,我要不這麼說,你還會以為,我的熱情是為了你的什麼東西,讓你和車廂里其他人,瞧不起我這剛成為英雄的濤哥。
當然,如果那天他真提東西來了,自己也不可能真拉下臉把他趕走,更不好把他的東西扔了。
他實在要那樣把蠻送,自己也就只有委屈的收下了。
老馬佯裝生氣地說:「濤古,你這話就說得不著理了。我第一次去你家,總得提點什麼東西看你父母吧!」
「再說,我還要在你家吃飯,你這讓我臉往哪裡擱呢?」
說完,他擔心張濤又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就轉頭對後面那個老人家說:「老爺子,你說我這話在理嗎?」
老爺子得到了尊重,馬上幫腔說:「那是的,第一次上門做客總得提點什麼,這是我們農村裡的風俗。」
頓了頓,他又說:「濤古,你這孩子也真是,人家老馬又不是提東西給你的,你這麼生硬幹什麼呢?」
張濤沒有接話,也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起神來。
慢慢地,一陣倦意襲上來,張濤就真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些天為了這高考的消息,他可是一直沒睡過囫圇覺啊!
再加上這落榜給他心底留下的創傷,那是這一聲聲對英雄的讚美,就能恢復的呢?
由於極度疲憊與心靈創傷,張濤很快就沉沉入夢。
一會兒他覺得自己是在學校,面對考上大學的同學們那一張張得意洋洋、興高采烈的臉,受著他們的奚落與嘲諷;
一突兒又是在家裡,面對父母那愁苦的臉和因為自己而輟學的妹妹無助、憂怨的眼神,以及鄉親們的白眼與冷言冷語。
跟著,張濤又墜入了一個恐怖的夢魘。
他被仇敵追殺,連中數槍,他不得不浴血奔逃。
眼看就要逃出險境,前面突然又冒出惡狼擋道。
惡狼的雙腿搭上他的肩上,獠牙都觸及到他的鼻尖。
可他已經是精疲力竭,連推開惡狼力氣也沒有了。
想到自己就要這麼葬身狼口,他不甘心地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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