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根根爺,你也別演戲了,這蛇肯定會有的份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張濤笑罵著說。
「那…那太感謝了!」根根激動得有些結巴地說道,不過,他探詢的眼光仍然緊盯著張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想知道究竟是怎麼有份。
張濤心裡有些好笑,這死老頭子太猴急了吧!可想到人家一大把年紀了,也的確不好老逗人家急了,張濤就說:「根根爺,這蛇膽可明目,留給你算了,你可得好好幫我守著對面的羅子山啊!」
「好!好!你放心!」根根忙不迭地說道。
「蛇內臟全部交給你,這些東西也只有你知道怎麼搞。「。
根根又連說了幾個好。
「這蛇皮呢,你與我堂哥一人一半,我知道你那破二胡早就要重新蒙了。」
「好,好,這還差不多,我沒看走眼,你是個長義氣的好孩子。」根根眼睛閃著喜悅的光亮,嘴裡也不吝讚美之詞。
二胡、笛子這兩種樂器可以自己製作,不用花錢買。它們在鄉下普遍受到歡迎,好多人都會玩一手。在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閉塞的鄉下,農閒時吹吹笛子、拉拉二胡也成了鄉親們用以解悶、舒緩疲勞、消磨時間的一種方式。
根根長年累月獨守山林,每天說話的人都沒有,要是不找點事情來打發時間,那還不把人活活悶死,是以拉二胡便是他業餘最大的愛好。他的二胡同樣是自製的,他守林場這點錢肯定是買不起二胡的。
制二胡這事挺簡單的,張濤小時候就做了好幾把,拉出來的音樂那也是像模像樣。反正這拉二胡是自娛自樂,又不是考級或者是參加什麼比賽,誰會去在乎音質的好壞呢。共振箱用木頭掏空或者直接用老竹根代替,上面再插一根用來拉弦的木棍。胡弓用毛竹在火上烤彎曲就成,弓弦用麻繩代替,當然,要是能找到馬尾那是最好了。松香那是漫山遍野多的是,直接往松樹上掏下來再稍稍加下工就行了。最麻煩的是振動膜,二胡的音質好壞與它關係最大了。這最好的膜當然是蛇皮了,可這麼大的蛇皮哪裡是這麼容易找得上呢?
這不,根根就一直為此事發愁呢。他二胡的共振膜先是用青蛙皮蒙的,不久就爛了,後來改用兩條小蛇拼起來,現在也早爛好幾個洞了。所以呢,張濤手上這張蛇皮對他那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蛇肉也自然會給你留一些的,不過,這可不會太多。你知道的,這條蛇我一家人是吃不下的,那麼多親朋鄰居,平時我家也沒少吃人家的,現在無意中捕著這麼一條百年難遇到的大蛇也自然得送點給人家嘗嘗鮮。」說完,張濤又有些苦惱地補了一句,「按我媽那個性,我還不知道這蛇夠不夠分呢!」
「這事我理解,這周圍的村子,就數你下沖人心最好,也最熱情好客了,誰家有喜事,或者是撈著什麼好吃的,都會拿出來與鄉親們分享。」根根很有同感地說道。
頓了頓,他又問,「你村里不是有個叫洪慶的中年人嗎?」
「是呀!他怎麼呢?」張濤疑惑地問道,緊跟著他又補了一句,「他還是我舅舅呢!」
「洪慶竟是你舅舅啊!」根根有些驚訝地說道。他看著張濤的眼光有絲絲責怪之意,你這傢伙,洪慶是你舅舅也不一口氣說出來,還有些藏著掖著的,這萬一我與你舅舅關係不好,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那這蛇肉之事不就泡湯了嗎?
根根暗道一聲好險,繼續往下說:「你舅舅這個人蠻好的,跟我也挺熟的。他有時上山做點什麼事或者是打獵,總會到我家坐坐的。」
「是的,我舅舅那就是個閒不住的人,而且他見誰都有話說的。」張濤附和著說道。
「我給你們講一件好笑的事。去年他在山上打了一隻獐,大概只有四斤多重。他提著這隻獐到我家後,把它往地上一扔就說,根根啊,把這隻獐扁了,你出酒、油鹽,今天我們打個伙好好吃一頓。我吃驚地問他,你不帶回家,捨得在這裡吃掉嗎?你猜他怎麼說的呢?」
「怎麼說的呢?」這本來是根根自問自答的,可受根根的話吸引住的張濤與雪兒不約而同都問了這麼一句。
「你舅舅指了指地上的獐,有些氣惱的說,這麼個小東西提回家的話,我吃不上是小事,還可能結罪不少親朋。我當然就追問原因,他跟著解釋說,我家那口子,家裡有什麼東西呢,恨不得嚷得滿沖的人都知道。上不久我捉了兩隻竹雞,才不到兩斤重,分當然是不好分,她便在家裡辦了桌飯請那些親朋鄰居來嘗嘗味道。
「結果呢,準備一桌飯,來了近三桌客。兩隻竹雞肯定不夠,家裡只有又殺了兩隻雞,才招待好這幾十個客人。家裡人忍口待客,被擠到一邊,連雞骨頭都沒撈上一塊。這還不算,有不少沒吃上的就在背後說閒話了,說什麼兩隻眼睛看人,有好吃的就躲著吃,等等,反正誰聽到了都會受不了的。你說,這情況下我把這隻小獐帶回家,吃吃不下,分分不開,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完,根根自顧先笑起來了,他邊笑邊說:「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有趣的人和事!」
雪兒跟著也捂嘴笑著,張濤倒覺得這事沒什麼可笑。他有些無所謂的說:「這事我聽我母親講過,後來我舅舅和舅媽因此都吵了一架。其實呢,也不獨我家,我沖里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家裡要是有什麼好東西,不拿出來與人分享,那是相當的難受的。要是被人知道的話,那簡直會成為沖里最大的醜聞,以後這家人在鄉親們中抬不起頭那不用說,還會受到鄉親們的指責與疏遠的。」
「哎喲,一點這么小的事還會整出這麼嚴重的後果啊!」雪兒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
張濤分外驕傲的說:「我告訴你,這恰恰是鄉下人最淳樸、最高貴的品質。城裡人有嗎?那些居高位、有錢有勢的人有嗎?那當然是不可能有的。」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些激昂,神色也有些憤慨與不滿。他繼續說:「政府天天動用各種輿論工具,鼓著喉舌,到處嚷嚷大喊著,可社會風氣與道德卻依然不盡如人意的整體加速下滑,國人現在都陷入在小我的欲望中掙扎,精神混亂,信仰迷失,名利成了唯一追求,良知、人性、美德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
雪兒有些迷茫的看著張濤,他怎麼有這麼多感慨呢?什麼事情被他扯著扯著又往國家、社會層面上扯去了。這事這麼複雜嗎?自己怎麼就絲毫就沒有這種感觸呢?
根根受他所受教育的限制,對張濤這些話既不感興趣,也有些聽不懂。在他的心裡,你再說得天花亂墜,他對每一件事都自有他的評判標準,良心會是所有事情的唯一法官。而他現在的眼裡呢,那自然只有張濤肩上的蛇肉才是最緊要和最實際的。
是呀!張濤這兩個聽眾,一個衣食無憂,從不知愁苦為何物,宛如生活在溫室里的花朵;一個生活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林里,山林就是他的家,是他的世界,加之貧窮與勞累象山一樣壓在他的心裡,他的日子註定只能象老黃牛一樣喘著粗氣,苟且地過著每一天,直至慚慚老去,力竭而亡,最終腐爛成一堆屍骨,混入山林泥土裡。
他們哪裡會去想那些不靠譜的事呢?張濤顯然也想到了自己這番話的確有些在對牛彈琴,便識趣的停下話,沒繼續往下說。
三個人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根根的眼神依然閃閃發光,從他這發光的眼神里似乎還彌散出香郁的蛇肉味,讓張濤都不自覺地連咽了好些口水。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一個叉路口,往上直達山頂,往左到根根守林場的家。
「根根爺,你去山上幫我把我的同學喊下來吧!我直接到你家剝蛇去了。」張濤說道。
根根應了一聲,便歡天喜地往山上走了,那利索勁哪裡象是腿上患了風濕性關節炎的老人呢?
「濤哥,人家根根爺一大把年紀了,你怎麼還老逗人家急呢?」雪兒輕嗔薄怒地說道。
張濤冷哼了一聲說:「這個死老頭,可是一個小氣鬼,小時候我與他幾乎是生死敵人呢!」
「這是怎麼回事呢?你們關係貌似還不錯呢。」雪兒看著根根的背影迷惑不解地問道。
「這事情說來話長,他住的房子前有一棵桃樹,呆會你看得到的。它是附近最高大、樹齡也最長的桃樹,估計比根根的年紀大得多。這麼一棵老桃樹它結出的桃子卻一點不老,反而是又大又甜。那個時候在我們眼裡,這桃子簡直就像天庭王母娘娘的仙桃一樣。這對我們這些小孩那自然有無限的吸引力了。於是每到長桃子的季節,我便會帶村里那幫孩子們到這桃樹下集中,看桃子長大,盼著桃子長大了能有一隻或兩隻是屬於自己的。那時候可是一天到晚都惦記著這樹的桃子的。」說到這裡,張濤又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回味桃子的甘甜。
「看你說的這饞樣子,有這麼好吃嗎?」雪兒好笑地說。
「這事你不懂的,一則那時是饑荒年代,大家肚子都是空著的。二則這桃子的確好吃,村里桃樹結的桃子完全不能與之相比,那是又酸又澀,根本難以下咽。三則是小孩心性圖著好玩。」
頓了頓,張濤繼續往下說:「可根根這死老頭就像守他的命根子一樣整日裡守著這棵桃樹。哪怕是樹上掉一個桃子,也不准我們撿。我們討奶吃似的哀求他,又從家裡偷東西與他換,都別想從他手裡弄到半個桃子。這桃子一熟呢,聽別人說,他就把桃子全部摘光去送什麼領導了。這事把我們這幫孩子氣得哇哇叫,你說我們幫他守這麼久的桃樹容易嗎?我們可幾乎是天天幫他澆灌這桃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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