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蒼茫。
男子背手而立,和蒼茫靜默對視。
此前,無數個夜晚,他都難眠於塌。
憂心北遼軍民吃不飽穿不暖,憂心羌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侵襲而來。
現在,這些都因著錦珠一一迎刃而解,本該心頭踏實,一片朗好。
可......
他心間,總莫名縈繞著一股失離的不確定感。
像是想到了什麼,褚燁轉身,回到糧倉,立於時空之門前。
經改造後的時空之門,高十尺,寬八尺,眼下他想進出,暢行無阻。
燭火微弱,跳躍閃爍,襯的時空之門愈顯幽深。
靜默片刻後,褚燁閉眼。
再睜眼之時已然決意,長腿闊步邁進了時空之門。
步履帶風,衣袂微飄,頃刻間沒入門裡。
咚!
咚!
咚!
褚燁心口的失望緩沉凝重,眼底亦是同色。
他的眼前,仍舊是倉斗內壁。
他終究是沒辦法去往錦珠所在的世界。
......
「開飯咯!!」
褚家軍營地,伙頭軍的一聲吆喝,宛如天籟之音。
褚家軍傾巢而出,有序拿著自己個的碗排起了長隊,每個人面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又有饅頭!!還有燉白菜湯!!!」
「啊啊,可香死我了!!」
前頭的士兵看到桶里的飯菜,喜的眼冒金光,不停的咽著口水。
「別急,人人都有份,人人管飽吃!」
伙頭軍們一邊樂呵呵揮舞著飯勺,一邊叮囑,「慢著點,別灑了,粒粒皆辛苦!!」
「哈哈,全叔你放心把,撒地上我都會趴地上把它給舔到肚子裡去!」
「你小子,慣會皮嘴,先吃,吃不飽再來打!!」
「好嘞~」
不一會,褚家軍就三五成群聚成了堆,一邊享受手裡的食物,一邊聊的興起。
「真香啊......」
「可不是嘛,沒到北遼之前,我也沒吃過這麼香這細的饅頭啊,說起來這幾天也吃了好幾回了,可我每次還是捨不得咽下去。」
「還有這白菜!!嘖嘖,真是脆爽啊,我長這麼大都沒吃到過一口綠色的菜!」
「我也是!神女對咱們可太好了!!」
「還有將軍,要不是將軍,咱們哪能得神女庇佑!」
「對對對!」
這邊,褚家軍吃的香聊的興起。
那邊,羌蕪軍一臉艷羨複雜的張望過來。
有白饅頭,有稀飯,還有炒白菜!!!
關鍵是還可以管飽吃!!!
先前在羌蕪軍營,就算軍餉充足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過這個待遇!
他們從沒吃過白面饅頭。
青菜之類的,就更不用肖想了。
就算出戰時候的那頓飽飯,那也是大雜燴一鍋湯,偶爾也有些肉星星,但那是......總之滋味難言,令人作嘔。
「熊副將!」
「劉副將!!」
「過來一起吃啊!」
羌蕪軍看到,褚家軍的幾個副將也端著碗出來打飯了,竟然吃的和褚家軍一模一樣!!!
而且還和下屬的兵蹲坐在一起,說說笑笑,你在我碗裡撈菜,我搶你一口湯喝,像極了一家子的兄弟,哪裡看的出半點上將和小兵的差異感。
羌蕪軍看紅了眼。
原來軍營里還可以是這樣的氛圍!!!!
見了這一幕,再看向自家的副將和千軍長的時候,每個羌蕪兵的眼底都是怨念。
在羌蕪營地,等級不同,吃食那可是天差地別。
千軍長可以吃到乾食,每三日還有一頓肉。
副將則可以吃精米細面,頓頓有肉。
上將,那就更不用說了。
且不說吃食,這些頭領動輒打罵他們出氣,高興的時候把他們當下屬,不高興了他們連豬狗都不如!!
以前,他們以為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同為士兵的雲泥之別。
「哼,我就知道這褚燁沒這麼好心,還說會讓我們吃飽穿暖,這褚家軍都快吃完了,也沒有讓我們吃飯的意思。」
「別忘了,我們之前欺壓了他們這麼多年,他們能讓我們好過?」
「就是,你們可不要被他們的表象迷惑了,這根本就是為了離間我們的陰謀!!」
一群頭領被自己手底下的兵看的渾身不自在,不知道誰開的口,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詆毀開來。
「開飯咯!」
正說話間,一聲吆喝傳來,羌蕪軍齊齊張望過去。
就看到伙頭軍正拉著送飯的板車朝這邊走來,「都愣著幹啥,還不快拿碗來排隊!!」
「兵在前,將在後,這是我們褚家軍的規矩!」
相比對褚家軍的和善親熱,伙頭軍對羌蕪軍的說話聲,是毫不客氣的厭惡呵斥。
可!
這又有什麼關係!
前排的羌蕪軍分明看到,他們的飯食,竟然也是饅頭和燉白菜!!!
一時間,羌蕪軍里宛如熱油潑冷水,沸騰四濺!
「褚家軍可以隨便吃,但你們不行,一人兩個饅頭一碗湯,多的沒有!!」
伙頭軍看著羌蕪兵就來火,拉著一張臉,說話也毫不客氣。
他好多兄弟都死在羌蕪兵手下,可他還要給他們燒火做飯,想想都憋屈惱火。
可神女和將軍這樣安排,定然有他們的深意,他自然要聽話照做。
不過將軍和神女只說讓吃飽就行,怎麼對他們,那可就得隨他們的意了。
「夠了夠了!」
第一個領飯食的羌蕪軍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熱淚盈眶的接過熱乎乎的饅頭,卑微的朝他鞠著躬,「多謝叔,多謝您,這麼多,已經很好了!」
伙頭軍依然冷著臉,但後面打飯時,卻沒再吭聲了。
「我以為只發一個,沒想到有兩個!」
「是啊,這饅頭分量好足,比我拳頭還大呢,我準備省一個晚上吃,萬一、萬一褚燁變卦不給我們吃的了呢?」
「對對對,那我也留一個,以防萬一,就算他們要殺了我們,上路前也能吃口飽飯在走!」
羌蕪兵也學著褚家軍的樣子圍坐在地上,但說話議論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有種濃厚的偷感。
身為俘虜,他們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哎哎,我們的呢?」
好容易輪到羌蕪頭領們領飯,結果他們探頭一看,饅頭沒了,菜湯也沒了,紛紛不甘的朝伙頭軍嚷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