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死了,會回到華國嗎?

  韓從武眼底緊凝。

  一瞬不瞬的盯著馬背上方錦珠纖弱卻挺立的背影。

  自然是有擔憂。

  但更多的是欽佩。

  他已經四十有餘了。

  此一生也是見多識廣。

  但從未見過錦珠姑娘這樣的女子。

  乍一看,明明就是溫軟的尋常女子模樣。

  可這尋常的模樣下,是用盡世間褒獎之詞都無法概述的美好。

  此前,他覺得世間沒有女子能配得上將軍。

  但眼下。

  他竟覺得將軍於錦珠姑娘,是高娶。

  錦珠姑娘不止是他們的救贖。

  更是老天對將軍同北遼生死與共,最好的褒獎。

  見對方女首將驅馬獨自前來。

  蕭沅晟眼底划過一抹複雜。

  這女人。

  膽子倒是真不小。

  沒想到區區北遼,竟然有這等人物。

  他勾了勾唇,腿下微動,驅馬迎上前。

  咚!

  咚咚!

  見蕭沅晟驅馬過來,方錦珠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胸口驚跳一片,握著紅纓槍和馬韁繩的手心,微微汗濕。

  「嗒!嗒!嗒!」

  隨著蕭沅晟越逼越近,周遭一切仿佛都變得虛無縹緲,馬蹄聲卻在耳邊無限放大。

  方錦珠覺得呼吸都帶著壓迫的窒息。

  蕭沅晟一瞬不瞬的盯著馬背上一身戎裝的女子由遠及近,嘴角始終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十丈......

  五丈......

  隨著蕭沅晟的面容越來越清晰,後又和他滿是探究的眼眸對視上,方錦珠只覺得自己仿佛被陰冷濕膩的毒蛇纏上。

  雞皮叢生,汗毛倒立。

  她幾乎是調用了全身的意志力,才維持面色不變,眼神不閃不避。

  雙方的馬幾乎同時停下。

  兩馬之間。

  不過兩丈之隔。

  韓從武說蕭沅晟武功不在他之下。

  這個距離,若蕭沅晟飛身而起奪她性命。

  她逃無可逃。

  死了。

  會回到華國嗎?

  方錦珠腦海里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她眼底一緊,立刻將這心思摒出腦海。

  此前,剛穿到唐武時,她恨不能當場就穿回去。

  因為這裡危機四伏。

  想活下來,簡直萬難。

  可現在。

  就算死了能重新穿回華國。

  她不想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華國雖安寧。

  但無論悲歡喜樂,都只有她孤影單行。

  北遼雖千難萬險。

  卻有家人時時記掛於她,等著她回家。

  何況她的身後。

  還有千萬軍民,全然信任她,將身家性命都託付於她。

  所以。

  她不能有事。

  她一定一定要支棱起來!

  方錦珠心口慢慢歸於寧靜。

  心寧眼靜。

  她眉眼緊繃的凌厲和殺意,不動聲色的褪散。

  和蕭沅晟對峙的眼底,宛如平靜的湖面,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波瀾。

  見狀。

  蕭沅晟唇角若有若無的笑凝住了,眼底漫上複雜。

  他從小在鉤心斗角的皇宮長成。

  又是五子奪嫡中,唯二活下來的一個先皇血脈。

  至於另一個。

  身份低微如農,不提也罷。

  再說京師權貴之巔,不亞於一個無形的戰場。

  他依然活的如魚得水。

  這世上,就沒有他沒見過的風浪。

  也沒有他看不透的人心。

  可現在。

  他竟然看不懂眼前這即便穿了戎裝,依然擋不住嬌弱身形的女將。

  明明剛才眼神對峙之初。

  他隱隱能看出這女將面上的凌厲和殺意,有刻意的味道。

  可不過三五個呼吸。

  這女將的眼底面上,就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情緒的痕跡。

  看他的眼神。

  就好像看著芸芸眾生中的任意一人。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就好像他過去幾十年在皇權和修羅場浸潤出來的氣場,宛若無物。

  且這女人的臉,看著總覺得透著幾分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確定到底在哪裡見過。

  這一點,更是讓他不爽之際,疑竇橫生。

  蕭沅晟身後的軍隊之中。

  一雙幽深的眼眸,遙望向馬背上的女將,饒有趣味。

  另一頭。

  韓從武渾身緊繃,一雙眼將蕭沅晟盯的死死的,周身透著蓄勢待發之力。

  但凡蕭沅晟有任何動作。

  他便會第一時間箭衝出去。

  「來者何人?」

  對峙好一會後,方錦珠粉唇輕啟,脆聲厲道,「報上名來!!」

  她雖然沒有內力。

  但因著周遭安靜的詭異,女子的聲音又有貫穿力。

  兩軍前排的士兵,都將她的話聽的清晰。

  一萬儲家軍心中齊齊一凜,生出豪氣萬丈。

  將軍雖是女子,但臨危不懼的氣勢,竟絲毫不亞於儲將軍!

  一屆女子尚且能以一己之力撐在前面。

  他們還有何懼?

  「本王還未逼近,你們便聞風而來......」

  蕭沅晟開口,譏諷的聲色自帶陰冷,「想必早就盯上了本王的一舉一動,且這個方向來的,除了朝廷的人還能有誰?」

  「又何必裝腔作勢!」

  說話間,他眼底染上一抹狐疑。

  說起來。

  他從京城一路過來,不過花費數日。

  且是調集了四方兵力,幾乎沒有耽誤分毫就攻北而來。

  北遼到底是如何提前得知朝廷有伐北之心,且卡得這麼准,他們還沒越過北遼地界,就出兵前來阻攔的?

  想到這裡,蕭沅晟眼底眯起一抹危險,「本王是皇兄親封的鎮北大將軍,奉皇兄之令,前來任職......」

  他望向方錦珠,上位者的威壓一瞬間壓頂而來,「見到本王,不下馬跪迎,反而高聲質問,豈有此理!!」

  末尾幾個字,他特意灌注了內力。

  雷霆威壓任男人聽了都會震顫驚懼,何況眼前面容嬌俏的一個小女子?

  可令他驚詫失望的是。

  眼前女子面色未變,唇角還勾起一抹譏諷,「任職?跪迎?!」

  「你自稱本王,該是對朝廷國政了如指掌的,難道不知北遼早就被唐武割棄了嗎?」

  「眼下北遼已經不是唐武的郡城,而是北遼國!!!」

  說著,她眼神一瞬變得恨意凜然,「我北遼國和唐武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凡是朝廷來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絕不姑息!!」

  「褚家之後,唐武超當真是無將可用了啊!」

  「否則,皇帝又怎舍讓親兄弟來送死?」

  一番話,字字犀利打臉。

  更直戳人的心窩肺管。

  蕭沅晟眉眼一沉,拇指一動,手裡的劍就蠢蠢欲動般似要出鞘。

  韓從武眼底猛然一緊。

  握著刀的手背青筋暴露。

  他估量著自己和蕭沅晟的距離,一雙眼眸死死盯著對方手裡的長劍。

  只要對方手裡的長劍再動分毫,他便立刻驅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