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

  盛沐沐和秦佳沐參加了一場酒會。

  財經雜誌舉辦，為年度榜單上榜企業舉辦的小型慶功酒會。

  酒會整體氛圍輕鬆隨意，雖說是慶功，但並沒有冗長官方的環節，將更多時間留給受邀賓客自行溝通。

  合作往往是在社交中產生的。

  悅己作為榜單上排名靠前的企業，不少風投公司的人今天瞄準目標而來，想看看有沒有和悅己合作的機會。

  她們和幾個投資人聊過幾句後，一致認為，沒必要接受投資。

  現階段，悅己和同類型企業相比，市場份額不斷增長。

  越是發展得好，越要穩。

  她們打算，先以沈市分公司為樣板，在各個城市設點，逐漸站穩腳跟。

  於是，酒會後半程，兩人興致寥寥，只偶爾和人交談幾句。

  幾杯白葡萄酒下肚，微醺的感覺漸漸升騰。

  在秦佳沐的提議下，兩人來到露台吹風，醒醒酒。

  露台外站了些人，倚著欄杆推杯換盞。

  盛沐沐無意間一瞥，見到一個熟悉面孔。

  她推了下秦佳沐胳膊。

  「佳沐姐，那邊那個男的，是不是宋岳？」

  「宋岳？誰？」秦佳沐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朝旁邊看過去，才突然想起來，「聽冉前夫，那個渣男？」

  「嗯。」盛沐沐目光落在戶外桌方向，愈發確定，「是他。」

  戶外桌邊，有三個正在聊天的男人，其中一人是宋岳。

  秦佳沐：「宋岳公司專營對外貿易，和許多不同類型公司有合作，人脈甚廣，會出現在酒會邀請名單上並不意外。」

  盛沐沐「嗯」了一聲，收回目光。

  好巧不巧。

  就在這時，手包里傳出電話鈴聲。

  蘇聽冉發來視頻通話。

  昨天，蘇聽冉出發前往歐洲旅遊。

  一來，為了散散心。

  二來，她羨慕兩個沐擁有自己的事業，也動了躍躍欲試的心思。

  蘇聽冉性格比她們溫婉內斂些，沒有參與創業，成立公司的打算。

  計劃重新撿起大學時讀的服裝設計專業，如果能夠開個小小的服裝店，賣賣自己設計的衣服，就很滿足。

  此次歐洲行，她主要想逛逛國外獨立設計師開的小店。

  視頻電話接通。

  蘇聽冉洋溢溫柔笑意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

  「沐沐，佳沐姐，你們猜猜我到哪了？」

  盛沐沐和秦佳沐相視一眼，愣了愣。

  毫無頭緒。

  秦佳沐：「馬德里？」

  盛沐沐：「佛羅倫斯？」

  根本是亂猜。

  「我到米蘭啦。」蘇聽冉不再賣關子，直接揭曉答案。

  蘇聽冉轉了轉攝像頭，展示身後一條老街。

  「這條街上有好多開了上百年的成衣鋪，不少設計師的名字，我在米蘭時裝周受邀名單上見到過呢。」

  「聽冉，不用羨慕。」盛沐沐挑了下眉，用鼓勵的語氣說，「等你的服裝店開起來，咱們先定一個小目標，參加米蘭時裝周。」

  手機里傳來悅耳笑聲。

  「沐沐，你確定這是小目標？」

  秦佳沐倚欄托著腮，隨口附和：「定目標嘛，膽子還不許大點了？我還有更大膽的想法，要不要聽？」

  話落，三人同時笑起來。

  ……

  不遠處。

  宋岳擰緊眉心。

  打從盛沐沐她們來到露台，他就見到了她們。

  本想當做沒看見，繼續和人談生意。

  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飄過來，他內心再無法平靜，所有注意力都被蘇聽冉的聲音拉走。

  他聽到蘇聽冉說她在國外。

  聽到她打算開一間服裝店。

  服裝店啊。

  宋岳一時恍惚，目光放空。

  從前她似乎和他提到過。

  那時他只當她是嫌在家待著太無聊隨口說說，轉頭就忘了。

  

  現在再聽到，每個字都像利刃，刺進心裡。

  宋岳低眸遮掩苦澀神情。

  是啊。

  聽冉一直很擅長這些。

  從前，即便他在國外，也總會收到她寄來的應季新衣。

  按照搭配分別疊好，會細心拍下照片，告訴他哪條領帶配哪件襯衫更好看，讓他直接按照照片搭配就好。

  前陣子，和幾個朋友碰面。

  朋友調侃他：老宋，你自從離婚整個人都變邋遢了，穿衣也沒從前講究了，怎麼回事啊？

  他笑笑岔開話題。

  現在回想起來，心臟宛如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擠壓。

  遠處傳來的每個音調都在提醒他。

  他好後悔。

  失去聽冉後的每一天，支離破碎。

  早已刻入生活習慣中的細節，一點點消逝。

  他失去了那麼好的女人。

  後悔得快要發瘋。

  一陣涼風吹來。

  宋岳思緒被吹醒幾分。

  抬眸往蘇聽冉聲音傳來的源頭看去。

  卻只見到兩個瀟灑離開的背影。

  ……

  盛沐沐回到家。

  和祁默閒聊分享酒會上發生的瑣碎事。

  包括碰到聽冉渣前夫這茬。

  祁默靠在沙發里，長腿交疊，姿態慵懶散漫。

  長臂伸展，搭在盛沐沐身後的沙發靠背上。

  認真聽她說話。

  「你知道嗎…」盛沐沐露出壞笑，「我故意手機開外放，故意大聲聊天，大聲笑。」

  祁默大掌覆到她後脖頸，指腹摩挲，深邃眼眸稍睜，表現出對她的話題很感興趣的樣子。

  盛沐沐姿勢放鬆，任由身側男人替她按摩頸部，抱著手臂，挑了下眉：

  「我就是想讓那個渣男知道，聽冉離開他之後過得多麼好。」

  「還有還有，佳沐姐不愧是佳沐姐，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

  她彎起眸子。

  「佳沐姐超大聲和聽冉強調，讓她在考察之餘順道找個男模特談談戀愛。」

  「說聽冉以前看多了丑東西，該洗洗眼睛。」

  「殺人誅心啊！宋渣男肯定聽到了。」

  盛沐沐笑得眼角泛淚花，語調輕顫。

  祁默笑而不語，垂眸看她，漆黑瞳眸中微光浮動。

  手掌沒停，仍一下一下揉著。

  覺得她說話時一會兒氣鼓鼓，一會兒大笑的模樣十分可愛。

  怎麼看都看不夠。

  半晌，盛沐沐終於止住笑意，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轉過頭道：「對了，有件事和你說，我過陣子要出差，去趟沈市。」

  祁默手心動作一頓，「什麼時候。」

  盛沐沐：「元宵節後出發，大年十六。」

  祁默：「一個人？」

  盛沐沐點頭：「嗯，一個人，佳沐姐和程灼留在京市處理公司的事。」

  「我也去。」祁默接話。

  盛沐沐眼睛睜了睜：「？」

  以為她沒聽清，祁默重複一遍：「我說我也去。」

  盛沐沐一臉認真：「我去工作，不帶家屬。」

  祁默愣了幾秒，嘴角上揚。

  似乎是被「家屬」這個字眼取悅到，眸色漸深。

  不理會盛沐沐的話，自顧自地道：

  「嗯，我也去沈市。」

  盛沐沐：？？？

  不是……

  這男人，聽不懂人話是怎麼回事。

  盛沐沐：「我——」

  她剛要開口，後頸上的大掌力度稍增，捏了下。

  男人漾著淡淡笑音的聲線打斷她的話：

  「度假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我本就打算年後去一趟。」

  「……」盛沐沐沉默。

  目光在男人閒情自若甚至還帶著點愉悅的面龐上轉了一圈。

  眯起眼睛，脖子往後仰，狐疑著開口：

  「我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

  祁默：「……」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