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沐沐看著屏幕,陷入沉默。
內心:又來?能不能有點心意啊小祁同學。
手機里,收到的是一張樂高圖片。
星際戰艦樣式,巨大無比。
盛沐沐很快去網上查了查。
不出意外,又是早在十年前已經絕版的一款。
不過,盛沐沐絲毫不慌。
淡定地給祁少白回了個句:
「ok,包在我身上,好孩子繼續努力哦,棒棒噠。」
祁少白收到消息,身子一僵。
剛緩過「好孩子」的勁兒,又一次被「棒棒噠」三個字衝擊到。
瞳孔地震。
他十七歲的人生里,就從來沒聽到過別人對他說這三個字。
好不習慣。
他咽了下口水,艱難地接受現實。
良久。
認命似的從嘴裡蹦出一句低喃:
「好吧,試著習慣。」
……
盛沐沐點開微信里備註名為「圓夢大師」的對話框。
上一次,她為了幫祁少白找絕版樂高,加了這個頭像是動漫人物的宅男老哥。
還是和上次一樣,她上來先禮貌了幾句——
「大哥你好,我兒子情況好多了,最近雙腿已能微微動彈幾下,感謝你上次賣給我的絕版樂高,感恩網絡一線牽。」
過了一會兒,「圓夢大師」消息傳來。
簡單三個字:「那就好。」
盛沐沐頓了頓,厚著臉皮繼續打字:
「大哥,想問一下,這款模型你有嗎?想再送點禮物給孩子。」
「[圖片]」
「小狗眨眼.JPG」
圓夢大師:「有。」
過了幾分鐘。
圓夢大師:「明天寄給你。」
盛沐沐:「!!!」
盛沐沐興奮地握拳。
果然,就像網上說的。
名字可能會取錯,備註和外號一定不會錯。
她給宅男老哥備註的「圓夢大師」,再貼切不過。
真的能圓夢!
她立刻回過去一連串彩虹屁,把圓夢大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然而那邊沒再回復。
她猜測,有兩種可能。
一種,圓夢大師本人一定很酷,人冷話不多。
一種,圓夢大師和大多數宅男老哥一樣,會害羞不好意思。
無論是哪種,盛沐沐都覺得宅男老哥人實在是太好了。
越是這麼想,心裡愧疚感越濃。
和上次一樣。
她又敲了十分鐘電子木魚。
請求佛祖原諒她撒謊。
求得內心安寧後,房間外傳來敲門聲。
她起身過去開門,恰好手機響了。
來電人是祁默。
她邊往門口走邊輕滑屏幕,接通電話。
「餵。」
祁默,「餵。」
打開門,是她剛剛點的外賣到了。
她接過外賣,對外賣小哥說了謝謝,隨後關上門。
祁默聲音頓了下,「我下飛機了。」
盛沐沐已經習慣,近來祁默只要出差,到了地方,總會和她說一聲,報平安。
盛沐沐看了眼時間,推算著祁默坐了多久飛機。
大致一算,居然接近十個小時。
下意識關心問了句:「坐這麼久飛機很累吧?」
電話那頭,祁默尾音微微上揚,「不累。」
盛沐沐把外賣放到茶几上,盤腿坐到地毯上,「那就好。」
祁默話鋒一轉:「其實我這次是來德國。」
「什麼?」盛沐沐拆外賣包裝的動作一停,「你在德國?」
祁默:「嗯……」
→
祁默在電話里告訴盛沐沐,他還是決定來陪老太太一段時間。
以工作談生意為名,老太太無法趕他走。
他沒有提前告訴她。
一來,是知道她最近公司事忙,不想打擾。
二來,是對老太太脾氣有預估。
倘若真的兩人一同出現在德國,老太太定然會生氣,不配合治療。
在聽祁默說話的時候,盛沐沐內心有微微震動。
既感嘆於他對老太太的孝心,又感動於他對她事業的尊重支持。
她把感動情緒沉在心裡,到了嘴邊,變成分享日常的話語。
電話里。
盛沐沐嘰里呱啦說著。
忍不住抱怨:
「你不知道沈市天氣有多冷,下飛機時風吹得我想死。」
又忍不住吹噓:
「我今天花不到一小時記熟所有員工的姓名崗位和特長哦,厲害吧?」
祁默低笑了一聲,用肯定的語氣:「你一直很厲害。」
盛沐沐得意,拖腔帶調地道:「那是~」
……
盛沐沐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和祁默聊天。
直到她打了第三個呵欠,才突然一愣,意識到什麼,道:
「不聊了,你坐這麼久飛機,快回酒店休息吧。」
她睡了三小時才起來,他可是剛到德國還沒落腳。
居然一下子聊嗨,只顧著說自己的事,忘記了這茬。
祁默語氣平緩:「好。」
盛沐沐:「嗯嗯,掛了,拜——」
「等一下,」祁默打斷她,「明天我讓人安排你一日三餐,別點外賣了,不健康。」
盛沐沐本來想說不用麻煩,轉念一想這對於他而言或許並不麻煩,於是道:「好。」
以為這就是最後一句,剛想說「拜拜,你快去睡吧」。
聽到祁默又道:
「還有,晚上睡覺記得在床尾搭條毯子壓著,這樣被子就不容易掉了。」
盛沐沐緩緩眨了下眼。
一縷暖流漾進心頭。
「知道了嗎。」祁默沒聽到她應聲,追問了一句。
「奇怪——」盛沐沐遲疑幾秒,「在家你為什麼不提醒我要在床尾搭條毯子?」
電話彼端,沉默幾秒。
隨後她聽到他笑了一聲。
他嗓音里有毫不掩飾地笑意與坦蕩:
「那不是因為旁邊有我在麼,用不著那些。」
盛沐沐心弦忽地一顫。
捏著手機的手指微蜷。
仿佛被什麼擊中。
左側胸腔砰砰跳了幾下,之後變得越來越柔軟。
電話對面靜默半晌,像是在等她回應。
一瞬間,周遭安靜到極致。
時間好像過去很久,又好像只是幾秒。
聽到對面傳來聲音。
「你剛才打了好幾個呵欠,早點休息。」祁默說,「晚安。」
聽筒貼在盛沐沐耳邊,男人聲線磁性低沉,像是他就在她耳邊低語一般。
「晚安」兩個字尤其溫潤,撩人心谷。
輕輕的,痒痒的。
盛沐沐語氣訥訥地,遲遲地,「晚安。」
掛了電話。
她一腦袋扎進枕頭裡。
白皙如瓷的手臂胡亂撲騰了幾下。
耳邊仿佛還在迴響祁默那句「晚安」。
不得不承認。
她剛剛被撩到了。
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
她是說如果。
和祁默談戀愛了,是不是可以命令他每天在她耳邊把「晚安」兩個字換著語調念一百遍?
不為別的。
只為給她耳膜做s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