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婚宴這天,小王開車將兩人送到目的地。→
婚宴酒店地址在三環邊上。
正好是祁家從前居住的老小區附近。
小王將車直接駛入地下停車庫。
祁默和盛沐沐下車,並肩走向電梯廳。
剛進電梯時,還只有他們兩人,當電梯顯示屏上數字從-2跳成G,電梯門打開,進來了四個人,有說有笑。
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和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
年輕女人挽著男人手臂,下巴微揚,站在電梯按鈕旁邊,用眼角環視一圈,見到祁默和盛沐沐時,似乎是驚訝於兩人顏值氣質出眾,眼睛稍微亮了亮。
隨後目光不算友善的上下打量一眼,在見到他們身上沒有她熟悉的名牌標誌時,晃著腦袋無聲輕笑,緩緩收回目光。
年輕女人覺得祁默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又在看見兩人穿著不如自己顯闊氣時,莫名得意。
呵,人吶,到了一定年齡,必須得有幾件名牌衣服首飾傍身。
否則,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她暗暗想著,再一次慶幸自己出門前選了LOGO最明顯的包包。
參加婚禮,就是小型攀比名利場。
要讓八百年都難碰面的親戚朋友知道她過得很好。
這才是婚宴飯局的主要目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旁邊的肥碩男人大腹便便,仿佛是擔心別人沒有看到他皮帶上明顯的「H」標誌,從進電梯開始,便一直叉著腰,把西服外套敞開撥到一邊,挺著肚子站著。
正好站在盛沐沐前面。
因為這四人的進入,電梯內本就不算寬敞的空間愈發逼仄。
前面肥碩男人像是有多動症,站著還在抖腿。
盛沐沐不由蹙眉,往後讓了一小步,和肥碩男人拉開些距離。
後背貼到祁默手臂,她抬眸看了一眼。
只是很無意的一眼,卻讓她愣了愣。
祁默面色冷沉得可怕,本就冷硬的下頜繃得更緊了,唇線筆直,目光不悅地瞥了肥碩男人一眼。
緊接著,盛沐沐感到自己腰間被一隻手臂箍住,往他懷裡帶了帶。
祁默將自己所站的區域壓縮,讓她可活動範圍更寬敞了一些。
盛沐沐眨了下眼,沒想太多,欣然將身子靠向了他這一邊。
等她轉回腦袋,垂下眼眸,才後知後覺彎了彎唇。
想到祁默不耐煩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像他這樣的總裁,平時去的地方,大多數都有專梯。
現在這樣,必須和陌生人同乘一部電梯,著實憋屈。
婚宴宴會廳在八樓,電梯緩緩上升。
另外兩個中年婦人沒顧及這裡是公共場合,一直在聊天。
盛沐沐被迫聽到了她們的聊天內容。
「我聽說新娘子是從雲城嫁過來的。」
「啊?不是本地人啊?」
「八成是外地人,我還聽說,這次在京市辦婚宴,女方那邊攏共加起來才三桌親友。」
說話的人嘖一聲搖搖頭,稍微壓低了些聲音,卻還是電梯中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補充了一句:
「來這麼少人,料想女方家裡也沒多重視這個外嫁女兒。」
另一個婦人表情誇張地接話,「這樁婚事,本就是男強女弱,劉輝那小子今年剛被大企業錄用,聽說每個月薪水拿到手能有兩萬。」
「嗬,這麼多。」
「可不是麼。」
……
電梯門「叮」一聲開啟,前面兩人的閒言還沒結束,邊說邊往外走。
盛沐沐沒太在意無心聽到的這些話。
直到她站到「萬豪廳」指示牌前,才愕然一怔。
面前的指示牌上,赫然寫著【賀「劉輝&方婷」新婚大吉】
沒想到,方才在電梯聽到的閒話主角,竟是方叔叔女兒將要嫁過去的人家。
盛沐沐眉心微蹙,想到那兩個女人貶低方叔叔女兒的話,她扯了扯祁默的衣角,小聲憤憤道:
「男方親戚好沒品。」
祁默神情看不出喜怒,「嗯」了一聲,牽著她進入宴會廳。
有負責接待的家屬迎過來,在看了他們的邀請函後,將人引到女方家屬席坐下。
距離婚禮正式開始還有一刻鐘,宴會廳內一片嘈雜。
和他們拼一張桌子的是新娘同事,三三兩兩說著話,見他們坐下,禮貌微笑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和同事聊天。
盛沐沐左右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隔壁桌,頓了頓。
好巧不巧。
隔壁桌正是剛剛在電梯上碰到的那四個人。
大概是到了人多的場合,那兩個婦人有所收斂。
從毫無顧忌的評頭論足,變成小聲耳語。
雖然聽不到,但從表情能看出來,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盛沐沐懶懶收回視線。
眼不見為淨。
恰是此時,一對新人從化妝房緩步而出。
新娘穿著白色緞面婚紗,挽著新郎,微笑著和圍過去的賓客打招呼。
氣氛一片喜慶溫馨。
盛沐沐的壞心情被眼前一幕一掃而空。
托著腮,妝容淡雅的臉上泛起淺淺笑容,望向一對新人的方向。
婚禮她參加過很多次,總是會被類似的場景所感動。
無論是新娘父親將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裡,還是新郎新娘交換戒指宣讀誓詞。
總能讓她這個特別注重儀式感的人,覺得鼻頭髮酸,隱隱想流眼淚。
祁默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鋒利的眸子浮上一縷柔和,唇角微微向上,身體向盛沐沐的方向傾了傾,嗓音低沉輕聲問了句:
「別人結婚,你笑什麼。」
盛沐沐看他一眼,拖長語調:「你不懂。」
據她觀察,祁默這個人,生活幾乎是兩點一線。
像是在遵循著某張看不見的規章制度表一般。
到點就去公司,幾乎沒有娛樂愛好,吃飯只吃七分飽,一周健身三次。
自律得不像話。
雖然知道自律是好習慣,是大多數成功人士必備的特質,但盛沐沐還是覺得不該如此。
她認為,生活就應該有儀式感。
接受突如其來的小變化,放縱心血來潮的小衝動。
冬天看雪,夏天看海。
春天踏青,秋天賞落葉。
將日復一日的日子,每天都過得不一樣。
所以她覺得祁默不能明白她在感動什麼。
光是想想,能成為一對新人人生中最重要一刻的見證者。
哪怕並不熟悉,也會有點小激動。
她就是這樣矛盾的人。
大多數時候鐵石心腸,又會在大部分人無感的事情上放大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