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狩獵王烈
當斯文·赫爾登出現在賽後新聞發布會現場的時候，還不等他落座呢，在場所有的記者就都把手舉了起來。
劉忠小聲對郭學全說：「你舉手也沒用啊，老郭。你上次把他得罪慘了，他肯定會無視你的。」
郭學全卻說：「無所謂，今天在場的記者都不會放過他的，他不點我就不點吧。」
「你知道你還舉……」
「這是個態度，小劉。我又不能直接對這個老登豎中指，就只能舉手了。」
郭學全這麼說著，挺直身子，把自己的手臂又往上舉了舉。
他沒說錯，在記者提問環節開始後，所有記者提出的問題，都非常具有攻擊性，一點面子沒給他留。
「請問赫爾登先生，你是否應該為這場恥辱性的失敗負責？」
「請問斯文·赫爾登先生，你是否會考慮辭職下課？」
「球隊在中場休息之後突然崩盤了，請問你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對球員們說了什麼？」
「上半賽季，你們曾經在主場1:1戰平斯高斯人，當時球隊表現的非常頑強。為什麼這次來到客場會是這樣的表現？與上半賽季大相逕庭……」
「請問王在上一輪聯賽中，對陣斯高斯人上演了帽子戲法，並幫助泰恩贏得了最近六個賽季以來對斯高斯人的首場勝利。而這輪聯賽，沒有他的你們卻在客場輸了八個球，創下了俱樂部最大比分輸球的紀錄。這是否說明放王離開是錯誤的？」
「上場比賽你說你的球隊排在第三名。現在又跌回第四了，請問你對此作何感想？」
「請問赫爾登先生，你知道自己率領球隊創下了索福聯建隊歷史以來最恥辱的一場失敗嗎？延續這樣的表現，你認為球隊還能重回歐冠聯賽嗎？」
「請問……」
「赫爾登先生！赫爾登先生……」
※※※
「……我們在上半場第二十一分鐘到第二十四分鐘確實犯了錯，所以我們在很短的時間裡丟了三個球，這是懲罰……但下半場那樣的表現不是我們的風格，這不是我們應有的水平……這不是索福聯，我看到有十一個人失去了理智……」
坐在從諾森伯蘭足球城到利澤公園球場的球隊大巴車上，王烈頭戴耳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赫爾登黑著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這一聲輕笑引來了後面隊友馬捷·卡蒂奇的關注，克羅埃西亞後衛向前探身，就看見了王烈手中屏幕里的內容。
他就笑起來問：「看見仇人陷入圍攻，是不是很解氣？」
王烈摘下耳機搖頭道：「如果他執教的不是索福聯，那確實很解氣。」
「我以為最起碼短時間內，你應該樂意看見索福聯輸球出醜的新聞。畢竟在赫爾登對你的『迫害』中，索福聯俱樂部也是出了力的。就像卓普那樣……」
卡蒂奇說起了他的前東家和王烈前前東家的往事。
巴勃羅·卓普是著名的西班牙國腳和巴塞隆納競技名宿。他大部分職業生涯都在巴塞隆納競技度過，並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其實他卻是馬德里FC青訓培養出來的優秀球員。因為在馬德里FC一線隊沒有獲得足夠的機會，他認為自己遭到了俱樂部管理層不公正的對待。於是在合同到期後，以自由身的身份加盟馬德里FC死敵巴塞隆納競技。
在巴塞隆納競技他成為球隊的主力，並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最終以俱樂部名宿的身份在巴塞隆納競技退役。
退役前他曾經和王烈在巴塞隆納競技做了三個賽季的隊友。
所以卡蒂奇拿卓普來舉例，因為王烈也認識卓普。
王烈卻搖頭不同意卡蒂奇的說法：「巴勃羅的情況和我不一樣，他在你們那兒效力的時間很短。雖然他確實是你們青訓培養出來的，但他從小就是梅里特的擁躉，所以對你們並沒有什麼感情……」
王烈所說的「梅里特」是同在馬德里的一支西甲球隊，儘管無論是歷史戰績還是現在的實力，都完全不能和歐洲頂級豪門馬德里FC相提並論，但因為紮根底層，成立的比馬德里FC更早，是馬德里第一支球隊，所以在馬德里擁有非常多的球迷，僅在馬德里地區，影響力並不比馬德里FC差。
梅里特也是馬德里FC在馬德里地區的死敵。
一個從小就喜歡梅里特的球員，卻在馬德里FC的青訓營接受訓練，這並不稀奇。因為類似的事情在馬德里FC身上很常見——他們總是在全世界各地搜尋出色的天才少年，簽到自己的青訓中心來進行培養。
那麼沒理由就在家門口的天才少年會被他們放過。
巴勃羅·卓普就是這樣被選中進入了馬德里FC的少年梯隊。
如果就這麼發展下去，他日後說不定會成為馬德里FC的名宿、傳奇，他也會轉變為一個堅定的「馬德里主義者」。而他兒童時期喜歡過梅里特的過去，就只是一個馬德里FC傳奇的童年軼事而已。
但卓普沒有等到成為馬德里FC傳奇的那一天，他在剛剛進入一線隊兩個賽季後，就離開球隊，轉投死敵巴塞隆納競技。
「……我不一樣，我在巴塞隆納競技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是索福聯給了我證明自己的機會，我是發自內心的熱愛這支球隊。儘管我對俱樂部高層和主教練確實有意見，但我在那裡踢了十年球……這場0:8，對誰的傷害最深？肯定不是主教練，也不是管理層，而是對索福聯的球迷們。」
「可我記得你在索福聯的最後半個賽季，也有球迷噓你，認為你應該離開。」
「他們是極少數人，不能代表所有索福聯的球迷。」王烈撇嘴。「而且他們最終會明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會明白是誰在欺騙他們、利用他們。在我們中國，有句俗諺叫『日久見人心』，意思是說隨著時間流逝，相處久了就知道一個人的真面目了。所以等赫爾登再多執教球隊一段時間，他們就知道誰是真的在為索福聯考慮，誰又是在利用索福聯。」
「他還能再繼續執教索福聯多久呢？這場比賽的失敗可是恥辱性的……」卡蒂奇表示懷疑。
王烈想到索福聯俱樂部的總經理喬納森·霍爾，就搖頭道：「最起碼這個賽季他應該不會下課。」
※※※
喬納森·霍爾看著眼前眉頭緊皺的男人，正是謝頂的球隊主帥斯文·赫爾登。
霍爾說道：「巴克爾先生讓我通知你，一個小時後，和我一起與他見面，談談這場比賽。」
「難道俱樂部準備以這場比賽的失敗為由，解僱我？」赫爾登陰沉著臉問。
霍爾搖頭：「不至於。但老闆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上一場3:0完勝對手的球隊，卻會在這場比賽輸的毫無抵抗之力。」
赫爾登有些不滿：「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想了幾乎一個通宵，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輸成這樣！我們的球員在比賽中毫無鬥志可言！他們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對手接球、傳球、過人和射門……」
他起先只是攤開雙手，後來乾脆激動地揮舞起了手臂。
「我做出了五個換人調整，我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告訴他們下半場應該怎麼做……但他們完全沒有把我告訴他們的東西執行出來！你是看到了的，我們的球員在球場上的表現，他們好像失去了靈魂一樣，只是十一根頭木樁子！他們畏懼和對手對抗，他們也失去了贏下比賽的信心！」
霍爾點了點頭，確實如赫爾登所說那樣，場上的索福聯球員們仿佛只想讓比賽快點結束，而不是想著怎麼扳回一球。
於是他安撫有些激動的赫爾登：「放心吧，斯文。老闆必須要表態，畢竟他是俱樂部的主席，如果輸掉給死敵後，他什麼都不做的話，只會讓俱樂部的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失去了對俱樂部的掌控……管理層不會因為這一場比賽的失敗解僱你，畢竟你在此之前的帶隊成績大家都看在眼裡，這一點我相信巴克爾先生也是清楚的。而且，我也會替你向巴克爾先生解釋清楚這一點……」
得到俱樂部管理層實權一把手的承諾，赫爾登的情緒這才穩定下來：「事實如此，一場比賽的失敗不能說明什麼。尤其是這根本不是一場正常的比賽……我已經取消了球隊所有人的假期，並且針對他們在場上的表現做出了懲罰。每個球員都認可並接受了我對他們的批評和懲罰，他們知道自己令這支偉大的球隊蒙羞，也知道讓我這個主教練失望了。」
霍爾點頭道：「我也會向巴克爾先生強調這一點的……」
※※※
安德魯·斯托克利的身體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身後的壓迫力，伴隨著一聲悶哼，有人從後面猛地撞上來。
還好他卡住了身位，所以儘管被人撞擊，也還是掄腿將飛來的足球掃了出去。
接著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咆哮。
完成解圍的斯托克利回頭，就看見滿臉怒容的王烈，正死死盯著他。
斯托克利先是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他感到疑惑：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我是你的對手誒，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在進攻中沒進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然後他又想：
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進球機會，所以你生氣嗎？
哈！
那接下來可有你生氣的時候了！
因為我們今天是專門針對你做了戰術安排的！
※※※
「比賽開始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場上比分還是0:0，王烈陷入了布萊頓白山防線的重重包圍中，尤其是在接近白山禁區的地方……或許是因為上場比賽王烈的帽子戲法嚇到了白山的主教練和球員們……」
布萊頓白山主教練派屈克·曼德維爾站在場邊，有些緊張地咬著手指甲。
他也是從上一輪斯高斯人2:3輸給泰恩的比賽中汲取的靈感。
當時斯高斯人主教練約瑟佩·吉爾要求自己的球員們對王烈進行包夾防守。
有那麼一段時間非常成功，讓泰恩的進攻幾乎沒辦法通過王烈這裡。
曼德維爾也仔細分析了最終吉爾失敗的原因。
那就是只在中場對王烈進行圍剿，而沒有在禁區附近。
他能理解吉爾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擔心對王烈犯規後，會給王烈太多的任意球機會。
王烈還真就憑藉任意球先拔頭籌。
可實際上那個任意球距離球門接近四十米，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屬於「禁區附近」的範圍——斯高斯人成功防住了王烈在接近他們禁區的地方利用任意球破門，卻沒想到王烈在遠離他們禁區的地方用任意球直接破門了……
曼德維爾從吉爾的失敗中獲得了寶貴的經驗，他認為還是應該對王烈進行包夾防守，但不是在中場，而是在禁區附近。
在中場他反而不會對回撤的王烈進行太多的圍追堵截，因為那樣會分散自己的防守兵力。他還是想要在防守三區，也就是自己的禁區附近構築起堅固的防線。
至於任意球的問題，讓球員們格外注意就是了。
而且他還專門在賽前一周的訓練中做了針對性的任意球防守訓練，從人牆的布置到門將的站位，全都有很詳細的安排。
從目前這三十分鐘的比賽來看，他的戰術安排發揮了作用，王烈在重重包圍下，接球都很困難，更不要說射門得分了，偶爾獲得幾次機會，也都不是很好，在布萊頓白山防守球員的貼身緊逼干擾下，沒有把握住……
但曼德維爾卻還是很緊張，並沒有為之感到高興。
因為他知道比賽是九十分鐘的較量，而不是三十分鐘。
現在不丟球不代表以後也不會丟球。
面對王烈這樣曾經一次次證明能力的頂級球員，最好還是別提前開香檳。
他可還記得赫林漢FC的主教練科菲·羅斯特是怎麼淪為「小丑」的。
為此他在這場比賽前，面對媒體記者們關於王烈的問題，他全都回以稱讚、吹捧。
從王烈的近期表現，到他的歷史地位，都大吹特吹。
感覺就像是王烈的粉絲一樣……
但是到了比賽中，他對自己這個「偶像」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除了讓球員們不要故意犯規，該有的招數，他基本上都招呼在了王烈身上。
他感覺自己正在狩獵一頭史前霸王龍。
必須集合所有力量，明確分工合作，齊心協力才行。
整個狩獵過程漫長又煎熬，必須全神貫注，不能有絲毫鬆懈和失誤，而且還得祈求幸運女神的眷顧……
直到確認狩獵成功，殺死了霸王龍，才可以真的鬆口氣。
在此之前，那口氣都得吊著。
曼德維爾抬頭看向球場計分板，那上面除了比分之外還有比賽時間。
現在是全場比賽的三十三分鐘。
距離上半場結束還有十二分鐘。
目前看起來一切正常，但他知道這種防守對體能的要求很高。
中場休息的時候得安排隊醫理療組給球員們做按摩，充分放鬆他們的肌肉，讓他們快速恢復體能……
曼德維爾已經在考慮中場休息的安排了。
這倒不是說他不在意現在正進行的比賽，而是他必須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準備。
※※※
因為王烈遭到了布萊頓白山球員們的重重包圍，和嚴密盯防。
所以泰恩在進攻的時候嘗試不給王烈傳球，而把球傳給其他人。
比如維蒂尼、迪恩，或者是前插到禁區里來的荷蘭進攻中場範金克爾。
這次迪恩在右邊路的傳中被布萊頓白山的球員碰出邊線，泰恩獲得了一個在對方大禁區角附近的界外球。
右後衛雅各布·巴納巴斯上來把足球擲給接應他的迪恩。
然後他迅速往回退，拉開空間和角度。
果然迪恩接球的時候就是背對禁區，他身後還貼著一名布萊頓白山的球員，讓他沒那麼容易轉身。
同時身前還撲來另外一名布萊頓白山球員，兩人對迪恩進行包夾逼搶。
因為布萊頓白山在防守的時候，整體陣型回收的特別深，所以他們可以在防守三區堆人數，形成人數上的優勢，在每一個地方都對泰恩的持球球員進行圍剿。
這個時候泰恩就需要用傳球來拉開空間，找到傳球的時機。
比如現在，巴納巴斯扔完界外球後就立刻回到球場，並且向後退拉開角度和距離。
迪恩在被兩人包圍的情況下，把足球傳回給了巴納巴斯。
和足球一起來的還有剛才去圍攻迪恩的布萊頓白山球員。
巴納巴斯顧不上考慮那麼多，面對逼搶，他連球都沒停，直接就傳中了！
但其實這不是一個傳中的好時機。
因為現在在布萊頓白山的禁區里，維蒂尼剛剛從後點往前點跑來接應。他肯定是希望巴納巴斯傳個腳下球。
結果巴納巴斯傳的是高球。
而在中間能夠搶點的人目前只有進攻中場範金克爾，他占據了王烈原來的位置。
除此之外，在布萊頓白山的大禁區里，就沒有其他泰恩球員了。
在只有兩名球員，尤其是中路只有一名球員能夠爭頭球的情況下，傳個高球，這絕對不是什么正確選擇……
但巴納巴斯球已經傳出來了，只能奮力去搶點爭頂。
範金克爾就和布萊頓白山的中後衛安德魯·斯托克利同時起跳，爭搶落點。
但他們誰也沒碰到球。
巴納巴斯為了搶在防守球員阻擋之前把球傳出去，傳球力量有些大……
足球徑直飛過前點和中間，飛向……後點。
在那裡，內收到禁區裡的布萊頓白山右後衛阿米西·吉恩仰頭望著足球起跳，準備頭球解圍。
但就在這時解說員們紛紛驚呼起來：
「王！」
「WAAAAANG——！」
「王烈！」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看見王烈突然從轉播鏡頭外面飛了進來！
已經起跳的吉恩就感覺自己眼前一黑……
一道人影已經遮住了他的全部視線，他失去了足球的蹤跡！
然後他也失去了平衡。
空中的王烈只感覺自己好像是撞到了個人，但具體是誰他不知道，他眼裡只有飛來的足球！
迎著飛來的足球，他穩住上半身，尤其是脖子肌肉用力，保持頭部姿態正直。
足球飛到，收頜頷首，確保用觸球面積最寬大的前額頂中來球……
嘭！
他頂了個結結實實！
足球猛地折線飛向球門！
布萊頓白山的門將拜利·格蘭特面對這麼突然的一記頭球，完全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站在地上，仰頭看著足球從自己身體的斜上方飛進了球門……
「王——烈！！！第三十五分鐘！他終於為泰恩打破僵局！先拔頭籌！1:0！泰恩在客場領先布萊頓白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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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