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的偉大無需證明（求訂閱）

  「唐，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看比賽嗎？」

  全副武裝，穿戴整齊的喬恩·伯格站在門口，今天最後一次嘗試勸唐林去看比賽。

  但唐林還是搖頭拒絕了他：「不了，伯格先生，我不喜歡太吵鬧的地方……而且我真的不喜歡足球。」

  「可今天是王在泰恩的首次亮相，這是一個可以被載入史冊的日子啊！」

  唐林微笑著堅定地搖頭。

  「好吧……」伯格先生聳聳肩，然後將那頂繡有泰恩隊徽的毛線帽戴在頭髮稀疏花白的頭上，轉身開門出去了。

  看見伯格先生關門，唐林才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

  然後他從窗戶里看見伯格先生沿著馬路，慢慢向礦工酒吧的方向走去。

  他和他的老夥計們會在那裡集合，再一起去泰恩的主場看球。

  唐林確實對足球不感興趣，可是住在一個如此狂熱的球迷家裡，又怎麼可能真的與足球徹底絕緣呢？

  他不喜歡足球，但也不討厭足球，所以其實伯格先生並沒有讓他感覺太煩。

  目送伯格先生安全地走出視野外，唐林這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書桌前，然後打開書本，準備溫習功課。

  但他很快就被外面的喧鬧聲打斷了思路，探頭向外望去，便看見又有一群人脖子上繫著泰恩的圍巾，結伴從他的窗戶下方路過，他們一邊走還一邊大聲聊著天。

  就這樣一會兒走過幾個人，一會兒又走過去幾個人。

  直到大半個小時之後，才再也沒有人從他樓下經過。

  依據之前的經驗，唐林知道這條街上的所有泰恩球迷都應該已經離家去球場了。接下來他可以不受打擾地溫習功課。

  不過他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書本，卻怎麼也無法像之前那樣進入專注的狀態里。

  不光是現在，其實剛才他也和往常不一樣——以前的他會在伯格先生離家之後，回到自己房間，然後戴上耳機，放起音樂。這樣外面無論有什麼聲音，他都聽不到，可以迅速進入專注學習的狀態。

  但今天他總是會忍不住想到伯格先生臨走前所說的話：

  「這是一個被載入史冊的日子啊！」

  載入史冊？

  可那只是一場普通的英超聯賽啊……

  伯格先生好像對王烈特別有信心，比我這個王烈的同胞都還有信心似的。

  不管怎麼說，王烈已經三十八歲了吧？

  我雖然不是很懂足球，可是我懂物理規律啊……

  這個年齡的運動員應該已經是「安享晚年」的時候了吧？

  一個這樣的老將在一支保級球隊裡的首場比賽……有什麼好載入史冊的？

  難不成王烈真的能夠給這支球隊帶來什麼希望？

  鬼使神差的，唐林又拿起手機，打開了國內的微博，然後在搜索欄里輸入「王烈」進行搜索。

  很快搜索結果跳了出來，排在第一的是王烈的認證微博。

  下面則緊接著是一條標記為「熱門」的微博，由「雲訊體育」發布，內容則是：

  「#王烈沒有首發#泰恩公布首發名單，王烈不在其中。」

  ※※※

  唐星梅才把女兒王梓霖抱去她的房間睡下，回來就看見兒子王子琦嘟著個嘴，一臉不爽地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於是她問。

  「爸爸沒進首發……」王子琦哼道。

  唐星梅笑了：「本來也不太可能進吧？沒進就沒進，萬一替補出場了呢？」

  「那誰知道……」王子琦還是難掩失落，一副很不爽的樣子，整個人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哦，他本來就是小孩。

  唐星梅見狀也不勸了：「那要不你像妹妹那樣去睡覺？」

  王子琦立刻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挺起胸膛：「不！我要看！」

  「要看就少廢話！」

  王子琦緊緊抿住了嘴。

  旁邊坐在輪椅上的奶奶周虹笑呵呵的安撫自己的孫子：「別擔心，琦琦。這個主教練很喜歡你爸，他應該會讓你爸出場的。」

  「都不給首發算什麼喜歡……」王子琦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媽你別理他。」唐星梅說道，「媽你冷不冷？我去給你拿塊毯子蓋腿上？」

  周虹搖頭笑道：「不冷，我還熱呢……」

  「那我去把暖氣溫度調低點兒？」

  「不用不用。是興奮的，興奮的身體發熱。你別忙活了，坐下來等著看比賽。」

  唐星梅答應一聲後坐在兒子身邊。

  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現場畫面，泰恩主場利澤公園球場裡座無虛席，喧囂無比。

  央視解說員駱錦說道：「……比賽還沒開始，但利澤公園球場已經基本滿座。這樣的場面在上半賽季的泰恩主場是很難看見的，今天應該有很多人就是衝著王烈來的。不過我們已經知道了，王烈這場比賽沒有首發。希望王烈能夠有替補出場的機會，要知道作為我們中國球迷來說，對於英超賽場上的王烈，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

  利澤公園球場主隊更衣室里，主教練薩姆·麥克尼爾正在對即將出場的球員們做最後講話：

  「……赫林漢的排名比我們高，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比我們強！這裡是我們的主場，你們得讓來做客的他們瞧瞧，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聯賽第三輪時，泰恩客場挑戰赫林漢FC，當時赫林漢FC作為升班馬，在前兩輪聯賽一場沒贏，來了個兩連平，看起來很弱雞是不是？

  但他們首輪聯賽就2:2逼平了上賽季的亞軍斯高斯人，說明這支升班馬不簡單。

  而和泰恩的比賽也證明了這一點。

  用石油資本武裝起來的泰恩「僱傭軍」在客場讓升班馬打的潰不成軍，輸了個1:4。

  也就是這場比賽的勝利，讓赫林漢FC找到了感覺，到現在八勝四平九負積二十八分，排在聯賽第九的位置，保級目標算是提前完成了，甚至還有機會爭取一下歐戰資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泰恩可以算得上是赫林漢FC的「貴人」。

  麥克尼爾說完點了王烈的名字：「王，作為泰恩的隊長，儘管你沒有首發，也得在賽前和大家說幾句。」

  這是他執教泰恩之後制定的新規矩。

  王烈有點意外——之前麥克尼爾可沒告訴過他還有這個環節，所以他完全沒做準備。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並沒有就在自己的位置前講話，而是走到了更衣室中央。

  原本站在這裡的麥克尼爾只好退回來，把「舞台中央」讓給他。

  所有人都抬頭將目光投向王烈，哪怕是桑尼·迪恩也不例外。

  眾目睽睽下的王烈開始發表他作為泰恩隊長的首次賽前講話，然後第一句話就有點炸裂：

  「我知道外界怎麼評價你們的——『僱傭軍』。哈！」

  他甚至笑了起來。

  「真是巧了，我當年也有一個綽號叫『僱傭軍』。那還是我從巴塞隆納競技轉會去索福聯時，巴塞隆納媒體給我取的綽號。所以這麼看來，或許十年前就註定了我得加盟泰恩，與你們為伍。

  「我覺得雇不僱傭軍的不重要，誰踢球不是為了錢呢？我們是職業球員。什麼是『職業球員』？不就是以踢球為職業嗎？踢球，賺錢，謀生，寒磣嗎？不寒磣。

  「當然，也不能只是為了錢。畢竟出錢的老闆們不是傻子，你明擺著騙他錢，騙他一次可以，還想要次次騙，那就真是把老闆們想的太簡單了。就算泰恩的老闆財大氣粗，不在乎那點錢。可是你在這裡表現不好，泰恩也不會留你，離開了泰恩，換一支球隊你還能拿到那麼多錢嗎？」

  王烈這麼說的同時，眼神一直都在更衣室里的隊友們身上游弋.更衣室里眾人表現各異，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低下頭隱藏自己的臉，還有人面無表情。

  說到最後時，他目光在迪恩身上稍作停留。

  「說回接下來比賽。大家都知道我所說的『更大的舞台』，我們每個人對『更大的舞台』或許都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但無所謂，不管是什麼看法，都得從贏下當前的比賽開始。也有些人不相信我們能做到，沒關係，別去考慮那麼遠的事情，先贏下今天這場比賽。所以你們看，事情變得很簡單，不管是要保級，還是要去更大舞台，先贏，贏了再說。」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著更衣室里的眾人。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的講話結束，連主教練麥克尼爾都打算上前來說話時，他又突然開口問道：「我想，你們中沒有人不想贏吧？嗯？」

  他問完就扭身看向每一個人。

  沒有人說話。

  於是王烈點頭：「很好，既然我們都想贏。那這場比賽……」

  他深吸口氣再說道：

  「我就拜託大家了！」

  ※※※

  看著球員們陸續離開更衣室，向外走，準備出場。

  綴在最後面的助理教練瓦羅捂著嘴，湊到麥克尼爾身邊，壓低聲音說：「王最後一句話讓我很意外。」

  「我也有點意外。」麥克尼爾說。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瓦羅說道，「我以為王會在最後裝一下，就像他之前那樣，說什麼『我會帶領你們贏得比賽』這類的……結果他竟然說拜託大家……我差點以為這不是我知道的那個王。」

  麥克尼爾點點頭：「我和你是一樣的想法。我沒想到一貫強硬姿態的王烈會對他的隊友『求助』……好吧，說『求助』誇張了，但確實有點那個意思。所以我觀察到，王說出這句話後，更衣室里不少人都有了反應。顯然他們也很意外……」

  「是因為你沒把他放進首發名單，他才這麼說的嗎？他可能希望在自己有出場機會之前，球隊別崩了……」瓦羅問。

  麥克尼爾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當一個金球先生拜託他們的時候，尤其還是王這種出了名驕傲自負的人拜託他們，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無動於衷的。」

  瓦羅以他對球隊的觀察，對麥克尼爾的觀點表示贊同：「我說句話你別生氣，薩姆。當他走到更衣室中央發表講話的時候，我甚至認為他才是這支球隊的主教練……哈！」

  麥克尼爾不僅不生氣，還笑起來：「所以我說他是天生的領袖。」

  ※※※

  「雙方球員終於從更衣室出來了！」

  伴隨著駱錦這一嗓子，不知道多少在電視機前已經開始打瞌睡的中國球迷又重新清醒過來。

  反正王子琦被他媽媽給拍醒了：「你爸出來了。」

  王子琦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起，看向電視機。

  屏幕里，他的父親果然跟著泰恩的其他球員們一起拐進球員通道，向鏡頭走來。

  他一邊走還一邊和身邊的隊友維蒂尼說著什麼。

  駱錦見狀介紹道：「王烈正在和維蒂尼交流。眾所周知，維蒂尼是王烈的小迷弟，作為一個巴西球員，卻非常喜歡王烈，這確實……挺有意思的，哈！」

  話只能這麼說，他總不能在國家級電視台里挑起飯圈話題吧？

  作為一個巴西球員，維蒂尼不喜歡羅尼爾，卻瘋狂迷戀王烈，這在巴西足壇，確實挺離經叛道的……

  誰也不知道他為啥這麼崇拜王烈，反正人就是崇拜了。

  ※※※

  維蒂尼和王烈走到通道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是首發球員，得在這裡等待一起出場。

  而王烈卻要先去替補席上等著比賽開始。

  身穿泰恩羽絨服的王烈最後對維蒂尼說：「記住，維蒂尼。在球場上控制好你的憤怒，這對你很重要。你的天賦明明很強，為什麼場上表現就是不匹配？以前是憤怒控制你，從現在開始，你要嘗試著控制憤怒，把憤怒轉化為燃燒對手的火焰，而不是燒死自己。」

  「我會努力嘗試那麼做的，王……」

  王烈見維蒂尼好像沒什麼信心的樣子，就說：「這樣吧。如果你感覺自己在比賽中情緒要失控，那你就看我，不管我在場上還是場下，都看我。你就把我當做是你控制情緒的開關，看見我，再想起我對你說的這些話，然後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維蒂尼沒想到王烈會這麼說，他愣了一下，然後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試試唄，試試。」王烈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先向通道外走去。

  而在那出口，有電視轉播放的攝影師和無數攝影記者已經等候多時了。

  鏡頭中，王烈對自己面前的無數鏡頭視若無睹，拾級而上。

  快門聲、閃光燈在電視轉播畫面中清晰可聞、可見。

  還有利澤公園球場逐漸增大的歡呼聲。

  駱錦遠在萬里之遙的中國國內一方小小的演播室里，竟也沒來由的被這一幕搞的有些熱血沸騰，他想要松一松自己領口的襯衣扣子。

  「王烈！即將三十八歲的他依然是鏡頭的焦點，走到哪兒都是萬眾矚目的明星！他是我們中國足球的巨星和驕傲！」

  激動的可不只是駱錦這個中國解說員，就連英格蘭解說員康納·考利的聲音也跟著提高了：

  「這就是……王！離開索福聯之後，他即將在泰恩開始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舞』！是的，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王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可能是他職業生涯最後一次機會了——沒有選擇回中國踢球，就說明在王的心裡，他並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英格蘭。那麼好吧！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王能否在泰恩重新證明自己！」

  王烈在攝影記者們的簇擁下走到主隊替補席，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向看台上那些為他歡呼的泰恩球迷們揮手。

  這種感覺有點奇妙。

  畢竟他還是第一次在英超賽場上，向除開索福聯球迷的其他球迷揮手致意——以前他都是對他們怒目而對，或者做「閉嘴」的手勢……

  而他得到的也基本上都是噓聲、中指、叫罵……甚至是雙手拉扯眼角的種族歧視。

  被索福聯球迷之外的人歡呼？

  以前的王烈想都沒想過。

  他在加盟索福聯之後，原以為自己在英超就只有這麼一支主隊。

  結果搞到最後，還是和老東家不歡而散……

  網上有人說我是「性格決定命運」？

  放屁！

  什麼性格決定命運？

  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面對索福聯和巴塞隆納競技俱樂部如此操作時，難道會不生氣？

  只不過自己有能力和豪門俱樂部叫板，而其他人沒能力叫板，所以就算不爽也只能憋著，委曲求全。

  是性格決定命運嗎？

  不！

  是實力決定命運！

  對泰恩球迷們揮手致意完畢後，王烈轉身在替補席寬大舒服的皮質座椅上坐了下來。

  而剛剛坐下，他差點又一屁股站起來……

  這是因為在一月底寒冷的夜晚，他的屁股剛才竟然感受到了溫暖！

  那種溫暖，就像是尿在了褲子裡一樣……

  王烈忍不住驚訝地低頭看向被他坐在屁股下面的坐墊——利澤公園球場主隊區域的座椅竟然有加熱功能！

  他再更加仔細地看，發現不僅是坐墊，還有座椅靠背上的皮質表面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孔……

  嘶，不光有座椅加熱，還有座椅通風啊！

  他不是第一次來利澤公園球場比賽，可是在客隊替補席上，他從來沒覺得那椅子和其他地方有什麼不同，頂多是軟一點或者硬一點的區別。

  沒想到他們的主隊替補席還內藏乾坤！

  就算王烈知道泰恩是一支土豪球隊，也還是被這家俱樂部的壕無人性的作風震驚了。

  要知道索福聯這樣的全球頂級豪門，也沒有這麼誇張奢侈的硬體設施！

  巴塞隆納競技也一樣！

  他所待過的豪門球隊，絕對不會給主場替補席的椅子安裝座椅通風和加熱！

  他突然深深地同情起泰恩俱樂部背後的中東老闆，花了這麼多錢，別說冠軍了，到現在還在為保級而戰……

  而且，他們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即將年滿三十八周歲的老傢伙身上，倒像是病急亂投醫了。

  不過……

  恭喜老闆，這次你還真投對了！

  王烈將身體依靠在舒服的椅背上，才發現不只是坐墊有加熱功能，椅背也有……

  真他媽……壕！

  對著那麼多照相機和攝像機的鏡頭，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見這一幕，駱錦感慨道：

  「王烈笑了！沒錯，他笑了！我們已經有多久沒看見他的笑容了？過去半年圍繞他的似乎只有無休止的醜聞和批評。他忙著和那些批評他的人作戰，和討厭他的人對抗，甚至……是與全世界為敵！

  「其實作為他的支持者，我們當然喜歡看見他進球，看見他贏球，但可能我們更希望看見的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我們希望他不要那麼辛苦，不要那麼累，也不要那麼……憤怒。

  「不管承不承認，他的職業生涯已經不可挽回地來到了末期。如果把它看作是一場足球比賽，那麼現在就是屬於王烈的『傷停補時』。

  「在這個時候，比賽結果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王烈的職業生涯已經拿到了所有能拿的榮譽，他的成就讓無數中國球員、亞洲球員、甚至是歐美球員都難望其項背。我不想在這裡給大家列舉他所贏得的冠軍和榮耀，因為可能我說到雙方球員出場了都沒說完……

  「這是一段多麼偉大的旅程啊！現在，在即將抵達終點的最後這段路上，我作為一個全程見證的普通粉絲，不再為那些過去的榮耀激動，卻只想更多的看見王烈臉上的笑容。

  「和索福聯比起來，泰恩是一支毫不起眼的小球隊，實力也談不上出色。但在這裡，他又重新獲得了尊重和信任，所以我們才能在他臉上又看見笑容。我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他與世界和解了，但我真心希望他能在這裡享受足球。因為……

  「你的偉大，已無需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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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兩更在上午八點和下午六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