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賽跑
「泰恩的反擊，卡蒂奇長傳找王烈……傳小了，普蘭卡頭球解圍頂回去，球到了中圈……範金克爾前插把球趟走……趟大了！馮啟元！」
駱錦之前解說的時候聲音都還挺正常，在看見馮啟元搶在範金克爾之前把足球截走，就立刻大喊一聲。
「好球，斷的漂亮！現在輪到威頓希爾進攻了……沒有太好的接應點，他選擇自己向前帶球……加速！甩開了！馮啟元帶球向前！威頓希爾的反擊！馮啟元……馮啟元！進去了！下底傳中！」
「機會！芬利！推射空門！漂亮！好球！威頓希爾扳回一球！來自馮啟元的精彩助攻！」
平時可以容納三十多號人的會議室里，現在只有兩個人，電視解說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蕩，顯得更大了。
蔡伯康忍不住拍案：「牛逼！小馮這球真牛逼！」
何振勇也開心地說：「看樣子馮啟元經過中場休息的調整之後，找回了感覺。果然還是讓他打熟悉的位置才對啊，在整個球場被溜來溜去像什麼樣子……」
馮啟元雖然是一個中後衛，卻有很強的進攻屬性，這一點，兩位中國隊的教練都很清楚。
作為中後衛，他在威頓希爾效力快三個賽季，各項賽事總共打進了十七個進球，這樣的數據表現非常亮眼。
而類似剛才這樣的助攻，也不是在馮啟元身上第一次出現，所以曾經有人戲稱馮啟元是「B2B中後衛」，從一個禁區到另外一個禁區。
但這可不是說馮啟元就應該習慣像上半場那樣另類的「從一個禁區到另外一個禁區」的比賽方式，而是說他在比賽中可以從完成從己方禁區斷球，然後一路狂奔到對方禁區參與進攻的壯舉。
現在馮啟元能夠拿出這樣的表現，就說明他多少恢復了點兒正常。
作為國家隊的教練，蔡伯康和何振勇對於兩支球隊的勝負其實沒那麼強烈的偏向。
泰恩贏球和威頓希爾贏球都可以。
他們希望看到的是兩名中國球員在比賽中表現出色。
現在王烈有一個進球，馮啟元也擺脫了上半場的陰霾，奉獻一次精彩助攻。
也算是沒白讓兩個人放棄陪伴各自家人，在這裡看比賽直播了……
※※※
其實王烈看見馮啟元斷掉了範金克爾的球時，就暗道糟糕。
他了解自己國家隊的隊友，知道這個球可能會帶來什麼風險。
一開始他還往回跑，想要幫忙防守。
可是才剛剛跑過中圈，馮啟元就殺到了泰恩大禁區前，見狀王烈便放慢了腳步——這個時候他跑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留在這裡。
果然馮啟元一條龍殺入泰恩禁區，完成助攻……
王烈站在中圈邊緣搖了搖頭，轉身往回走，走到了開球點。
兩球領先變成一球領先，形勢一下子對泰恩變得不利起來。
扳回一球的威頓希爾肯定士氣大振。
接下來的比賽可不好踢。
他得繼續對威頓希爾的後防線施壓。
※※※
馮啟元和隊友們結束完慶祝，跑回自己半場，就看見王哥人已經站在中圈裡了。
足球也被扔了過來。
現在他腳踩足球，雙手叉腰，正向自己看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這次馮啟元沒有躲避，也沒有覺得尷尬，他勇敢的迎著王哥的目光和他對視。
而這次王哥可沒有用手點他了。
在從王哥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他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跟著隊友們跑回自己禁區。
比賽又要開始了。
※※※
王烈背對球門要球，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肯定是馮啟元。
因為後者呼出的熱氣都噴在了自己的後頸窩。
但他還是微微架起雙臂，手在後面不斷和馮啟元的手糾纏著。
這個時候手臂就變成了他的「貓鬍子」，他通過這種方式來確定馮啟元的位置。
等足球滾過來後，他上半身向右邊晃，左腳卻把足球撥向身體左側，然後再迅速轉身，想要靠這樣的假動作騙過馮啟元。
但他失敗了。
馮啟元沒吃晃，而是伸出長腿，向左邊邁步，又擋在了王烈轉向的路線上。
王烈在轉身過程中眼角餘光瞥到了馮啟元跟上的身影，立刻強行停止突破的打算，他用左腳支撐身體，擋在足球前，護住球，然後借著剛才的轉身，用右腳踩著足球拉了回來。
這讓準備出腳捅球的馮啟元撲空了！
但王烈也失去了繼續進攻的機會，他還被馮啟元貼著，為了不耽誤球隊整體進攻的節奏，拉回足球後，他就趕緊把球傳了出去。
然後他沒有往禁區里衝刺，而是反向跑動，遠離禁區。
馮啟元並未跟上，只是指著王烈沖隊友大喊：「盯住他！」
他要守住自己的防區，但這並不意味著王烈就可以自由活動，自有其他威頓希爾球員上來防守。
果然威頓希爾的中場球員傑森·奧克斯向王烈靠攏，預防他接球。
泰恩在威頓希爾的前場一番傳遞之後，由桑尼·迪恩完成射門。
他的低射迫使門將大衛·本納特做出了一次精彩的撲救，用手指尖才堪堪把足球撥出底線，給了泰恩一個角球。
這個角球沒能威脅到威頓希爾的球門，泰恩的球員甚至都沒有頂到球。
足球被馮啟元給解圍了出去。
隨後威頓希爾發動快速反擊。
足球被傳到前場，前鋒埃斯特班·艾多試圖帶球獨闖龍潭，卻被查理·科恩貼上來，然後瞅準時機，果斷放鏟，將球破壞出了邊線。
泰恩球員們紛紛回防到位，威頓希爾也失去了快速反擊的機會，只能慢慢組織進攻，重新尋找機會。
馮啟元作為中後衛在這個時候也會適當壓上，從後衛線跑到前衛線，為球隊中場增加一個接應點，造成局部的人數優勢。
他的另外兩名中後衛隊友，則拖在他身後，為他補位。
同時他的速度也讓他在球隊由攻轉守的時候能夠及時回防，所以他的位置和其他中後衛比起來要相對更靈活一些。
「隨著比賽的進行，雙方球員體能下降，彼此能夠獲得的機會反而增多了，比賽也逐漸開放起來……」
「迪倫·摩爾傳中！艾多頭球……高了！」
「範金克爾斜長傳轉移……維蒂尼接球……停的漂亮！內切射門！稍稍偏出……」
「勒曼格爾……遠射！貢杜茲！他用身體把球擋了出去！」
「王烈回撤到中場拿球，他遭到了兩名威頓希爾球員的夾防，只能回傳……」
※※※
蔡伯康看了眼直播畫面左上方的比賽時間。
全場比賽第七十一分鐘。
比分還是1:2，主場作戰的威頓希爾落後。
從這段時間的比賽也看不出究竟誰能贏得比賽，因為兩隊都有機會，但也都沒抓住。
「兩隊應該都要做調整了……」他自言自語。「無論是加強防守，還是加強進攻，這個時候再不做調整就晚了。」
何振勇也點頭贊同：「球員體能也差不多要到臨界點了。」
兩人話音剛落，電視轉播切到了兩隊的教練席前。
威頓希爾那邊有披著訓練背心的球員正從熱身區域跑回來，而泰恩這邊，他們的左前衛加布里埃爾·巴雷托和右前衛湯米·比金斯已經站在了主教練麥克尼爾的面前，正在聆聽主教練的安排。
「不是換王烈……」蔡伯康看見這兩個即將被換上的球員，就得出了結論。
如果要換下王烈的話，不會上兩個邊路球員。
這應該是要換下維蒂尼和迪恩，然後泰恩改打451，把王烈一個人頂在前面當中鋒。
「泰恩應該是要打防守反擊了。」何振勇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留王烈在場上是為了威懾威頓希爾的防線，尤其是讓馮啟元插上參與進攻的時候沒那麼放肆……」
蔡伯康皺起眉頭：「泰恩是不是在透支王烈啊？就為了爭奪歐冠資格……王烈的受傷風險會不會增加？」
何振勇搖頭：「他上次回國家隊的時候，我們不是給他做過體測嗎？從體測結果來看，身體條件不在最佳狀態，但那是因為旅途疲勞。要是和他的年齡比起來，身體情況其實挺不錯的。至於賽季末的事情，現在哪兒知道啊？只能希望王烈和麥克尼爾都心裡有數吧……」
國家隊主教練就是這樣，很多東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球員在俱樂部狀態出色，也有可能是用透支身體換來的。
等賽季結束的時候，國家隊只能得到拖著疲憊身軀來報到的國腳們。
這也是為什麼國家隊大賽年，很多在俱樂部表現出色的球員，在國家隊的表現反而不好。
國家隊還沒辦法說什麼，畢竟年薪獎金都是俱樂部給，球員為俱樂部拼盡全力合情合理。那些為了國家隊比賽就選擇在俱樂部比賽中留力的球員，反而會被人痛罵，成為沒有職業道德的反面典型。
所以身為國家隊主教練，何振勇只能祈禱王烈不會在接下來的比賽中被榨乾……
這個時候他倒是已經不去想如果王烈狀態不佳，他就不用面對國家隊的兩難選擇了。※※※
在完成換人調整之後，麥克尼爾果然讓球隊收縮起來打防守反擊。
看起來他像是滿足於一球領先，想要守住這個結果了。
威頓希爾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在同樣換了兩個人之後，加強了攻勢。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防線越壓越靠上。
甚至已經壓到了中線上。
偌大的一個後場，只有他們的門將本納特，而且門將也不是老老實實待在禁區裡的，而是站在了罰球弧到中圈弧之間的那片區域。
也不怪他這麼站位，因為泰恩已經有五六分鐘都沒攻過來了。
這段時間球權一直都在主隊威頓希爾腳下，他們來回傳遞，從後場傳到前場，又從左邊傳到右邊，打進禁區被泰恩球員解圍出來，他們就控制住第二落點，繼續組織進攻。
低地球場上的威頓希爾球迷們歌聲不停，為自己的球隊加油助威，憧憬著絕平，甚至是絕殺！
這段時間王烈沒有像之前那樣回撤很深參與防守了。
因為現在前面就他一個人，如果他也回去防守，那球隊想要反擊的時候就會出現找不到人的尷尬情況，只能更被動的挨打。
另外一方面他的體能相較之前也下降了不少，他得更合理的分配體能，把自己的體力用在刀刃上。
在不回防的情況下，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最前面橫向游弋。足球在哪兒，威頓希爾的攻勢在哪個方向，他人就在哪兒，這樣一旦隊友斷球，他就可以迅速上去接應，形成機會。
在他來回移動的時候，馮啟元並不會像上半場那樣跟上去了，而是守在中路。
只要王哥不接球，他就不靠過去。
他只是會時不時用眼神找一找王哥，確認他現在的位置。
更多時候，他還是關注自己球隊的進攻。
現在威頓希爾就在右邊路拿球進攻。
場上雙方球員都在向這邊靠攏，陣容重心自然也就偏向這邊。
王烈都拉到了這邊來——以泰恩的視角來看的話，應該是左邊路。
威頓希爾的右中後衛戴維·約翰斯頓便向王烈那邊靠攏，控制住這條邊路的防守，避免王烈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拿球。
坐鎮中路的馮啟元也跟著向那邊偏，主要是為了協助約翰斯頓防守。
在前場邊路拿球的威頓希爾的前鋒約什·芬利，他拉到了邊路來接球，然後試圖和靠攏過來的隊友打二過一撞牆配合。
結果意圖太明顯，被泰恩左後衛查理·科恩識破，貼著他一起跑，並且搶在他之前把足球斷下，再交給替補上場的左前衛湯米·比金斯。
就在科恩把足球斷下的同時，王烈就已經開始跑位了——他先是橫向拉到邊線，再變向前插！
湯米·比金斯接球之前先抬頭觀察了一下前面，看見王烈開始跑位，他便直接一個大腳，把足球用力踢向前場！
「泰恩的反擊！」
王烈往前跑的時候還在回頭觀察身後情況，見比金斯大腳長傳時，他立刻收回目光，全力衝刺。
威頓希爾的中後衛戴維·約翰斯頓的注意力被足球吸引過去，等看見比金斯長傳才開始起跑，已經晚了。
他起步就被王烈甩在了身後，提前下線了！
「好球啊！王烈！！」
「馮啟元！」
駱錦和趙川峰幾乎是同時喊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名字。
此時此刻在電視轉播畫面中，也只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沿著邊線往前沖的王烈。
另外一個則是從肋部往回跑的馮啟元。
兩個人的目標都是在前方草皮上蹦蹦跳跳，快速前竄的足球！
蔡伯康看見這一幕，突然就「誒」了一聲，但他很快就沒了聲音，而是專注地盯著屏幕。
王烈和馮啟元追向一個足球這幕，讓他瞬間想起聯賽第十五輪，索福聯客場挑戰威頓希爾。
也是在這座球場……甚至也是在這個半場！
當時王烈和馮啟元就展開了這麼一場追逐足球的賽跑。
王烈的身位比馮啟元還更靠前，更接近足球。
但最終結果卻是馮啟元追上王烈，再用「順手牽羊」的方式搶走足球，把大大的難堪留給了王烈。
此時此刻，就像是彼時彼刻啊！
所以他最初很激動。
但他很快意識到現在的王烈身體狀況已經和去年年底那會兒判若兩人，所以這場較量的結果也未必就會還和之前一樣。
倒是他旁邊的何振勇老僧坐定一般，顯得特別鎮定，沒有一驚一乍。
※※※
低地球場看台上空全都是威頓希爾球迷們的噓聲和驚呼，當然其中也夾雜著泰恩球迷們的歡呼，只是非常細微，幾乎分辨不出來。
除非你正好在現場，就在泰恩球迷們聚集的看台旁邊，才能聽到他們在喊什麼：
「China Wang，GO！！GO！！GO！！！」
馮啟元是在看見王烈越過中線，才開始啟動的。
他距離王烈還有些距離，而且是斜線，距離稍遠。但他沒有放棄，而是邁著大長腿，追向足球。
同時在觀察王烈的位置。
看著王哥快速擺動手臂狂奔的樣子，他恍惚間好像看見了第十五輪時的那一幕。
當時他……
在這個念頭才剛剛在腦海中升起時，馮啟元就立刻將之驅逐出去，不再胡思亂想，就是跑，拼命跑！
他可不敢賭這次王哥的身體狀況還和第十五輪聯賽時一樣……
王烈在狂奔的前期，沒有扭頭去看馮啟元的位置。
他就只是盯著前方的足球，像是在跑步機上心無旁騖地測速一樣，最大化壓榨自己的肺部空氣，將它們泵入血液，然後催動血液奔向各出肌肉，帶動他的身體向前奔跑。
經過快八十多分鐘比賽，他的體力其實也已經所剩無幾了，但他剛才在場上休息調整的時候，還是積蓄了一些體力的。
現在他準備把這些力量全都釋放出來，不留餘地！
「王現在暫時領先！但馮的回追速度非常快！這可是英超賽場上跑得最快的中後衛！」
馮啟元奮力回追，距離足球越來越近。
但同時王烈距離足球也越來越近。
馮啟元奮力蹬出之後，乾脆先出左腳鏟向足球，他準備在王哥接到球之前就把足球破壞掉！
同時王烈也奮力伸出右腳，捅向足球……並且真的搶在馮啟元的左腳鏟到之前，捅到了球！
他把足球捅向內側，捅完迅速起跳躲避！
馮啟元的腳滑鏟而來！
被王烈捅出去的足球撞在他的左小腿上反彈跳起，接著又撞在跳起來躲避鏟截的王烈的小腿護腿板上！
最後彈向前方！
王烈從空中越過了滑鏟的馮啟元身體，因為跳的倉促，又被足球撞了一下，落地有些踉蹌，但他依然努力維持住了平衡！
而馮啟元則直接滑出了邊線……
王烈沒有回頭去看他，努力調整好步伐，追向足球！
低地球場的噓聲鋪天蓋地，猶如颶風呼嘯著吹過了這座足球場。
王烈和馮啟元剛才的速度都太快了，現在他甩開馮啟元，追上足球的時候，其他威頓希爾球員們都還沒有追回來。
只有他們的門將大衛·本納特選擇棄門出擊，有些悲壯的獨自迎向王烈！
「王烈！！！」
「WAAAAAANG——！」
解說員們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個個激動萬分地高呼著王烈的名字。
低地球場的噓聲已經大到足夠讓人短暫失聰！
王烈在即將追上足球的時候，才抬頭看了一眼出擊的門將，距離自己還有大約十米。
這個場景對他來說簡直太簡單了。
他掄起右腳，仿佛拉滿的一張弓。
門將本納特以為王烈會低射——因為那是門將出擊時最難撲的球。
所以他重心迅速下降，做出了撲地滾球的準備。
結果王烈的右腿高高擺起，卻輕輕落下，等踢到足球的時候變成了挑射！
他的右腳像鏟子一樣，從足球和草皮之間的縫隙鏟進去，再腳尖翹起，把足球挑向空中！
看見足球被挑起來，本納特支撐身體的雙腿突然失去了力量，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能仰頭望著足球從自己頭頂上方飛過！
然後在他身後的小禁區里落地，反彈，前竄……
當然這一幕他已經看不見了，可他還能聽見球迷們的噓聲。
有大約半秒鐘，那些噓聲風暴猛地減小，接著再增大，比之前更大聲！
他回過頭去，就看見足球停在球門裡，球網下。
「王！王——烈！這幾乎是殺死比賽的一個進球！泰恩客場3:1領先威頓希爾！兩支球隊，一個爭奪歐冠資格，一個爭奪歐戰資格，他們是直接競爭對手，現在則要分出勝負了！」
「球進啦！！王烈！他又進球啦！梅開二度！你能相信嗎？！這是一個三十八歲的老將在比賽的八十二分鐘長途奔襲，極限衝刺，晃過一人之後的進球！不可思議！他的油箱裡到底還有多少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