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死亡騎士
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
這在愛麗絲和山下的眼神之中，顯得是如此清晰。
那個被賦予了光的巨人、代表了真理的守護者，正在漫天揚起的塵沙之中和輻射巨蜥搏鬥著。
這種搏鬥的層次已經遠超越愛麗絲和山下所能接觸到的領域。
但是得益於真理之主的恩賜，愛麗絲面前升起了一個透明的保護屏，這讓她不會被面前的恐怖的污染洪流所擊垮。
但相比起愛麗絲，山下的待遇就沒有這麼好了。
此刻的他獨自一個人站在山峰之上，面對著那兩個搏鬥的怪物，身形飄搖就如同海浪之中的孤舟。
如果不是因為山下那屬於真理之主的老六知識，恐怕現在他早就被兩個偉大存在戰鬥的餘波所掀翻。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感覺自己的精神一會兒像是彈簧、一會兒如同彈弓，在周而復始的扭曲之中逐漸燃燒。
這是接觸遠超越自己極限的污染所帶來的後果。
就像是低序列的超凡者面對高序列時候一樣，眼前的山下就有類似的感覺。
他這種感覺甚至比純粹的序列之差還要來的誇張——因為低序列和高序列總歸還是同一物種，但他現在所面對的，卻是已經遠超人類認知的偉大存在。
又是一道污染的洪流，從搏鬥的正中心向四周輻散開來。
被這個污染洪流照射後的山下，感覺自己的手似乎有了些許變化。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腕，隨後臉上露出一個驚悚的表情。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山下喃喃自語。
如果繼續待在這污染的正中心，那麼沒過多久，他就會變得周圍那些人一樣，肉塊將會如同雨點一般落下，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但是他現在又不敢跑。
理由很簡單——面前這兩個偉大存在，很容易就能發現解除老六狀態的山下。
但凡山下不再是一個老六，那麼戰鬥之中的兩個怪物很可能同一時間將矛頭調轉，先掃除自己這個礙眼的小蟲子。
對於偉大存在來說並非是難事。
倒不如說他們非常有可能會這麼做。
先前輻射巨蜥的行動就看出來他對於真理使徒的毫不在意，那就更不用說山下這個小嘍囉了。
至於真理的守護者？
說的難聽一點，山下目前就是上了真理通緝令的人，這代表了他一旦被守護者發現，就很可能會被那個巨人所滅殺。
所以眼下他竟然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既不能解除自己的隱身，又不能一直隱身下去。
「該死！」
在這一刻山下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是自己的生命不能掌握在手中的驚慌。
過去作為序列三的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因為他一直是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
但是在今天在那兩個偉大存在面前，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力量上的差距，什麼叫做層次的無力。
這讓他心驚肉跳的同時，也升起了一股對於這種力量的貪戀。
好想要。
山下的腦海里迴蕩著類似的念頭。
他想要將這個力量掌握自己的手中，甚至於他還想要自己成為這樣可怕卻又美麗的「神」。
征服死亡？不，這對於眼下的山下來說有些過時了。
他真正想要的，還是能夠親身化作面前那超越時間超越概念，超越人類的……「怪物」！
真理之主的力量理所當然是得不到了，那既然如此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麼想著山下的目光，看向了那個似乎處在弱勢之中的輻射巨蜥。
他開始思考，思考自己有什麼方式能夠將那個可怕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要在這裡搭建一個墓室嗎？通過汲取輻射最新的力量，直到某一天能夠成徹底成為類似的偉大存在？」
山下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同時他的心情也越發激動起來，因為他發現這是可行的。
在此之前輻射巨蜥被封印在這個地方這麼久都沒有被發現，這就代表了輻射巨蜥，很明顯是能夠被約束被看押的。
所以山下理所當然也能夠用類似的方法將輻射巨蜥深深掩埋在自己的墓穴之中，並且利用千年萬年的時間，儘可能抽取這個怪物的力量。
「我可以設置一個鑰匙，一個等到對應的人出現之後，整個墓室便打開的鑰匙。」
不知道為什麼，山下遠遠看了一眼，遠處那個飄搖在污染浪潮之中的女孩，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這孩子於情於理來說，都太適合成為一個鑰匙了。
首先它是屬於真理的使徒，這就代表著她有著足夠的傳承，能夠到延續到很久以後。
其次，她身上還背負著仙境的詛咒。這種詛咒是如此明顯，以至於山下都能夠一眼看出。懷有這樣詛咒的愛麗絲，很容易就能激發墓穴的對應裝置。
最後的理由則是，她和山下的命運是糾葛在一起的。
當山下將愛麗絲收為養女，並且給予她類似家庭的溫暖、父親的懷抱之後，愛麗絲身上就深深打下了他的烙印。
而從愛麗絲和山下反目的這一天開始，他們兩人的糾葛將會像是歷史之中的陰影一樣，糾纏直到永遠。
因為山下知道愛麗絲的一切，熟悉她的性格，所以他能夠如此斷言。
一旦自己逃出去，又或者是利用輻射巨蜥的力量做了些什麼，那麼愛麗絲就會永遠的跟在自己身後抱著一切能夠將自己殺死的念頭，朝著曾經的那個養父揮出鐮刀。
「我熟悉你，正如同你熟悉我。」
這段時間的撫養，山下是傾儘自己所有的。他展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性格，包括自己的愛好。
知道了這些的愛麗絲，在意識到山下做了什麼之後、必然會用這些知識，企圖殺死他。
因為她那荒謬而扭曲的家庭觀、責任感。
所以，還有什麼比這種關係更加適合做一個「鑰匙」了呢？
「你會成為我的『仇人』、『友人』、『戀人』。」
山下喃喃自語著：「只因伱將我的期待、我的願望背負在了身上，所以這份情感的指向並非是你。而是那個你到來之後，未來對我開啟的可能性。」
這倉促而下的決定，卻閃爍著命運的光芒。
也或許從山下撿到那面鏡子、並且和愛麗絲結緣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會走這麼一條路。
懷抱著類似的想法，山下的眼神微微一凝。
一個聲音迴蕩在他的耳邊。
「抬起頭吧，」那個聲音宛如無數男女老少交織在一起的低語，「我會庇護你前進的道路，不使你的身影被污染所扭曲。只需要你能夠面對，來自地獄的呢喃。」
這個聲音是如此怪異。
可是在山下聽來卻又是如此……「親切」。
就像是他曾經聽到的那些哀嚎聲，慘叫聲一樣，這個聲音就是那些因為他而死的人發出的呢喃。
仿佛是要把他拉入地獄之中，讓他徹底沉淪在負罪感和愧疚感之中。
只不過，山下的笑容輕蔑。
「地獄？」
山下低聲說道：「我早就已經看過真正的地獄了，所以」
這句話一出來。
耳邊的低語聲似乎帶起了些許笑意。
「我就知道，你是天生的『騎士』。」
那個聲音如是說道。
隨後，祂開始自己的宣判。
「從此刻開始，你將征服死亡。我授予你成為『死亡』的權利，在你死後、你將於奇蹟之中復活，並為這個世界掀起可怕的『災難』。」
「現在，告訴我你的意願。」
對於這個聲音，山下毫不猶豫。
「我接受。」他說道，臉上的笑容再次有了變化。
這一次，他毫不掩飾自己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惡。
從此刻開始，他正式成為了「死亡」的候補騎士。
只等到有一天，屬於他的鑰匙打開，讓真正的死亡出現，並且以足下的灰馬出現，用鐵蹄踐踏人世間一切活靈。
「那麼，契約便構成了。」
那個聲音說道：「去做你該做的吧。」
得到了回應的山下微微頷首。
他該做的很簡單。
就是將那塊粗糙的礦石，打磨成精細的「鑰匙」。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在愛麗絲面前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影在遠處的愛麗絲那裡看來是如此的突兀，以至於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就像是山下想的那樣。
在知道自己這個「養父」做了些什麼之後，愛麗絲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追殺其到天涯海角。
這大概是因愛生恨所帶來的扭曲，是一個缺愛的小女孩在父愛得而復失之後的彆扭黑化。
但很明顯，具備力量的孩子連黑化都這麼執著。
所以哪怕天空之中有兩尊偉大存在正戰鬥著，愛麗絲也沒有忘卻尋找山下的蹤跡。
不過因為那個傢伙藏的實在是太好，再加上愛麗絲實力低微，所以一開始還真沒有發現。
不過現在，山下自己放棄了隱藏。
正當愛麗絲覺得那傢伙會在自己眼神之中死亡的時候。
下一秒，一股無形的力量吞沒了山下所處的地方。
力量是如此怪異，就連愛麗絲都能夠感覺到其中的詭異和荒蕪。
仿佛有什麼東西糾纏在一起，一樣將山下包裹在其中。漆黑的陰影一點點蔓延開來，帶著骯髒的腐臭和深沉的惡意，吞吐出污穢淤泥。
「那是什麼？」
愛麗絲茫然地看著那個東西，口中喃喃自語。
而相比起她，鏡子之外的陳清就看的明白了許多。
「天啟……」他低聲說道。
和他所想的一樣。
天啟，也在這個偉大存在的戰鬥之中有著祂自己的小算盤。
這並不難理解——既然當初科林環境之中的天啟能夠對千年之前的事情如數家珍，那麼祂當時必然存在於現場。而如果天啟有在這個時間節點出現，那麼以祂的性格，看到這樣精彩的戰鬥之後必然不會什麼都不做。
可以說天啟的出現是陳清一開始就計算好了的。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
天啟竟然是附著在山下的身上。
按照他原本的猜測，天啟應該是纏繞在愛麗絲身上才對。畢竟先前的祂都選擇了科林這個真理使徒，沒道理這次放棄愛麗絲。
但似乎在天啟看來，山下有著比愛麗絲更高的價值。
至於愛麗絲。
她在看到山下的第一眼，臉上的表情就扭曲了一瞬。
而山下則是微笑著，朝著她張了張嘴。
愛麗絲是懂唇語的。
這一點，她和對面的養父都知道。
所以山下這麼開口了，並且給愛麗絲留下了一句話。
在看清楚養父口中的話語之後。
愛麗絲，憤怒了。
因為她揣摩出了養父話語之中的意思。
那個意思很明顯。
「你會後悔的。」
這個後悔是什麼，愛麗絲不知道。可能是在嘲笑她致使自己受到詛咒的舉動，也可能是在譏諷她想要圍殺山下的決心。
總之，在這句話一說出來之後。
山下就被那團漆黑的陰影所覆蓋，徹底消散在了愛麗絲的眼前。
他離開了，被天啟帶走，沒有留下一點陰影。
愛麗絲本來打算要去追，卻被陳清給阻攔了。
「不必追，」他說道，「而且戰鬥也快要結束了。」
「最後的勝利者，即將決出。」
這句話說的是真的。
因為通過古鏡的視野，陳清能夠很輕易看出面前這兩隻巨獸身上的污染都消散了許多。
而且相比起輻射巨蜥，巨人的光芒更加微弱。
陳清甚至看到了巨人胸口那閃爍著的燈光。
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這也很正常。
畢竟輻射巨蜥不需要擔心其他，但是巨人卻需要分心去保護周圍的一切。
對於「守護者」來說，祂就是這樣的性格。
而這也就導致巨人在戰鬥之中，漸漸落入了下風。
但陳清並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按照設定，巨人也就只有三分鐘的活動時間。
他到現在為止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拖延時間。
拖延到，其他偉大存在的出現。
因為他記得天啟曾經說過，在真理沒有出手的當口，有一個偉大存在出手封印了面前的輻射巨蜥。
而現在，哪怕他用了守護者，沒道理那個存在就不會登場了。
如果祂還在看著，那麼在守護者陷入頹勢之後，大概率還是要現身的。
至於是幫助封印、還是推波助瀾？
那就只有等待後續，那個傢伙的打算。
這麼想著。
陳清抬起頭，看向外面。
「可以開始行動了。」他說道。
如果陳清沒有猜錯的話。
那麼這一次行動的目標，或許就和那個即將出現的偉大存在……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