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劍拔弩張、警匪對峙的服裝店瞬間瀰漫起一股莫名的悲涼。
這是一種哀傷莫過於心死的苦澀。
驚恐尖叫的服務員都閉上了嘴，憐憫的看向痛哭的傅航。
「我……我沒有……」應亞男似乎也被這股飽滿的情緒引導，感覺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剛才的英勇就義蕩然無存，今天算是死有餘辜了。
「沒有？你還要狡辯？」傅航抬頭，那雙絕望的眼眸讓應亞男渾身戰慄。
「孩子是不是他的？」傅航忽然嘶啞的擠出一句話。這聲音，仿佛來自九幽深淵，聽不出半點人氣。
持槍的中年漢子都哆嗦了一下。
「我是A型血，你是也是A型，我們的孩子為什麼會是B型血？」傅航的嗓子像是被人灌了鉛汞，摩搓著滲人的金屬聲。
「你告訴我，這是基因突變，是因為我抽菸導致的。」
「我信了。真的，我信了。」
「可你不該背著我，偷偷讓孩子叫那個男人爸爸！」傅航忽然提高聲音，撕心裂肺的喊道。
「呵呵……哈哈……嘿嘿……桀桀桀……」傅航忽然仰頭，那怪異的詭異的讓人毛孔悚然、直擊天靈蓋的笑聲再次傳來。
「沒事的，別怕……親愛的，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那麼的愛你。」
「你是如此美麗，性感。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第一次抱我溫柔。」
「我就這樣看著你，看著你……」
「看著你慢慢流血而死……」
傅航說著，向後退了一步，遠離應亞男，就那麼癲狂的看著對方，滿臉扭曲，五官猙獰。
這個表情讓中年漢子背脊發涼，槍口都不敢對著傅航。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而不要臉的怕什麼？怕神經病啊！
腦子有問題的這種，奇怪的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
「你不是警察嗎？你媽說的，我哪怕什麼都知道，我也拿你沒辦法。」
「我拿你沒辦法！」
「我不敢動你！」
「你是警察！」傅航忽然再次高聲咆哮，雙手無規則的上下揮舞。
「我就是個窩囊廢！我眼睜睜的看著老婆被別的男人睡！」
「我的兒子還要叫他爸爸！」
「我還要賺錢養那個野種！。」
「我就是個窩囊廢！」傅航的情緒徹底失控，胡亂揮舞的手臂打到了服裝店內的一排展示架，沉重的架子翻倒，掛在上面的衣服向上飛起。
中年男子的情緒非常複雜，他很懵啊！
我這是在逃命啊？我是重犯啊！我在劫持人質！
我還開槍打了一個警察，怎麼忽然場面就變成了這樣？
你們能尊重我一下嗎？
飛起的衣服還沒落下，他感覺持槍的手一晃，就看到一隻手掌穿過那飛舞的衣物向在他眼前變大。
還不等他反應，脖子一緊，窒息感遍布全身。
他的手腳使不上力了。
劫持的服務員失去了支撐，軟軟癱倒，手槍落地，飛舞的衣物洋洋灑灑落下。
他感覺自己雙腳緩緩離地浮空，驚恐的低頭去看。
卻是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眸。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傅航單手提著中年壯漢，冰冷的露出森白的牙。
應亞男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穿過人群看向傅航的眼神異常複雜。
有疑惑、有感激、有一點點說不出的崇拜，當然，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表的憐憫。
那樣的真情流露……不是親身經歷，應該是演不出來的……
沒想到，他曾經竟然有這樣的遭遇……
所以是不相信愛情了嗎？
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四處招惹女人？
同樣被抬上囚車的中年漢子身體還在顫抖，他失禁了，褲子黏糊糊的，秋風一灌，涼颼颼、空蕩蕩。
他其實很是不解，他明明彪悍兇猛，明明草菅人命。他明明殺人放火無法無天。為什麼僅僅是對上這雙眼眸，他仿佛就在直面地獄？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當然，這個恐懼很快就被證實不是錯覺。
他的兩個手腕被捏碎，腳踝被踩碎。和王貴鳳的雙手脫臼不同，他的手腕是被直接捏碎的，這輩子是別想拿筷子吃飯了。
這個下午，傅航是在警局度過的，無論是販賣人口還是持槍襲警，這都是大案，必要的筆錄是必須的。
傅航受到前所未有的款待，連漢城警方的一把手陳樵陳局長都親自前來慰問。
和上次救人不同，雖然嚴格說這也算見義勇為，但這一次是實打實幫助警方抓住了兩個重犯，還從槍口救下了一名警察。
人都是有私心的，親疏有別不是？
陳局長握住傅航的手很用力，臉上的笑容也非常的親切。在傅航委婉的提出，能不能在後續的新聞報導中，把他的信息和肖像隱去時，局長拍著胸脯保證，會執行最高規格的「證人保護計劃」，從而確保傅航的個人安全，避免不法份子伺機報復。
兩人相談甚歡，傅航走的時候，陳局長親自將傅航送到了門口。
「你說，這猛人要求啟動《證人保護計劃》，真的是怕被人報復？」在世紀廣場放下傅航，負責開車送傅航離開的警員臉色古怪。
他是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的支援，兩個嫌疑人身上的傷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這種人？正常情況下都需要備案的吧？
「這個……我昨天聽亞男姐提過一嘴。」另外一名警員看著傅航離去的背影，舔著嘴唇猶豫道。
「哦？」
「這是位時間管理大師……」
車內投去的兩道目光由崇拜變成了敬仰。
「拯救攻略目標人身安危，完成觸發性任務：除暴安良。獎勵項目策劃書一份。」
走向奶茶店的傅航腳步一頓，滿臉錯愕。
「什麼東西？」傅航狐疑的左顧右盼，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
獎勵呢？
還有……策劃書是什麼鬼？
我幹掉兩個窮凶極惡的歹徒，你就給這個？
話說……那救孩子怎麼說？我可是從三樓跳下來的，你就當看不見？
「系統？系統？救孩子的獎勵呢？」
系統沒搭理。
「靠！晦氣！」傅航撇了撇嘴，抽出根煙叼在了嘴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想來一口楊枝甘露，從捏碎那個持槍漢子的時候就開始了。
然而，當他站在甘露奶茶的大門外，他卻是目瞪口呆的張著嘴，黏在唇角的半截香菸掉了他也毫無所覺。
「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