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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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敞亮的偏廳里,一縷檀香盤繞在香爐之上,丫鬟們恭敬的送了茶上來,可陸老夫人不動,誰也沒敢動。

  尤其是陸家燃,像是在府里被訓過的樣子,此刻垂著腦袋,斂著眉目,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眼跪在陰影里的沈嫣,復又低下頭去。

  他不明白,沈嫣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

  等了一會兒的功夫,陸老太太抬頭問候在一旁的顧府丫鬟:「你們老夫人可知曉此事了?」

  按理說,府里發生這麼大的事兒,除了當家主母要來,老夫人也應當上廳前來主持事理,可卻不見丫鬟去通知孫氏一聲,陸家老太太難免有些疑惑。

  丫鬟低著頭,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們老夫人年邁,身子不爽利,極少出來走動,府里大小事也少有過問的時候。」

  陸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頷了頷首,也沒心思再打聽別人家的家事。

  她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眼最疼愛的兒子:「當初不讓你娶這個養女,你偏要娶,瞧瞧這鬧出的什麼事兒!丟人現眼!」

  陸家燃不敢回話,一聲不吭的任由母親發泄。

  沈嫣這一回做的,可算把陸家的臉都丟盡了。

  這邊正互相埋怨著,那邊周沅已經打了帘子過來,陸老夫人忙扶著丫鬟站起身,就見隨在周沅身後的還有顧微涼。

  陸老夫人一愣,一臉傷心的模樣道:「我陸家對兒媳缺了管教,才讓夫人受了驚嚇,實在是沒臉,實在沒臉啊!」

  老夫人說著便是一副要被氣暈過去的模樣,周沅忙搭了把手:「陸姨,您說什麼呢,將人帶回去就是,不必歉疚。」

  周沅一聲陸姨,又讓陸老夫人心裡寬慰了幾分,她抹著淚道:「你打小就是個心底好的孩子,我啊,一把老骨頭,也看走不了眼。」

  她這話,也有責怪陸家燃的意思。陸家燃抿了抿唇,正抬起頭去撞上顧微涼的目光,又難堪的低下頭。

  「陸姨將人帶回府里,好生管教著,我這兒倒是不礙事,可萬一鬧到別家院子裡,就不好收拾了。」

  陸老夫人忙應下,又連連向周沅和顧微涼賠著不是,瞧夫妻二人都沒有要計較的意思,便放下心,讓陸家燃將他的大夫人領出去。

  沈嫣像是哭虛了身子,這會兒整個人如提線木偶一般,陸家燃辦拖半扶的將她帶出去,她也絲毫不反抗。

  周沅站在偏廳門檻里側,眼看外頭的人就要走遠,忽然出聲:「陸姨。」

  陸老夫人和陸家燃一併回過頭來。

  周沅稍許頓了一下:「沈嫣畢竟是從周家嫁出去的,做的是正室夫人,不管是哪戶人家,寵妾滅妻終究是落人口舌,陸姨說是不是?」

  聞言,沈嫣那張了無生氣的臉上忽然有了動靜,她緩緩朝周沅看過來,緊緊咬著牙,在聽到陸老夫人點頭說是時,終是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

  這偌大京城,千百戶官家,宅子修的一個比一個大,沒有說哪一家是沒有後宅那點破事兒,家家多本難念的經。

  而五月過去,倒是太平許多。

  自打上回沈嫣來陸家鬧騰過一番之後,雖然陸老夫人依舊是不喜愛她,可對林白簡那個妾室倒也不那麼放縱了。

  陸老夫人心裡也有數,林白簡雖是她的侄女,可畢竟只是個妾室,若是太過放縱,反而惹的家宅不寧,讓外頭的人說陸家的不是。

  因而沈嫣的日子倒是漸好,慢慢的也撿起了幾分正室夫人的牌面。

  沁雪苑一側,主屋支起了窗子,夏荷將紅毛鳥兒連籠子一塊兒擱在窗台上,將打聽來的事兒閒聊似的一通說給周沅聽。

  秋嬋端著涼茶進來,搖頭道:「你啊,說的姑娘都累了。」

  許是到了夏季,周沅一聽到外頭蟬鳴便困頓,外頭都擺了張搖椅,專供周沅傍晚時小憩。

  正逢楊姑姑端著剛洗淨的衣裳進來,聽了秋嬋的話也忍不住念叨:「都說了幾回,改口叫夫人,要讓大人聽見,可又要挨罰了。」

  秋嬋呀的一聲拍了拍自己的嘴:「是是是,夫人,方才周家來信兒了,大夫人身邊的丫鬟來的,說是二姑娘有了身孕,正高興著呢。」

  周沅逗鳥兒的動作攸的一頓,從高椅上跳了下來,又驚又喜:「二姐姐有孩子了?」

  秋嬋笑著替她倒了盞涼茶:「可不是,夫人高興壞了,差人來知會一聲,說讓咱也高興高興。」

  夏荷揚著嘴角,撿起周沅丟下的樹枝接著逗鳥兒,悠悠道:「哪裡是讓我們高興高興呀,分明是催咱們姑娘也早早要一個孩子呢。」

  「就你知道。」周沅笑著戳了戳夏荷的腰肢。

  楊姑姑難得替夏荷這個毛躁的丫頭說句話:「老奴瞧著,夏荷這丫頭倒是猜對了,如今聖上身邊也不止有咱們大人,還有大公子和段小將軍幫襯著,聽說前些日子大公子還替皇上解決了江南一帶大旱的事兒呢,也不全要顧大人出謀劃策,這功夫空下來,正好是要個孩子的時候。」

  「就是,楊姑姑這話說的不錯。」秋嬋附和道。

  周沅沒立即應聲,想到上回春獵時顧微涼說的話,耳尖一紅,低頭嘟囔著:「他自個兒有打算,瞎操心什麼。」

  夏荷沒聽清,抬頭問:「啊?姑娘說什麼。」

  「沒說什麼,天兒都要暗下來了,還不去傳飯。」她將夏荷給打發了下去。

  忽然,窗子外頭飄過來一道酒氣,忽然一下險些將周沅熏醉過去,她抬頭往外頭看去,就見鄭凜手忙腳亂的在招呼人,幾個丫鬟又怕又為難的虛虛扶在顧微涼左右,也不敢離他太過近。

  周沅從屋裡小跑出來,酒味兒便愈來愈濃郁,她扇了扇手:「怎麼回事兒?」

  鄭凜費勁的將喝醉酒的人扶進裡屋,顧微涼臉上都泛著醉色,一動不動的靠在軟榻上。

  鄭凜身上的重量一邪,猛地鬆了口氣:「還不是皇上,那奏摺堆的御書房都快擱不下了,便打起公子的主意,公子不願夜宿在宮裡,一壺白酒下肚便醉了,哪還能處理什麼奏章啊,夫人您是沒瞧見,皇上那臉色黑的跟墨似的…」

  周沅擰著眉頭看雙眼緊閉的顧微涼,抬手叫來丫鬟:「別愣著了,去催一催解酒湯,再把熱水放了,鄭凜,扶進去。」

  鄭凜誒了一聲,將人攙著到耳房的長板凳上坐下,他絮絮叨叨的:「公子,您說宿在宮裡一晚也沒什麼大不了,您何必同皇上對著幹,還將自個兒灌醉了……」

  他說著便去解顧微涼的腰帶,男人雖是醉了,背脊卻直挺挺的,忽然睜開眼:「滾。」

  他聲音裡帶著酒後的沙啞,雖是一貫的肅然,但仔細聽還是參雜著醉意。

  鄭凜立馬鬆了手:「行行行,不碰還不行,屬下叫夫人進來伺候可好?」

  鄭凜心下腹誹著,不願讓他伺候,他還不愛伺候呢。醉了酒這不讓碰那不讓碰的,丫鬟扶他的時候碰到了一根手指頭都險些翻臉,明明清醒時那麼冷靜一個人,醉了跟要吃人似的。

  然而周沅進來時,顧微涼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將自己的衣裳給脫乾淨了,只留了半個在水面上的背脊。

  周沅狐疑的走過來,指尖探進浴桶里繞了圈漣漪,見水溫正好,便拿起一邊的粗布給他擦背,男人只是頓了一下,也沒有太大的動靜,倒是不像鄭凜說的那般難伺候。

  「轉過來,我給你擦擦手。」周沅催他。

  顧微涼雙眸輕輕閉著,聞言蹙了下眉頭,似是有些不耐煩,但依舊慢吞吞的轉了過去。

  周沅從肩頸到手臂一寸一寸擦著,髮髻上掉下來的一縷髮絲落在男人胸前,他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撥開。

  周沅看到了他的動作,又說:「你沒事兒做什麼同皇上對著幹,頂多不過一夜,處理了那些堆積的奏章,皇上不是也樂的高興麼?」

  顧微涼沒應聲,倒是老老實實的也沒亂動,周沅讓他抬手他便抬,讓他低頭他便低,好好的給他擦了個身子,換身乾淨的寢衣,總算是將酒味兒給散了。

  小几上早就擺了碗醒酒湯,周沅哄著人喝下,這才屏退了下人,拍了拍被褥:「睡吧,明兒醒來許是要頭疼,我讓鄭凜明日一早替你告個假,你睡晚些也沒——唔。」

  男人傾身過來,輕輕的堵住她的嘴。他幾乎算不上有力道,只是稍稍碰了周沅的唇,半響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周沅愣了一下:「你是醉了還是沒醉?」

  顧微涼沒回話,手已經探進了姑娘的衣裳里,捏著肚子上那一塊軟軟的肉。

  周沅正欲開口,下唇便被抿住,輕輕吮著。

  「圓兒。」他鬆開她,磨著姑娘的唇輕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