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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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時的天,陽光透過雲層落在雕花軒窗旁,屋內光線明亮,微風將珠簾吹的丁零噹啷響。

  周沅怔懵了片刻,將手抽了回來,蹭的一下起身:「我、我還沒梳妝,我叫秋嬋進、」

  忽然砰一聲,周沅膝蓋直撞上的一旁的木椅上,疼的她倒抽一口氣。

  顧微涼上前想彎腰看一下,姑娘動作倒是敏捷,兩步就躲過去了。

  男人動作一下頓住,緩緩收回手,抿了抿唇道:「我嚇著你了?」

  周沅違心的搖頭:「我才沒有被嚇到。」

  顧微涼失笑,一時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兩個人相對而立,皆是無言。

  半響後,他才說:「那些東西當做聘禮,都是給你的,和離書也不會有,就算有,我也不會蓋章簽字,除非你休夫。」

  說到這兒,顧微涼停了一會兒:「這是皇上賜婚,你若是休夫,便是大不敬,是要問罪的。」

  分明是好心提醒,可經他口裡說出來,平白舔了那麼些許威脅的意味。

  在姑娘炸毛之前,顧微涼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我不管你從前心裡有誰,又險些嫁給誰,反正現在都是我的人,你有什麼想要的想做的我都能幫你,其他想都不要想。」

  說罷,顧微涼出去將秋嬋叫進來伺候她,便沒再回來。

  秋嬋進屋裡來時,便見周沅整個人傻傻呆呆,連她都走到身後也沒察覺。

  秋嬋伸手在她面前揮了兩下:「姑娘怎麼了?」

  周沅一下回過神,腿軟的扶著桌角緩緩落座:「沒,沒怎麼…」

  ——

  顧微涼丟下這幾句炸人心的話後,後面卻好幾日都不見人影。

  據說安王案子是皇上親審,首輔從旁協助,還有個太傅大人被迫旁觀著,因而不止是顧微涼,周成祿也是忙的好幾日見不到人。

  三月初四,安王一案塵埃落定,安王府上下判滿門抄斬,誰來求情也無用。

  至於秦滿月的母族秦家,難免受牽扯,可秦將軍心狠,只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的。

  原定初春的選秀因此耽擱了好一陣,一直到三月初六,皇后才匆匆忙忙操持了選秀,其中最重要的事兒,還是將蘇家那個姑娘接進宮伺候皇上。

  這日,蘇婉還是進宮了。

  頭銜低了蘇靜一等,但也是妃位,如此一來,蘇家便有兩位姑娘在宮裡,又加上侯府本來就勢大,朝中拉幫結派,一下使得蘇澄勢力壯大。

  可為人臣子,最忌諱勢大壓主,何況蘇澄慣來不懂得收斂,就昨日竟敢在朝堂上當面駁了皇上的話。

  霍楚臨是一隻笑面虎,當場未有言語,可顧微涼清楚,霍楚臨好不容易坐上的龍椅,是絕不允許蘇澄變成第二個安王,危急他的龍威。

  可偏偏,當初霍楚臨能上位,蘇家可是出了好大一份力,蘇澄又手握嶺南一帶的兵權,輕易動不得。

  書房內,鄭凜實在不解:「既然如此,皇上為何讓蘇姑娘進宮去,一個靜貴妃懷了龍胎,若是平安誕下,便是皇長子,再加一個婉妃,蘇家怕是想在朝堂後宮隻手遮天。」

  顧微涼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自己一隻食指,嘴角徐徐彎起一道耐人尋味的弧度。

  桌案上放著正是今日下朝時彭公公送來的密旨。

  答應蘇婉進宮,只是不想打草驚蛇,蘇澄這會兒尾巴正高高揚起,他愈是得意,便愈容易疏於防備。

  他們的這位皇帝,正暗戳戳打算過河拆橋呢。

  顧微涼笑著嘆了聲氣,連著幾日審訊安王的案子,男人臉上略顯疲憊。

  他解下披在肩上的外衫,捏了捏眉心:「夫人近日在府里,可還好?」

  鄭凜哦了聲:「吳媽媽顧著呢,說昨個兒還去赴了哪家夫人的家宴,倒是挺好的,就是這兩日不常在府里,比往日出門還要勤,回府的時辰也晚。」

  顧微涼點了點頭,沒太在意,小丫頭願意多出去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走吧,去看看。」

  鄭凜動作極快的接過衣裳陪著往沁雪苑去。

  然而此時沁雪苑,全然沒有鄭凜說的那般輕快。

  這幾日夏荷奉著周沅的命令,每晚都在院子外頭盯著,雖說不知為何但主子吩咐下的事兒,她自然照做無誤。

  可前兩日顧微涼忙的人影都不見一個,今兒個夏荷便有些鬆懈,百無聊賴的折了頭頂上的柳枝戳著門邊的花兒。

  忽然聽到人聲兒,是鄭凜在說話,夏荷猛地扭頭看過去,緊張兮兮的跑回院子裡。

  不遠處鄭凜疑惑的揚了下眉:「嘿,這夏荷…該不會上回讓公子罰挨了板子,嚇成這樣吧?」

  主屋裡,夏荷匆匆推門進來,秋嬋還在給周沅拆髮髻,不由嗔了一聲:「咋咋呼呼的,也不怕嚇著姑娘。」

  夏荷喘勻了氣:「那個,姑娘,顧大人來了。」

  周沅渾身一怔,忙抬手胡亂的扯開發髻:「不要你們伺候了,你們出去吧。」

  「啊…啊?」

  就見周沅匆匆吹了屋裡的蠟燭,掀了床幔鑽進去,然後沒了動靜,直將秋嬋看的一愣一愣的。

  「哦,哦…」秋嬋也不敢問,拉著夏荷便出門,正轉身合上門時恰好顧微涼進來了院子。

  秋嬋與夏荷小心翼翼的欠了欠身子,隨後兩個丫鬟一人各往邊上退了一步,讓出路來讓顧微涼進去。

  只稍稍推開一條縫,便能看到裡頭一片黑暗,顧微涼不由揚了下眉頭,這麼早就歇下了。

  「夫人睡了?」

  秋嬋猶豫著點點頭:「這兩日送到府里邀夫人赴宴的帖子多,想必是累著了。」

  顧微涼緩緩頷首,也沒再說什麼,推門便進去。

  兩個丫鬟默契的鬆了一口氣,夏荷仰著腦袋頗為不解:「你說姑娘為什麼躲著顧大人?」

  秋嬋亦是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們家姑娘打小便是只小老虎,雖說是紙糊的吧,但好歹明面上看起來還是耀武揚威的,哪裡有主動躲著人的道理。

  捉摸不透。

  屋裡,讓人捉摸不透的紙老虎正緊緊閉著眼睛,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緊張的睫毛都在發顫,好在光線暗,顧微涼也看不大出來。

  緊接著,一隻冰冰涼涼的手落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

  隨後便是窸窸窣窣的動靜,周沅兩隻耳朵恨不得豎起來,顧微涼褪了衣袍搭在梨木架子上她都聽的仔仔細細。

  忽然,床邊陷進去了一小塊。

  周沅兩隻手交疊放於被褥上緊緊握著,連呼吸都忘了,一動不動,只覺得周圍攸的一靜,隨後一道冰冰涼涼的觸感壓下來。

  在她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黑夜裡,姑娘猛然睜開眼,方才憋了半天,這會兒氣息紊亂的大口喘著起,捂著被顧微涼親過的額頭,四目相對。

  男人仿佛一點兒也不驚訝她醒著,跟沒事人一樣笑了聲:「醒了?」

  他半躺在床榻上,一隻胳膊撐著,側俯著身子看她。

  忽然,雲層散開。

  窗外月光穿過合上的雕花小窗,透過藕粉床幔,斑駁的落在顧微涼身上。

  周沅一下看晃了眼,忙從床上爬起來:「你、你怎麼動手動腳的。」

  男人沉吟片刻,整個身子躺了下去,一手屈起墊著腦袋,歪頭看她:「有麼?」

  旁邊的小姑娘不高興的睜大眼睛瞪著她,那雙眼睛仿佛盛著滿目月光,流光溢彩的,是真的漂亮。

  他心情頗好的揚著嘴角:「我親我自己的夫人,有什麼不可以?」

  周沅一滯,胸口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底氣不足的去拉被顧微涼壓在身下的被褥。

  顧微涼拽過被角,淡淡道:「這顧府是我的,沁雪苑自然也是我的,沁雪苑的床以及床上的被褥,都是我的。」

  周沅抿起嘴角,兩道彎彎柳眉皺起,就聽他不要臉的說:「你若是不想睡在這張床上,那兒有把椅子,去吧。」

  周沅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氣的一時說不出話,胸口上下起伏,好一陣才緩過來,一下丟開被褥:「你、你欺負人!」

  「有麼?」他起身勾了下被褥,將自己渾身蓋了個嚴嚴實實:「我都坐了那麼多日冷板凳,欺負你一回,也不過分吧?」

  周沅見他已經將自己安頓好躺下了,頓時委屈的咬咬唇,置氣的從他身上翻過去:「去就去。」

  周沅一隻腳跨過他的身子,正要抬起另一隻時,忽然被攔了腰,整個人直直坐在顧微涼身上,男人悶哼一聲,穩穩的扶住她。

  周沅方才險些跌在床下,嚇的臉都白了:「你幹什麼?」

  顧微涼將人半抱著塞進被窩裡,壓著她兩隻手不讓她亂動:「沒什麼,我怕你半夜起來放把火,再把床給燒了,還是一起睡比較安全。」

  「顧、」

  不等她說話,顧微涼將人按在胸口,緩緩嘆了聲氣:「乖一點,別亂動。」

  半響,似乎感覺到身邊的姑娘惴惴不安,他略有無奈,輕聲道:「別怕,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