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從廁所回來時,在門外便聽見了一首歌的前奏。Google搜索
這是一首大熱過的歌曲,從暗戀者的角度出發,訴說著作為暗戀者那份卑微的愛。曲調略帶憂傷,完全不符合他們快樂生日會的主題。
他得找個藉口,把這首歌切了。
陸尋這麼想著,推門而入。
修長人影獨自坐在包間前方高高轉椅之上,見到他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在昏暗燈光中看不明晰。
是葉遙在唱這首歌。
陸尋還沒能做出什麼反應,就被其他人拉到了沙發上。
「陸哥快過來一起坐,聽葉子唱歌。」大黑說,「記得給葉子捧場!」
葉遙側身對著他們看屏幕上的歌詞,微微放鬆的背依然筆直。
葉遙聲音不是那種開朗活潑的少年音,他的音色偏冷,低聲唱著這首卑微暗戀曲時,帶著些歌詞裡的哀傷。
橘色燈光在葉遙脖頸上閃過,照亮了在纖長脖子上小小凸起,屬於男性的喉結。
「我從來不敢奢望,你的回應。」
葉遙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在他臉上最常見的微笑。
「靜靜看你和她的背影,臉上笑容也會完美。」
葉遙將頭偏過來,看向幾人中的陸尋,唇角依然帶著陸尋最熟悉的微笑。
「這一切見不得光,我小心隱藏。」
葉遙一句一句的唱下去,陸尋的心慢慢往下沉。
陸尋心裡很不舒服。
理性上他知道葉遙只是在投入的唱歌,但感性上,他並不能接受。
這首歌不合適葉遙。
葉遙怎麼能這麼卑微?
葉遙怎麼會有這麼喜歡的人,甚至為了那個人而飽受委屈?不能的,不能的。
陸尋站起身,走到選歌切歌的機器前。音樂剛好進入中間的伴奏階段,葉遙不用唱,陸尋趁機開了口。
「怎麼突然想到唱這首歌?排著的歌多,後面的可能輪不上,這首反正也唱到一半了,我切了?」
葉遙笑著搖搖頭。
陸尋抿了抿唇,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聽葉遙的沒有去動。
又該到開始唱的時候了,葉遙拿著話筒,這一次他沒有唱歌,而是開口說話。
葉遙說話聲音很輕,但通過話筒的放大,依然清晰的傳入陸尋耳朵里:「陸尋,還有幾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
陸尋一愣,他不知道葉遙要說什麼,但下意識的感覺到了緊張。
包間裡亂射的光,如同他亂射的心跳一樣慌張。
「和你認識了這麼久……也當了很久的朋友,你一直對我很好。」葉遙慢慢述說著埋藏於心底的心事,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你不該對我這麼好的。」
畢竟人總會貪戀溫暖。
「不然你作為一個直男……我喜歡上你的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葉遙說著這句話時,直直的看向了陸尋。
陸尋看起來完全愣住了,他睜大了眼睛,薄唇不自覺的微張。意料之外的告白打斷了他所有思緒,他整個人都傻了。
陸尋指尖在控制不住的發顫,他脊背挺直,空氣都變為了固體,讓他呼吸困難。
他身邊的好友是同性戀,並且暗戀他。
葉遙喜歡他。
他要怎麼做?
但凡換一個這麼跟他說話的人,陸尋都能迅速做出決斷,讓那個人滾出去。
可在他面前的是葉遙啊,怎麼可能讓葉遙滾出去。
這兩個簡單的問題讓陸尋大腦里的溫度一路攀升,陸尋還沒能從這混亂的一團麻中找出頭緒,就聽葉遙笑出聲,打破了這緊張的氛圍。
葉遙笑得眉眼微彎:「嚇死你了吧,是不是在想著怎麼奪門而出?假的,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旁邊強行嚴肅的憋了好久的大黑和大方終於能放肆地笑出聲,他們笑得猛捶沙發。
「陸哥剛剛那個表情,他傻了,他真的相信了!」
「陸哥的世界剛剛一定四分五裂了一次,陸哥快撿起來重新拼湊拼湊,還能繼續用!」
陸尋在幾秒鐘之內升高的大腦溫度又在一句話里急速的降溫,他英挺的眉頭一皺:「耍我?」
「是真心話大冒險啦,葉子剛好抽到這個。」大黑連忙把手機拿出來給陸尋看,證明葉遙的清白。
陸尋沉默。
葉遙從椅子上下來,拍拍陸尋肩膀:「嚇到你了?待會兒多吃幾塊蛋糕,算我給你賠罪。」
陸尋被拽著重新坐到沙發上,聽其他人誇讚葉遙的演技。
「不愧是咱們葉哥,不僅學習好,連演技都這麼逼真!」
「太神了,那幾句詞是怎麼想出來的?放我就只會直愣愣衝上去說我喜歡你,沒想到葉哥居然還懂不少狗血台詞!」
「演得很好嗎,跟電視上學的。」葉遙微笑。
實際上他不是一個演員,哪來的出色演技?
葉遙又問陸尋:「緩過來了嗎?」
「嗯,點幾瓶酒吧。」陸尋悶聲道,「喝酒可以助興。」
很快各種,啤酒紅酒被送到包間內,用以增加聚會氣氛。
陸尋表現一切如常,但他喝了很多酒。
陸尋並不愛喝酒。
葉遙將異常之處盡收眼底,心裡大概有了估量。
果然哪怕只是玩笑話,陸尋也不太能接受。被同性告白這毫無疑問的是陸尋雷區,就算是他踩到雷區之內,也會引起陸尋的不適。
陸尋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想跟他有親密接觸了。
臨近十二點,蛋糕被送了上來。
「耶,吃蛋糕!你吃蛋糕芯芯,我吃蛋糕邊邊,咱們都有得吃,嘿嘿嘿。」醉酒的大方傻樂。
這時候除了葉遙,其他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臉上紅了一片,說起話來愈加興奮。
陸尋喝了最多,但他喝酒不上頭,反而是越喝越煞氣逼人。
蛋糕擺上桌面,葉遙走模式許願吹蠟燭,就到了切蛋糕環節。
切蛋糕是個相對來說比較麻煩的活,如果是以前,陸尋會跟葉遙爭搶切蛋糕。今天的陸尋狀態異常,葉遙不想再引起爭端,搶先拿起蛋糕刀開切。
「怎麼能讓今天的壽星來切蛋糕!」喝醉酒的大黑大呼小叫,「我來我來,您的貼心小弟為您真誠服務。」
在大黑的手伸過來之前,另一隻大手伸出,將掌心完全的覆在葉遙手背之上。
他緊緊握住了葉遙的手,杜絕一切葉遙掙脫的可能。
葉遙微愣,轉過頭,對上陸尋的視線。
「切蛋糕。」陸尋的眼神看起來很冷酷很清醒,嘴裡說的話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一起切蛋糕。」
陸尋突然的接觸讓葉遙掌心裡滲出細汗,他輕聲道:「好。」
聽見葉遙的回應,陸尋伸出另一隻手摟住葉遙肩膀,然後極快的低下頭,在葉遙臉頰上蹭了一下,嘴裡還念叨著:「切蛋糕,一起切蛋糕。」
葉遙被蹭得一驚,終於明白過來。
陸尋百分百是喝醉了!
葉遙被陸尋握著手去切割桌面上的大蛋糕,陸尋切得一臉認真,仿佛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生日蛋糕,而是結婚蛋糕,要好好對待。
將蛋糕切成均勻的幾等份,陸尋把它一人一份的分好。
「好好吃,不許浪費,這是很重要的蛋糕知道嗎?」陸尋凶道。
「知道了,嗚嗚,謝謝陸哥的賞賜。」大黑一邊吃一邊站起來轉圈,「這是你們的洞房嗎,好閃啊,閃的我眼睛花。」
「今天,我們來洞房參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嘿嘿,嘿嘿。」大方繼續傻笑。
陸尋環視包間一圈,回過神來,一拍桌子怒道:「這麼晚了你們還在我的洞房裡做什麼?這是你們待的地兒嗎!出去,都出去,爺要辦正事了。」
那兩人還真的聽了陸尋的,手捧著蛋糕暈頭暈腦的往外走,邊走還邊不忘囑託。
「葉子細皮嫩肉的,經不起摧殘,你可得溫柔點兒。」大方抹淚,「是媽沒用,媽保不住你,讓你跟這惡霸成婚了。」
「嗚嗚,怎麼這麼快就出嫁了!」
葉遙:「???」
葉遙當然不能看著兩個醉漢就這麼走出去,去不知道哪裡耍酒瘋,當即站起身就要將人拉回來,然而還沒走兩步就被攔腰摟住。
「你想跑?」摟著葉遙的陸尋冷冷道,「做夢,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
「你都喝暈了,讓你喝這麼多酒!」葉遙掙不開陸尋的束縛,只能隨機應變的一起演戲,「我去送送他們,這是應有的禮儀,你也要跟我一起送。」
陸尋這次聽話了,跟葉遙一起往外走。
時間已經十二點多,這三個人醉成現在這個樣子也玩不了其他的,葉遙乾脆帶著這三個醉漢去到旁邊酒店,就近開了兩間雙人間。
他把兩個小夥伴辛苦哄騙到床上睡了,然後拖著高大的陸尋回到另一間房。
他試圖把陸尋哄騙到床上,但陸尋挨到床之後,在床邊沿正襟危坐,目光鋒利如刀。
「還不想睡覺?我去給你倒點水。」葉遙問。
陸尋搖搖頭,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於是葉遙在陸尋旁邊坐下。
葉遙和陸尋對視,陸尋眼眸漆黑,叫人看不穿他心裡的想法。
據葉遙所知,凡是陸尋醉到這種程度,第二天起來時都會忘掉前天喝醉酒時所發生過的事。
陸尋湊了過來,讓肩膀能夠靠著葉遙的肩膀。
「喝醉酒以後就忘了我給你告白的事,那點不舒坦也忘了,又跟我是天下第一好兄弟了?」葉遙說。
陸尋聽到天下第一好那幾個詞時露出笑容,他的手往後摸索,像是在尋找什麼,沒找到後著急的回頭。
「包呢,我的包呢?」
「你找你今天帶的那個包?我給你放到那邊椅子上了。」葉遙說。
今天出來時陸尋背著一個包,還神神秘秘的跟他說裡面裝著生日禮物,不到點不能看。
陸尋起身把那個包拿了過來,放在他和葉遙中間的位置。
「你猜是什麼?」陸尋面帶得意,「大膽猜。」
葉遙哪能猜得出來,但他今晚拿著包的時候發覺包並不重,搖晃時也沒有響聲和晃動,便隨意猜測:「你從小到大的照片?」
「原來你想要這個?」陸尋一皺眉,「下次給你,再猜。」
葉遙:「……不用給我照片,裡面是衣服?」
「真聰明,猜對了!」陸尋興奮地從包里掏出毛衣,拿起來給葉遙做展示,「喜不喜歡?」
葉遙看著這件沒有商標的衣服,心中隱隱有了某種堪稱荒謬的猜測,他快速抬眼看向陸尋,輕聲道:「喜歡。」
陸尋五官長得立體深邃,不知是不是輪廓和陰影所導致的錯覺,又或者是受到他自己心態的影響,葉遙從陸尋的眼神里看出了幾分深情。
這個不管在誰眼裡都大大咧咧,各種興趣愛好和普通男生都很相似,和針線活半點挨不上邊的校霸咧嘴笑得開心:「我親手給你做的。」
葉遙伸手向毛衣,上面細密的毛絨溫暖而柔軟,擦在他的掌心裡柔和一片。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陸明那句沒說完的話指的是什麼,所以之前陸尋有一段時間沒鬧著跟他一起睡,就是在偷偷的給他織毛衣吧。
沒有人再得到如此認真的對待時會不高興,葉遙眼睛有些發酸,他眨眨眼,偏過頭去不讓陸尋看。
陸尋抱住葉遙的腰,把鼻尖抵在葉遙脖子上:「現在就穿給我看好不好?」
「……嗯。」葉遙稍稍推了推陸尋,把外套解開,將毛衣套上身。
但陸尋並不滿意,他皺起眉:「這件衣服不是這麼穿的。」
「那怎麼穿?」葉遙問。
下一秒,葉遙被仰面推倒到了床上。
陸尋俯撐在他上方,一隻手摁在他臉頰旁。
腰腹處忽然一涼,是陸尋另一隻手鑽了進來。
葉遙一抖,連忙按住陸尋那隻作亂的手,低聲喝道:「做什麼?」
撐在他上方的陸尋嘴角一抹邪笑:「這件毛衣,是給你貼身穿的。」
陸尋擺脫葉遙摁著他的手,將葉遙的衣服掀上去。
白玉般的肌膚暴露在陸尋視線當中,陸尋著迷的看著,喃喃道:「我就知道這個粉色襯你。」
葉遙腰細,陸尋將手放在那腰側凹陷處,幾乎就能將人整個握住。
「陸尋!」葉遙想要爭脫開,但陸尋力氣確實大,更不用說現在陸尋喝醉,力氣簡直奇大無比。
不能跟醉漢比力氣,葉遙試著跟醉漢講道理:「你弄痛我了,放手。」
陸尋果然放鬆了力度,他心疼的在葉遙剛剛被他摁住的地方揉捏,還調整位置往下退了退,低頭在葉遙剛剛被他捏疼的地方輕輕吹氣。
涼涼的風吹拂在皮膚上,加上腰側酸癢的揉捏,葉遙受不住的揚起頭,繃直了長長的脖頸。
葉遙的敏感點在腰。
上一次他跟陸尋一起去澡堂,陸尋給他搓澡時,在他毫無邪念的情況下按揉他的腰窩,讓他當場有了不應該有的反應。
現在也和那時一樣。
葉遙如今正面躺著微仰著頭,能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自己的改變,還有陸尋直勾勾盯著他……處的視線。
跟一個醉酒的人比臉皮厚度完全是想不開,葉遙一把要將陸尋推開,又被握住了手。
陸尋掌心很熱,他呼吸要比之前急促許多,陸尋再次挪上前,俯下身在葉遙耳邊急促的說道:「今天你生日,我幫你舔。」
……什麼?
這句話太過沒頭沒尾,以至於葉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當他看見陸尋再次改變位置,想要低下頭去時,猛的明白了陸尋說的是什麼。
「你發瘋!」葉遙當即拽住陸尋衣領,將陸尋頭抬起來,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喝醉了是吧,把我當成女生了?」
陸尋喝酒不上頭,還是平時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他莫名其妙地反問:「你怎麼會是女生?你是男的啊,你去做變性手術了嗎?讓我摸摸。」
葉遙制止住陸尋企圖作亂的手,冷聲道:「那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做這種事不嫌噁心?」
陸尋被這句話說得愣住,他慢慢皺起眉:「你覺得我噁心?」
葉遙簡直被氣笑了:「我沒說你噁心,我是說你一個直男,幫另一個男的做這種事不嫌噁心?」
這個問題讓醉酒的陸尋很不能理解:「我是在幫你,幫你怎麼會噁心。」陸尋不知想到什麼,微笑起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葉遙猶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閉眼嘆了口氣。
是他不懂直男的友情了。
畢竟他彎了。
陸尋還想作亂,但葉遙摁著他的手一直沒放。
「陸尋,我最後問你一次。」葉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詢問這個喝醉酒的人。
也就只有在陸尋喝到斷片,第二天起來不會記得事情的情況下,他才敢問出這一句話。
「你能接受自己喜歡上同性嗎,」葉遙看著陸尋的眼睛說,「你能接受自己,和另一個男人上床嗎?」
陸尋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他臉上原本舒適愉悅的神情消失,像是吃錯了東西,如今正強忍著不適不去吐出來。
葉遙不感到意外,只覺得果然如此。
也快是時候了,是時候準備開始疏遠陸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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