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篇

  一路上的小風夾雜著雨點,透心涼。

  顧海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把白洛因裹得嚴嚴實實的。

  白洛因這才知道顧海為什麼要求自己帶著他。

  「你不用給我裹著了,我不冷,你穿上吧。」白洛因的整張臉都是濕漉漉的。

  顧海沒聽白洛因的,又把身後的書包擋在了白洛因的頭頂。

  然後,用溫熱的手一點一點擦乾白洛因臉上的雨水,溫柔而寵溺的動作暖了兩個人的心。白洛因的臉頰一陣陣溫熱,顧海的大手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擦過,他第一次沒有在公眾場合制止顧海這種親密的動作。

  兩個人默默無言,心卻是通著的。

  風是從後面來的,打濕了顧海薄薄的一層T恤,顧海早就在心裡默默記住了,這個季節若是颳風,上學一定是頂風,下學一定是順風。

  顧海在新蓋的衛生間裡面洗澡,旁邊放著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白洛因從臥室里找了一件厚一點兒的外套,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進來吧。」顧海在裡面說。

  白洛因進去之後也沒看顧海,直接把衣服搭在了旁邊的掛鉤上,淡淡說道:「外面挺冷的,你剛洗完澡,多穿點兒吧。」

  顧海心裡這個暖的喲,都快化成一灘水流到排水管裡面了。

  「你幫我看看這個開關哪出了問題,總是放不出涼水來。」

  白洛因背朝著顧海,「少來啊!」

  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舒適的溫水澆著顧海寬闊的後背,顧海不由的感慨,聰明的媳婦兒就是不好對付啊,想騙都騙不過來!

  顧海洗了澡之後輪到白洛因洗,溫暖的浴室裡面暖氣騰騰,在一個月以前,他還沒法想像這個季節在家裡面洗澡。那會兒天暖了就在屋子裡用盆里的熱水擦擦,大多時候要去不遠的澡堂子,裡面什麼人都有,因為便宜,所以人多,洗一次澡還要計時的。

  不得不說,自從和顧海成為朋友,白洛因以及家人的生活質量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可以用大把的愛砸你,我就不信砸不動你!」

  「我會好好疼你的,把你十幾年缺失的愛全都補回來。」

  當白洛因拿起顧海那件濕透了的衣服時,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兩句話,聽的時候,只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回應,其實心裡特別動容。他知道顧海從不說假大空的話,正因為如此,才難以拒絕,不捨得拒絕。

  誰會介意這個世界上多一個愛自己的人呢?

  白洛因只是擔心,自己會越來越依賴。

  外面的雨停了,顧海一每個屋都串串,瞧見白奶奶正在屋子裡砸核桃,笨拙的手操著一把小錘,很少能一次砸開,每次都是還沒砸開,核桃就跑了,白奶奶就哼哧哼哧地去撿核桃。

  「奶奶,我幫您砸吧。」

  顧海說著,拿起兩個核桃攥在手裡,藉助核桃硬碰硬的力道,咔嚓一聲直接攥碎了。看得白奶奶眼都直了,這孩子勁兒也太大了吧,手比小錘還好使。

  顧海用手攥了十幾個核桃,白奶奶就在旁邊細緻地剝好放到盤子裡。

  白洛因洗完澡走進白奶奶的房間,正好看到顧海在那攥核桃。

  「那兒不是有小錘麼?你逞什麼能啊?」白洛因擰著眉,「萬一紮著手呢?」

  顧海揚唇一笑,偷偷摸摸問白洛因,「我要是把手扎了,你會心疼麼?」

  白洛因斜了顧海一眼,「難你就繼續用手攥吧!」

  「你對我真狠。」顧海一副怨夫相。

  白洛因沒搭理他,回臥室拿了一本書過來,塞到了顧海的懷裡。

  「趕緊複習複習歷史吧,都三個月沒接觸文科了,過幾天同考,考不過別給我丟人啊!」

  顧海美滋滋地湊到白洛因身邊,特臭美地問了句,「我考不過,怎麼還給你丟人啊?」

  「背書!」白洛因怒斥一句。

  「文化大革命,指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在中國由*錯誤發動和領導、被林彪和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利用、給中華民族帶來嚴重災難的政治運動……」

  白奶奶正在吃核桃,聽到這話突然就停住了。

  「不可能!」

  「嗯?」顧海納悶地看向白奶奶。

  白奶奶瞪著滴溜溜的圓眼睛看著顧海,一臉的堅定,「毛嘟嘟不會犯錯!」

  「為什麼不會犯錯啊?」顧海故意逗白奶奶。

  白奶奶很認真地告訴顧海,「毛嘟嘟是最紅最紅的紅太陽。」

  顧海被白奶奶逗得哈哈大笑,白洛因在一旁也笑了。

  晚上,已經十點多鐘了,顧海和白洛因坐在床上,中間隔著一張電腦桌,顧海胳膊肘支在上面,瞳孔里聚著光,盯著對面的白洛因。

  「鴉片戰爭有什麼影響?」

  顧海想了想,「影響嘛,好像有四條,不對,三條。」

  白洛因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三條,確實是三條。一條是社會性質發生了變化,第二條是社會矛盾發生了變化,第三條……第三條是什麼來著?」

  啪!

  一個鋼尺打在了顧海的手上。

  顧海猛地縮回手,呲牙咧嘴誇張地叫喚,「你還真打啊?」

  白洛因冷著臉,「就這條我問了你多少遍了?你咋還不會啊?」

  你丫剛洗完澡,白白淨淨地坐在我對面,頂著一張小俊臉兒,你讓我咋背書?

  白洛因發愁了,這人皮糙肉厚的,打了半天也不管用啊!眼瞅著就要同考了,以顧海現在這種水平,他要是能考過了,門口那撿破爛的老頭都能上清華了。

  得想個輒了。

  「這樣吧,你先背一個小時。」

  「還背一個小時?……」顧海愁了,一腦袋扎到枕頭裡,「你看看都幾點了啊?平時這個點兒,我早就鑽被窩了。今兒我還淋了點兒雨,腦袋本來就有點兒疼……」

  「你可以不背!我現在就給你檢查,一道題答不上來,睡覺的時候你就往外挪一公分,兩道題答不上來,你就往外挪兩公分,要是都答錯了,你就去我爸屋睡吧。」

  這招想的,絕了!

  顧海又從床上坐了起來,目露興奮之色,「我要是都答上來了,你能讓我騎著你睡麼?」

  白洛因將手裡的書使勁兒扣在了顧海的臉上。

  半個小時過後,顧海就把書交給了白洛因。

  「檢查吧!」

  白洛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專挑難背的問,結果顧海對答如流,白洛因越問越來氣,這小子果然裝孫子呢!明明能背下來,非得逼著才肯幹事。

  任務圓滿完成,顧海終於等到了黑燈瞎火的這一刻。

  兩個人蜷在一張被子裡,現在天越來越冷了,這一片兒不提供集體供暖,只能各家各戶自己安暖氣或者燒爐子,為了節省煤,不凍到一定份上都不會點火的。

  顧海弓著身體,臉頰貼在白洛因的後背上,手指在床單上爬行。

  「因子,我今天都背下來了,你應該給我點兒獎勵吧?」

  「你丫多大了?」白洛因冷著臉,「我也全背下來了,誰給我獎勵啊?這本來就是你該幹的事,你還以為自己多光榮呢?」

  「我給你獎勵啊!」顧海的手朝白洛因的胸口摸過去,「你要不要?」

  白洛因猛地掐住顧海的胳膊,「我不要,拿走!」

  顧海似怒非怒地看著白洛因,愛恨交織的眼神。

  白洛因刻意避開顧海這個眼神,問道:「說真的,你將來想過要去做什麼麼?」

  「我想經商。」

  白洛因頗感意外,「你經商?你爸會同意麼?我覺得你爸還是想讓你走他這條路吧?」

  「他愛怎麼想怎麼想,反正我是不會從了他的。」

  「胳膊擰不過*。」白洛因發了句很現實的感慨。

  顧海想起這事就煩,乾脆不想了,問白洛因,「那你呢?你想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