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聽到身後的笑聲,禁不住打了個冷噤,回頭一看,臉都白了。
「你丫……咋跟來了?」
「我不跟過來,咋知道你爸管你叫閨女呢?」
「這不是我爸。」楊猛訕訕的,「這是白洛因他爸。」
「啊?」尤其一陣驚喜,「叔叔好。」
白漢旗朝尤其笑笑,「你也是因子同學吧?這小伙兒長的,真精神!」
尤其不好意思地笑笑,楊猛在一旁翻白眼。
「叔,白洛因呢?」
「他睡覺呢!」白漢旗說。
尤其看了看表,七點剛過,「這麼早就睡覺?」
「他早上才睡,估摸著這會兒快醒了。」
黑白顛倒啊……尤其試探性地問:「他是病了麼?」
「沒病,就是困,不想起床。」
這爸爸……太開明了!兒子困就可以不去上學,尤其打心眼裡羨慕嫉妒恨。
楊猛聽說白洛因沒事,也就沒進去吵他睡覺,在院子裡和白爺爺聊了一會兒,摘了幾顆脆棗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家吃飯去了。
尤其偷偷摸進白洛因的屋,不禁被眼前雜亂的景象嚇了一跳,到處擺放著東西,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張床,一張很怪異的雙人床,一邊是木板的,一邊是彈簧的,白洛因睡在木板床上,只露出幾縷凌亂的頭髮。
尤其走到書桌旁,隨便翻翻看看,結果發現了很多顧海的東西。手錶、護腕、打火機……尤其經常關注顧海,所以對他的東西印象深刻,打開衣櫃,裡面的衣服也都是顧海和白洛因的共有財產,一件一件疊放在一起,傾訴著倆人的親密關係。
白洛因醒了,疲倦晦暗的目光看著尤其。
「你怎麼來了?」
尤其急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英俊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你都兩天沒上課了,我來看看你。」
白洛因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套上衣服準備下床。
尤其看出來了,白洛因的臉色很難看,如果排除了生病,只能是心情方面出了問題。不過看他爸爸那副模樣,貌似家裡也沒出什麼事,應該是白洛因的私人原因了。
晚上,白洛因留尤其在家裡過夜了。
寂靜的夜裡,所有人都睡了,尤其把自己蜷在被窩裡,目不轉睛地盯著白洛因看。
「你和顧海鬧彆扭了?」
白洛因的心咯噔一下,表情偽裝得很淡定。
「為什麼是他?」
「你不覺得,你倆的感情不一般麼?」
這句話,不僅尤其一個人和白洛因說過,就連白漢旗都說過這句話。可是從兩個人的嘴裡說出來,是兩種味道,白漢旗僅僅覺得他們兩個人是能過命的好兄弟,而尤其的意思就暗含得很深了。
白洛因不習慣和一個男人討論男人之間的關係,便沒再開口。
夜深了,尤其抵不住困意,先睡著了。
白洛因靜靜地看著尤其。
同樣是同學,同樣是朋友,為什麼他給自己的感覺和顧海完全不同?
「因子……」
白洛因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直盤旋著顧海的這聲稱呼,每天晚上不知道喊多少遍,尾音兒拖得長長的,調侃玩味的,卻又帶著濃濃的親昵和賴皮。
假如這個聲音從尤其的嘴裡發出來,白洛因一定會膈應,但是顧海,則不。
第一卷:悸動青春81虎子快來救我!
「兒子,你騎爸的車去上學吧,我這有班車來接。」
一輛老舊的自行車橫在白洛因和尤其面前,白洛因手扶車把,招呼著尤其,「上來吧。」
「我帶著你吧,我都好久沒騎自行車了,想試一把。」
「你行麼?」白洛因有些懷疑。
尤其捶捶自己的胸口,「沒問題。」
白洛因半信半疑地坐上車,等到尤其蹬上去,車身就開始劇烈地搖晃。白洛因的身體跟著尤其左搖右擺,眼瞧著前面有個排水的溝,白洛因迅速躥下車,想拽住後支架沒拽住,尤其駕著他的寶座就衝進了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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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溝不寬,車沒掉下去,可是堅挺的車把卻戳在了尤其的那兒,結結實實的一下。
白洛因走過去的時候,尤其夾著腿蹲在地上,一臉的痛苦。
「我說我帶你,你偏要試,撞壞沒有?」
尤其擺擺手,「先別和我說話呢。」
白洛因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白洛因帶著負傷的尤其上了路。
顧海這兩天一直住在他的姨姐房菲那裡,因為離學校有些遠,他打算過幾天就搬出來,看看國貿那邊的房子裝修得怎麼樣了,如果順他意就搬回去,從此一個人住。
計程車在路上順暢地行駛,車窗外的景色一步步地後移。
很快,又經過了那條上學的路。
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看到白洛因了,顧海一直壓抑著心中暗涌的思念,若無其事地去上學,若無其事地回到表姐家,好像生活並沒什麼不一樣,儘管事實完全不是如此。
車子在十里路口停下,車窗外就是鄒嬸小吃,顧客爆滿,鄒嬸的身影在門帘的縫隙中隱約可見。才兩天而已,顧海就有些想念鄒嬸的手藝了,坐在車裡,放佛就能感覺到香味一點一點地飄進來。
「快到了。」司機提醒顧海把錢準備好。
顧海迅速地找好零錢,剛要給司機遞過去,結果看到了車窗外的兩個人。
白洛因帶著尤其,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起推著車進了校門口。
顧海的心裡冒出一股無名火,憤怒和酸意交織在心頭上演,他死死盯著白洛因的背影,盯著他若無其事的那張臉,無法排遣的壓抑感再次襲遍全身。原來,難受的只有我一個,在乎的只有我一個,我於他不過是個伴兒而已,換了別人也是一樣。
車已經停下了,司機伸手去拿顧海送過來的錢,結果沒拽動。
「怎麼了?」
司機納悶,這人的臉怎麼說變就變了?不是要坐黑車吧?
「沒怎麼,我又不想去了,您把我帶回去吧。」
「原路返回啊?」司機追問,「你是把書包落家了?」
顧海沒說話,冷峻的表情在後視鏡裡面異常的嚇人。
司機識相,沒再多問,調轉車頭又開了回去。
在家調整了兩天,白洛因以為自己完全可以用正常的心態面對顧海,可進了教室,他才發現這有多難。
后座是空空的,從第一節課到最後一節課。
明明沒有一個人,可白洛因卻對身後的響動特別敏感,下課誰挪了一下桌子,上課誰開了一下後門,都會讓他的心瞬間揪起,回落的這個過程,很緩慢很緩慢。
這僅僅是顧海不在的時候,假如他真的回來了,白洛因想像不到自己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從來沒有一份感情,處理得如此不乾脆,狠話放出去了,心卻收不回來。
「這是顧海的作業本,他沒來就放你這了。」
白洛因隨便翻了翻,裡面是顧海默寫的語文古詩詞,乍一看以為是自己寫的,仔細一看才發現細微的差別。裡面的每個字都是一筆一划寫出來的,透著筆者的耐心、認真和不服輸的倔勁兒……如果不是白洛因清楚地知道自己寫了什麼,這些字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
有些感情,之所以難捨難分,就是在生活細微之處紮根太密太深。
不光是顧海的字體,就連白洛因的很多生活習慣,也開始向顧海靠攏。
他們會在路上的某個街口,看到熟悉的一個場景,心照不宣地笑一下;會在吃飯的時候,你把你不愛吃的夾到我碗裡,我把我不愛吃的夾到你碗裡;他們總是會穿錯彼此的拖鞋,拿錯對方的毛巾;會在早上起床的時候套上對方的一件衣服,一整天都飄著彼此身上的味道……
白洛因翻到最後,看到了三頁密密麻麻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