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漢旗半夜起來解手,發現他兒子就穿了件睡衣,正蹲在院子裡抽菸。
「因子。」
白洛因站起身,看著白漢旗,「爸,您怎麼起來了?」
「我去解手啊,你跟這蹲著幹什麼?趕緊進屋,穿這麼點兒,大過節的找病呢吧?」
白洛因掐滅菸頭,定定地看著白漢旗。
「爸,你解完手,來我屋睡吧。」
白漢旗瞬間幸福得滿臉紅暈,白洛因小時候,爺倆都是一被窩睡,每天晚上睡覺前且得熱乎呢。這一晃多少年了,白洛因都沒要求過和自己一屋睡,今兒是破天荒頭一次。
上前捧住白洛因的腦袋,樂呵呵地說:「這麼長時間沒回家,還知道和你爸撒個嬌了?」
白洛因沒說話。
白漢旗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呵斥道:「進屋吧,臉蛋兒都涼了。」
第一卷:悸動青春126快要走投無路。
「爸,我問您一件事。」
白漢旗翻了個身,直朝著白洛因,後背挺得直直的,一臉的認真和嚴肅。
白洛因窘了,「您幹嘛這種表情啊?我就想跟您嘮嘮家常。」
「哦……
_分節閱讀_70
」白漢旗立刻放鬆身體,「我以為你要和我商討國家大事呢。」
商討國家大事就不找您了……白洛因心裡頂了一句。
「我問您啊,您覺得顧海這人咋樣?」
白漢旗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白洛因的腦門一下,「我說什麼來著?你和大海指定又出問題了……」
白洛因長出一口氣,「您先別管這個,您就客觀地評價一下顧海這個人。」
「這孩子,絕對沒得說。」
白漢旗伸出大拇指。
白洛因趴在床上,下巴擱在枕頭上,靜靜地等著白漢旗繼續,然而白漢旗嗯嗯了兩聲,就沒再說別的。
「完了?」
「是啊,還有啥可說的?」
白洛因垮著臉,黑眸瞪著白漢旗,「您就不能說具體一點兒?比如人品,比如性格,比如為人處事方面……」
白漢旗很慎重地想了想,說道:「人品沒問題,性格好,為人處事也挺好。」
說了等於沒說……算了,還是不問了,問了也是白問,白洛因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打算就這麼睡覺了。
結果,等白洛因不抱希望了,白漢旗反倒慢悠悠地說起來了。
「大海這個孩子吧,出身好,還不虛榮,有志氣,能吃苦,而且大方。我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這孩子實在,從不玩那虛頭巴腦的,以前我總覺得你們這么小歲數的孩子沒啥心眼,現在我發現不是了。現在的孩子心眼特多,有的孩子心眼還不好使。可大海這孩子絕對是直脾氣,什麼都表現在外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愛憎分明,說一不二。」
白洛因靜靜地聽著,又把眼睛睜開了,張口問道:「您看人准麼?」
「當然了,別看我腦瓜沒你好使,看人絕對比你准。我活了多少年了?我和多少人打過交道了?你才活到哪啊,你遇到的那幾個人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白洛因又問了,「您覺得,像顧海這種人,要是被惹急了,是不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比如呢?你舉個例子。」
「比如他要是看哪個姑娘不順眼,會不會找人糟踐她之類的?」
「怎麼可能呢?」白漢旗輕易就否決了,「大海這孩子心眼絕對正,那種缺德事兒他肯定干不出來。」
「假如他特討厭那個姑娘呢?」
「他再怎麼討厭那個姑娘,也比不上你媽吧?他把你媽怎麼著了麼?要說孟建志這人也夠招人膈應的吧?大海不就給了他幾拳麼?他把孟建志弄死了麼?」
白洛因緩緩地將目光移到牆上,沒再說話。
後來白漢旗困了,將睡未睡的時候拍了白洛因的被窩一下,嘟噥道:「我以自個向上人頭擔保,大海肯定干不出這種事兒來,你就別瞎琢磨了,趕緊睡覺吧。」
難道我真的誤會他了?……白洛因的眼皮沉重地閉上了。
後半宿睡得很淺,耳旁一直是白漢旗的呼嚕聲,迷迷糊糊的,白洛因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回憶,他看到了白漢旗結婚的那個晚上,顧海把自己背到了樓頂的天台上,抱著他說:「我敢保證除了你爸,沒有人比我對你更好。」
在孫警衛苦口婆心的勸說下,顧海破天荒地答應要和顧威霆回家過年。
已經臘月二十八了,街上越來越冷清,一路暢行無阻,堵車的情況基本消失。居住在北京的人都知道,每到春節,北京就成了一座空城。保留下來的傳統和習俗越來越少,人為的東西越來越多,年味兒也越來越淡了。
顧海已經半個月沒回自己的住處了,這次回來,也是拿點兒東西就走。
車庫裡還停著白洛因的那輛車,顧海看都沒看一眼,拔下車庫的鑰匙就進了電梯。
電梯徐徐上升,顧海一個人站在電梯裡,突然間覺得,自己這半個月活得根本不像個人。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訓練,根本不給自己一點兒思考的空間,偶爾走個神,還得找個老兵,聽他聊聊自己的從軍經歷,然後偷偷摸摸把魂兒拽回來。
和訓練場上狂奔的軍犬沒機巴什麼區別!顧海這樣形容自己。
顧海去柜子里翻衣服,打算回家多住幾天,自從被白洛因狠狠傷了這麼一下之後,顧海對什麼事兒都沒感覺了。以前他認為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和姜圓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現在覺得那根本不叫事兒,果然人的承受能力都是練出來的。
衣櫃翻到底兒了,看到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背心,還用衣服包裝盒盛放著。
那是白洛因親手給他洗的背心。
當初稀罕得和什麼似的,再也捨不得穿了,就一直放在柜子里。
顧海愣了一陣,猛地撕開包裝盒,拽出那個背心就扔到地上。
狠狠踩了三腳,感覺就像是自己踐踏著自己的心。
心痛再也擋不住了,一下子猛衝到心口窩兒,疼得顧海直想用腦袋撞牆。
你個傻逼,你就和她在一塊膩歪吧,你就讓她騙著耍著玩吧,早晚有你丫吃虧的那一天!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石慧說。
白洛因靜靜地看著她,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回哪?」石慧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
「回國外,你的學業不能就這麼荒廢了吧?」
石慧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荒廢了就荒廢了唄,反正我就要待在你的身邊。」
「你……」
「什麼都不用說!」石慧捂起耳朵,「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白洛因點起一根煙,沉默地抽著。
石慧直視著白洛因,從他們坐到這個地方開始,這已經是白洛因抽的第五根煙了。她聽別人說過,男人抽菸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白洛因頻繁地抽菸,是不是就意味著這段時間對他而言很難熬?石慧不願意這麼想,可事實逼迫她不得不這麼想,從她回來到現在,白洛因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最初還能看到幾分驚喜和悸動,現在,只剩下漠然了。
本以為自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白洛因會心疼,會百般憐惜她,可除了例行其事的關心,石慧什麼都感覺不到。
有時候她也覺得累,也會偷偷掉眼淚,也想過放棄。可一想到自己犧牲了那麼多感情和精力,又覺得特別不甘心。
感情可以再營造,但是人找不到第二個了。
「白洛因,你和我一起出國好不好?這樣一來,我的學業不會荒廢,你也能有更好的發展前景。以前你是沒有這個條件,現在你有了,為什麼不出去闖一闖呢?你知道麼?國外的高中生活可好了,根本不會過你們現在這種非人的日子。如果不是因為想你,我說什麼都不會回來的,你就考慮一下吧,好不好?」
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姜圓興沖沖地說:「洛因出國的事,可能有戲了。」
顧海的臉色變了變,裝作沒聽見一樣地繼續吃飯。
「他自己想通了?」顧威霆問。
「八九不離十了吧。」
姜圓越說越高興,順帶著給顧海夾了塊魚,勸道:「小海也一起去吧,哥倆兒有個照應。」
「我不去。」
「誒?你們小哥倆不是關係特親,誰也離不開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