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距離港島的飛機,只有40多分鐘。
男人始終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印壬默默地遞過溫水:「您喝點水,休息會,到了我叫您。」
謝廳南眼神動了動,用手按揉著眉心,語氣惡狠狠:「這小東西真是麻煩的很。」
終於說話了。
印壬淡淡勾唇:「天太晚,估計早睡下了。」
老特助心裡門清,嘴上說著麻煩,讓送回去那指定不准。
其實他覺得虞晚晚是個很清醒又獨立的小姑娘,有著超脫同齡人的穩重和成熟。
偏偏謝廳南不這麼想。怪誰呢?
車子駛進別墅的時候,謝廳南瞥了一眼那扇窗,隱約有燈光透出。
沒睡?他快步向正門走去。
主臥大床上,纖細的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蓋著柔軟的絲被,側躺著,只看到如瀑的黑髮披著。
大波浪的冷酷女子坐在一旁,見謝廳南進來,食指「噓」了一聲。
林茵起身,唇角淡淡:「謝先生,客廳聊聊吧。」
「有煙嗎?」林茵自顧坐到了沙發上,眼睛微挑。
謝廳南從口袋摸出了煙,自己點了一根,連帶著煙和火機,扔給了對面的林茵。
「還好我來澳門了,吃了安定,睡過去了。」林茵夾著煙,目光悠遠:
「晚晚這犟丫頭,能自己處理的,就不會去麻煩別人。從小就這樣。」
林茵笑了笑:「這丫頭以前不這樣,六七歲的時候,比我還活潑,人又漂亮,我還偷偷嫉妒她。可惜,從小到大,真心對她的人,沒幾個。久了,失望了,也就不會再抱希望。」
沉默許久,那個男人狠狠的吸了幾口煙,嗓音沙啞:「繼續。」
「晚晚有很嚴重的痛經……」
「我知道。」謝廳南鳳眸如墨。或者說,他知道的,比林茵更多。
「我其實,挺想把你們這群高門子弟剖開來看看,到底有心嗎?」
林茵多少帶了個人的情緒在,那個被她沉沒在心底的譚定松,說不想不痛,是假的。
謝廳南沉了沉:「你不是想在望京壹號買房嗎?定松已經委託中介,把自己留給譚曉松的那套房子低價匿名賣給你了。穩妥起見,走著手續呢。」
林茵突然被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許久,冷笑:「你在證明,你們是有心的?」
「有沒有心,不需要證明。」
對面的女子突然憤憤:「譚定松這王八蛋,到底想做什麼?那房子既然是給譚曉松的,那我就一定買。情分我不欠他的,我會給他高於市場價的一倍,就當人情費了。」
「隨你便。」謝廳南沒有任何表情。
「謝廳南,晚晚沒你想的那麼無情。委屈自己跟了你,也只不過是為了還她養父母那段養育情。
她知道你早晚都是有自己家族安排的,所以,她只是不敢愛,也怕你有負擔。」
林茵盯著謝廳南的眼睛:「請你在擁有她的短暫日子裡,給她一段正常人的愛情,也不枉她愛你一場。」
長久的沉默。林茵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為了晚晚,也為自己和譚定松那無果的局。
總是在她刻意想著去淡忘,他卻又會默默去做一些事情,惹她煩亂。
謝廳南走到了客廳的窗邊,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情緒。
在林茵看不到的地方,男人遙望著天上夜幕沉沉,性感漂亮的鳳眸里,有暗流在強忍。
微微顫抖的唇角,頸上凸顯的青筋,暴露了他極力掩飾的洶湧情緒。
「擁有她的短暫日子」?「正常人的愛情?」幾句話,讓他破防的厲害。
許久,謝廳南回過身:「林茵,謝謝你的坦誠。不早了,我讓助理給你開好房間,去休息吧。」
「我開好了,就是不讓住別墅罷了。」林茵半是譏笑:
「那京城溫家的貴女也來了,嚷著住別墅,也被趕走了。差點沒把她爸名字報出來,也是奇葩。」
謝廳南沉了臉:「知道了。」
林茵走後,謝廳南迅速聯繫了印壬,讓他去處理關於溫安安的事情,有沒有被錄下視頻,有沒有在網上散播。
他倒不是為了幫助溫家這個驕縱過度的溫安安。
老一輩鞠躬盡瘁的好口碑,不能被個別不懂事的人撩起輿論,生了是非。
安排完,他快速洗了澡,到床上,把那個安睡的小姑娘,仔細的抱進了懷裡,攏緊,給她全部的體溫。
看著那略顯蒼白的小臉,謝廳南在回想林茵說的話:「她一直有很嚴重的痛經。」
謝廳南比她了解的更多。
虞晚晚養母那張極盡諂媚的臉,在腦海中清晰了起來。
那天,她帶著人的笑容,特意告訴謝廳南,虞晚晚是在臘月極寒天氣被人丟棄的,傷了身子,極度宮寒,嚴重子宮內膜異位症,很難懷孕。
謝廳南當時突然陰鷙的像要鯊人的目光,嚇得虞晚晚的養母馬上噤了聲。
事實是,養母放任虞晚晚宮寒痛經難受不管,惡毒的希望她終身不育才好。
反正是要把她送人的,不能生育這一條,反而多了讓「買家」不用負責任,放心享樂的籌碼。
那一刻,謝廳南自詡見過很多人,卻終也沒有窺到人性如此醜陋的一面。
他自己也不算什麼好人,當然,也不是誰的救世主。
所以,一開始,他極度否認本心裡就是要把虞晚晚接到身邊,好好疼她的初衷。
不就是一長得漂亮的小丫頭片子嘛,誰能拿捏的了世面無數的謝家二爺?
所以,初見她,他狂傲,不屑,刻意想把她當成玩物般漫不經心。
只是,終究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敏感,她自卑,她不孕,她一無所有……
可她還是牢牢攫取了他的心……這就是最致命的!
謝廳南抱緊那個微涼的小人兒,一點一點親吻她,融化她,溫暖她。
含著淚,一遍遍叫她「乖寶貝」。
直到他在睡意朦朧,理智處於最不設防的時候,清晰的「我愛你」,從他口中說出。
他沒聽見,她也沒聽見。
清晨,虞晚晚是被熱醒的。
那個人像麻繩一樣,牢牢把她箍緊。
小腹上覆著溫熱的大手,火爐般,傳遞給她舒服的熱量。
不疼了。
她悄悄動了動,身子被箍的更緊,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後背傳來:「再睡會。」
「可是,我要去換一下夜安褲。」虞晚晚紅著臉,小聲地說。
一晚上了,她可不願意再讓床單染紅。
身後人騰地起身,眼睛半睜半閉,顯然還沒睡醒:「在哪?給我,我給你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