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茵終於抬起頭,咬著紅唇。
清透帶媚的大眼睛裡,帶了疑問,還有屬於22歲女子的純真。
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每次在譚定松面前,她從來都是真性情流露,不設防。
男人看著那張臉,將眼底墨色悄悄隱了去,沉聲:
「圈裡有不少陰暗面,再遇見,不用忍,給我秘書電話。」
「那倒也不必。」林茵表情逐漸恢復了冰冷。
譚定松一眼看透她的避嫌。
自己就是一已婚老男人罷了,觸手太長,只是給別人添亂。
他摸出根雪茄點燃,修長手指夾著煙,眼中有說不出的深海浮沉,儒雅又清貴。
「都是朋友。你是晚晚的朋友,晚晚又是我兄弟的女人。」
他巧妙的把距離控制到了一個合理的範圍,默嘆了一聲:
「關於廳南和晚晚的傳聞,別當真。他們很好。」
林茵眼睛裡的光動了下。
她太想虞晚晚了。
雖然她能力有限,虞晚晚卻是她從小護到大的「小可憐」。
外界那些傳她「不在人世」的消息,林茵從來都不信。
有一次,她在後台聽到有人在八卦萬町文娛小虞董被金主拋棄,又被金主的正宮秘密弄si,直接上前把人揪住,瘋了一樣的往死里打。
只是,虞晚晚到底去了哪裡?竟然一點消息都不曾給過她。
安全起見,虞晚晚進藏的消息,除了關潤清,還有謝觀禮、江心及廳南的真兄弟,誰都不知道。
此時,從譚定鬆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她安心。
「走了。」
林茵眼尾掃了一眼男人的挺拔側影,率先上車。
她其實特別迷戀他身上的味道。
甚至會想,那帶著淡檀的寬闊懷抱,一定帶著安神的魔力,讓她抑制不住想要靠近。
所以她選擇率先逃走。
譚定松看著那車子走遠,摸出手機,給那部電影的導演去了電話。
「你新戲裡那個叫xxx的男演員,仗著拍了多年戲,有點人脈,就想要挾新人演員出賣色相?這叫失德。」
導演臉色變了:「譚處,您說的對,這種人,德不配位,馬上除名……」
譚定松勾了勾唇,掛斷了電話。
壓抑了一晚上的心情,在聞到那女人身上的鳶尾花清香時,舒緩了不少。
他打開v信,找到林茵,看到躺著的轉帳信息,默默點了拒收,又把林茵發消息的記錄刪除。
是保護她。雖然沒有任何事情。
可那個叫馮近月的女人,總是神經兮兮的。
會有事沒事的翻他的手機。
或許她想找到他與林茵聯繫的一些證據,然後讓馮譚兩個家族的大家長來聯合審判他?
這種動輒拿著家族壓人的婚姻,連一向溫順儒雅的譚定松,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日托寺。
歸塵師傅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的初冬天。
每年,她都會選擇春秋兩季氣溫舒適的時候,背著冉夢的骨灰去四處雲遊。
安置好,淨手淨身,老人第一時間去看望那個讓她牽掛著的小「冉夢」。
虞晚晚正在寺院的小路上散步。
關山教授時不時胳膊護著她周圍,唯恐她有一點閃失。
虞晚晚六月份懷孕,如今已經是五個月了。
她身子極其纖細,尤其是腰部,柔軟細膩,不堪一握。
這便顯得那裝了兩個小生命的腹部,明顯的凸了出來。
「妙音。」歸塵師傅走了過來。
虞晚晚回頭,眼中十分驚喜:「歸塵師傅,您回來了?怎麼去了這麼久?好想你。」
老人笑了笑,目光落在那隆起的小腹上,心裡突然感覺被重物鈍擊了一下。
她走的時候,虞晚晚並無孕相。
難道,她匆匆來到這裡,竟也是逃孕?
老人只覺得一陣眩暈,這本能讓她想到女兒冉夢。如果不是意外懷孕,或許,她也不會走的那麼悽慘。
目光在望向虞晚晚身旁的男人時,老人眼中陡然生了巨大的變化。
關山教授也望向了她。
向來沉穩自持的男人,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訝,連帶著身體也踉蹌了一步,手控制不住的抖。
虞晚晚狐疑的握住了那雙顫抖的手,帶了笑:「歸塵師傅,這是我父親,關山。」
……
關山不只在找冉夢,也在找冉夢的母親。
關於他和冉夢的事情,冉夢的母親都是知情的。
只是,當冉夢第二次離開京城後,她和冉夢的母親,就如同消失了般,再也找不到。
藏區的夜晚十分的靜謐。
關山在虞晚晚房間,伺候女兒喝了溫牛奶,漱口睡下。
待到看到虞晚晚白皙的小臉泛了紅潤,睡姿香甜。他又把被子給她蓋了蓋,關上燈,悄聲出門。
院子裡有個枯瘦的人影,迎風立著,瘦而不弱,精神矍鑠。
待關山走近,老人回過身來:「總會有一見,這是天意,想來,也是夢夢的指引。」
關山嘴唇帶了顫,溫聲:「她在哪?」
「跟我來。」
南城特色的房間,帶了絲桂花的清甜香氣。
那房間其實有個內門,虞晚晚和林茵上次來的時候,都不知道。
內門打開,冉夢的遺像掛在正中,几案上,供著新鮮的瓜果和糕點。
關山已經不知道是怎麼走到冉夢的照片旁了。
雙鬢染白的男人,跪在地上,抱著冉夢的照片,哭得像個傷心欲絕的孩子。
「關山,你不必自責。」歸塵緊抿著唇角,已經是萬事波瀾不驚:
「夢夢一直沒有怪過你。她臨走的前一晚,還提起了你,說你是在她的父親入獄後,唯一給了她溫暖和愛的男人。」
(關於冉夢之死,涉及到晚晚被扔,簡要交代。關山vs冉夢的愛情,會寫到番外)
老人給關山遞了溫水,告訴了她關於冉夢最後的日子。
懷孕的冉夢,又重新經歷了門第的打壓,被迫離開了京城,還有她最愛的關山。
那時候,歸塵已經被當地那個經商的男人強娶進門。
那男人的愛,帶著病態占有和強制,只要他在家,每天都要強行霸占歸塵的身子多次,甚至會用囚禁的套路,把歸塵鎖到一間單獨的屋子裡(據悉冉夢父親入獄,就有他的從中陷害)
男人的家庭看不起冉夢母女,又礙於男人執意要娶二婚的歸塵進門,便也把氣暗地裡撒到這對母女身上。
冉夢的未婚先孕,無疑讓她們抓到了最大的把柄。
她們極盡嘲諷她,說她是被京城高門隨意丟掉的破落戶。
又罵她給繼父家門丟臉,未婚的姑娘挺著個大肚子,怎麼抬頭做人?
冉夢為此逃走了幾次,又被繼父派人給抓了回來。
抓他的根本原因,還是怕歸塵不跟他。
情緒平穩時的繼父,算是個良心未全泯的男人,讓冉夢在家裡安心待產,放言誰敢說句閒話,就弄死誰。
但經商的他,並不會一直在家守著。
他不在家的時候,家裡人照樣會給這對母女羞辱和難堪。
「如果不是因為腹中的孩子,夢夢可能早就走了。」老人輕輕擦著眼角的淚:「那是她和你的孩子,她捨不得。」
「晚晚生在了寒冬臘月天,六斤多的小丫頭,白白的,眼睛很亮,像夢夢。
「她繼父定了最好的月子中心,讓夢夢出院就住了進去。可就在住到那裡的第三天,晚晚不見了。夢夢不顧坐著月子,發了瘋的去找孩子,南城那麼大,她又怎麼找得到。
人找回來的時候,精神就不太好了。念叨著孩子,念叨著她爸爸,念叨著你……
醫生來看了,說是產後抑鬱。那天,我記得很清楚,臨近南方小年,夢夢精神突然變得很好,和我聊著家常,聊著你們相處的細節。
然後,在我去給她溫午餐的時候,就那麼一會,人就不見了。月子中心有喊聲:有人跳樓了。
她一直忘不了你,忘不了她被丟掉的孩子。是我大意了……」
清晨,虞晚晚醒來的時候,往院子中看,慢慢皺了眉。
她沒有看到院中練太極的關山。
人沒穿外套,就推開門出去。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天冷,回去。」
關山不知從什麼地方出來,一夜之間,老了十多歲的感覺。
聲音嘶啞,雙目紅腫,滿臉憔悴。
「爸爸,沒休息好嗎?」
關山擠出了一絲笑容:「多心。回屋洗漱,我給你做早餐。」
那一晚,關山想了很多。
他本想直接去找冉夢,怕她孤單,去地下陪她,合於一墳。
虞晚晚的小臉在他腦海中反覆出現,她甜甜的叫他:「爸爸。」
女兒失而復得,這種時候,他怎麼忍心拋下她,再讓她一個人去面對和承受。
都是自己的錯!不能一錯再錯。
關山教授心中有了自己的決定。
這個決定,讓他會更加苛刻的考驗謝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