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也要砍頭

  乾隆二十一年,十二月初。→

  江蘇,南京城(江寧城)

  …

  「賣包子咯…又香又甜的包子,好吃又不貴…」

  「餛飩…好吃的混沌,天寒地凍吃上一碗好暖身嘞…」

  「讓讓,請讓讓我過去…」

  自剿匪軍進城的三天後,城內亂事很快得到了平定。隨著剿匪軍中一艘艘運糧的到來,城中居高不下的油糧價格也快速的降了下來,城內百姓的心漸漸得到了安定。

  如今臨近年末,街道上小販也出來做起了自己的小買賣,街上的人流逐漸增加了起來。南京城中雖還有隱隱的血跡殘留著,然而街道上卻是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之態。

  雖說如今還是戰事期間,但是老百姓的生活總是得繼續下去。戰亂,終究讓人厭惡。比起無休無止的戰亂,老百姓關心的永遠是自家的柴米油鹽。只要能平安的活著,誰也不願意沒事找事鬧,而且還是為了滿清這樣的朝廷去鬧就更不會。

  「老闆,來一碗餛飩。多加點湯,好熱熱身。這天氣夠冷的。」一個路邊的餛飩攤中,一個身著素布棉襖,頭帶冬帽的壯實男子一屁股坐到那沒人的桌子前喊道。

  「好咧!這天氣的確冷。不知道這位爺是吃素菜還是加肉的?」老闆望著男子一副歡喜的詢問道。

  「爺還能差那點錢嗎?當然是吃加肉的。」男子似乎很是不滿的回答道。

  「是,爺哪能是缺錢的主,是我多嘴了。爺先坐著喝口熱水,混沌一會就好。」餛飩老闆告了句歉,快速的招呼著說道。

  整個餛飩攤擺有四個八仙桌,除了這男子外,其他幾個八仙桌上也是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人。由於人手不足,這餛飩自然也有些忙不過來,所以才有稍等這麼一說。

  「嘿,大為,你也出來逛街呢。」街上,一身穿著補丁棉衣的青壯看見正在餛飩攤中拿著茶壺倒著熱水喝的展大為很是高興的叫道。

  「誒?石樁,你也在?來,過來坐,一起吃個餛飩。」展大為看見來人是他很要好的兄弟石柱,連忙招呼道。

  石柱應了一聲便到展大為對面坐了下來。展大為跟餛飩老闆招呼多加一碗餛飩後便倒了一碗熱水遞了過去給石柱。

  「來,石柱,先喝上一口熱水暖暖身子。這麼冷的天,你也是出來買米糧嗎?」展大為問道。

  「是也不是。你也知道,最近這反賊…這剿匪軍不是搞什麼辮子稅嘛。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哪有那錢交什麼辮子稅。」石柱喝上了一口熱水後緩緩說道。

  「唔,是。雖說這反…這『王師』是取消很多苛捐雜稅。可這辮子稅真的是很高,實在是吸人血,這普通的老百姓都要近一兩銀子辮子稅,稍微有點家境的就更不用說了,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展大為警惕的望了望周邊,壓了壓聲音,隨後又很是無奈的說道:

  「男人這頭辮子就是天生的活受罪,還不如女人的一頭長髮自在。滿清要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這『王師』倒沒有強求你一定要剪這頭辮子了,可是它卻要交什麼辮子稅,這辮子稅交完讓你不死也脫層皮。」

  石柱自然是很認可的對展大為點了點頭,不過卻又開脫一般的替剿匪軍解說了起來:「其實吧,這也不能完全怪這些反…剿匪軍。畢竟他們與滿清是不共戴天了,他們能夠不強迫我們剪辮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的。我們大部分人都願意留著辮子無非是害怕滿人再打進來會砍了我們的頭罷了。」

  「要是肯剪了辮子,在他們那邊生活還是能過得比較舒服的。不願意剪辮子的人嚴格來說也不算他們的人,他們沒有砍頭就不錯了,要征重稅也算說得過去。」石柱喝了口熱水後說道。

  「說是這麼說,不過留頭不留髮啊!這剿匪軍能不能成事還不好說,一旦剪了辮子又讓滿人打了回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展大為雖然很明白石柱的話,卻也難免激動不安。忽然間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問道:

  「等等,你剛剛不是說你交不起辮子稅來的嗎?怎麼還幫他們說上話了?」

  「這個,呵呵…其實我剛剛是去剪了辮子,他們還給了我三百文錢。」石柱有些靦腆一般的笑了笑回答道,說著還把頭上戴著的冬帽提了提上來讓展大為看看。

  「石柱啊石柱,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你不懂嗎?雖然這辮子稅是重,可是那也是在以前的苛捐雜稅上再加上一點而已,只要咬咬牙總能過去的。你這樣子可是要掉腦袋的。」展大為恨鐵不成鋼的一般的怨道。

  「大為,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前些日子集結過來的清兵不也讓剿匪軍給打跑了嗎?都說胡人無百年國運,我看啊,這天下終歸是回到我們漢人的手裡。也只有我們漢人的皇上才會把我們當做子民。」石柱安慰著說道。

  「我哪裡不希望我們漢人能坐回江山,只是這滿人邪乎啊。這造反之事都發生了多少次了,可是能成事的卻沒有。當年三藩之亂夠大吧,不也讓康熙爺給平定了下來。吳三桂當年可還是前明的總兵,要兵有兵要將有將都敗了,這剿匪軍誰又敢保證他們能成事。一旦成不了我可不願意搭上自己的腦袋。」展大為搖了搖頭,不認可石柱的說法。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不過人家剿匪軍說得好:你不願意剪辮他不願剪辮,那還有誰願意來保衛這國保衛家?」石柱反問道:「我用心一想,這辮子其實收得好又妙。」

  「怎麼說?」展大為好奇的問道。

  「你仔細想想,不願意剪辮子的人自然不少自然得交重稅,那剿匪軍就有了軍費。而剪了辮子的人為了活命只能跟清兵拼命,那剿匪軍就有了士兵。這就要錢有錢要兵有兵了。而且,這沒有辮子的人要砍頭,就留著辮子的人因為資敵,說不得也要砍頭。所以留不留辮子都一個樣。」石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