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驗票進了廊橋就沒敢回頭。
她很怕那種一個人走掉,一個人默默望著的樣子。
小時候這種情緒在柳茉身上,每次離開媽媽她都哭的撕心裂肺,不管是和小朋友玩還是去上學。
後來就轉移到郁晏身上。
她的箱子有點重,慢吞吞的在地上滑行,擠壓著地磚,發出悶悶的聲響。
還差幾分鐘檢票口就關閉了,又有一小波年輕人火急火燎的跑進來,氣喘吁吁,臉上帶著僥倖。
丁洛拉著箱子上了電梯,慢吞吞的往下面滑,列車還沒來,但人已經排好了長隊。
那幾個年輕人此刻也不著急了,開始閒聊起來。
「今年pgc入選戰隊是哪幾個啊?」
丁洛聽他們聊起絕地求生,耳朵不由得豎了起來。
「還是那四個唄,國內戰隊斷層嚴重。」
「啊...那好沒新意啊,這都多少年沒有脫穎而出的戰隊了。」
「主要是這幫老將太能苟,其實前段時間都罵郁神我就覺得莫名其妙,輸了是輸了,但國內玩這個的還有比他更強的嗎,有人讓他退役也是笑死。」
「對啊,其實就是聯盟無能,g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反正網上現在是不能講道理,你只要跟他們觀點不一樣就是g舔粉。」
丁洛背對著他們,聽著他們為郁晏講話,她還是挺欣慰的。
或許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g,只是躲在網絡背後的鍵盤俠說話不需要思考,自己爽了就好,現實生活中,大家還是理智居多的。
但既然這幾個少年是電競粉,就也有認識她的可能。
她現在尚沉浸在和郁晏分別的悲傷情緒中,不想被人認出來。
於是丁洛扣上了外套的帽子。
「不過這次復活賽g要是再打不好,那郁神怕是真的要退役謝罪了。」
「不至於吧,我覺得沒多大問題。」
「g不知道怎麼想的,這事兒別的戰隊都不摻和,他們非得要個奧運冠軍嗎,別到最後弄得身敗名裂。」
「我聽說是被上面逼的,不然怎麼會g全員參加,把冰神寒陌或者丁洛抽調過來都行啊。」
「g現在也就郁晏和封晨了,老路和老付身體都不太行。」
「哎,為什麼就沒人幫幫郁神呢,不都是好朋友嗎?」
「不懂,反正我要是被全網這麼罵,心態早就崩了,也不知道郁神扛不扛得住。」
「扛不住又怎麼樣,他還能靠誰。」
丁洛默默攥緊了箱子的把手。
自預選賽失利後,無數人安慰過郁晏,多好的話都說過了,但大概是郁晏表現的太過堅強,所以所有人都覺得他心裡過去了。
可他不堅強又能怎麼樣呢?
他只能靠自己。
復活賽和pgc總決賽撞了,言易冰陳馳和寒陌必須要全力以赴準備總決賽。
可她不需要啊。
只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明年要重新入學,所以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件事。
郁晏也沒有。
一聲嗡鳴,列車進站了。
大量的人流聚集到黃線邊緣,乘務員吹著口哨提醒大家向後退。
丁洛被人流衝撞的踉蹌了一下。
她下意識回頭看,卻找不到撞她的人。
車門一開,圍成扇狀的人流仿佛沙漏一樣,緩慢的從狹小的車門湧進去,時間也在慢慢流失。
丁洛站在人群外,仿佛一個看客,默默看著沙漏慢慢滴盡。
終於輪到她了。
她拎著箱子想走,雙腿卻沉得怎麼都邁不動。
她不可以幫他嗎?
她能的,她對自己現在的水平有自信。
只是陸教授那邊也等著她十一月去報導。
如果這次不去,可能跟陸教授的機會就沒有了。
老師可憐她,給了她個機會,她不應該放棄的。
不讓她對不起任何人。
乘務員又在吹口哨,吹兩下就開始喊:「那位女士!車門要關了!」
丁洛回神,望著暢通無阻的車門。
她必須上車。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規劃,也是她答應父母的話。
魔都已經好久沒下過雨了。
日光刺破雲層,灼熱的光線灑在她臉上,似乎連這裡的天氣都在催促她走。
車上有空調,應該很舒服吧。
可她一直站到車門關閉,都沒往前踏一步。
列車在她面前開走了。
乘務員小跑過來,皺著眉質問丁洛:「你怎麼回事兒?」
丁洛微微抬眼,沒說出話來。
乘務員看她眼睛紅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重了。
他工作這麼多年了,碰到的怪事兒不少,這姑娘大概有心事。
哎,都是討生活,誰還沒有點難事呢。
乘務員放軟了聲音:「你現在到一樓大廳,應該還能該簽,退票是退不了了,但好在車次多,開心點。」
丁洛輕聲道:「謝謝。」
她拖著箱子往回走。
沒有向上的電梯,她只好一階一階的把箱子扯上去。
箱子很沉,輪子撞在水泥石階上,砰砰的響。
天氣燥熱,她越用力出的汗就越多,等把箱子搬上去,她的胳膊都酸了。
但她的身體越累,思緒也就越清明。
沒人站在他身邊,那她就站在他身邊。
反正她這麼優秀,學習能力這麼強,將來哪怕是留學,也還是來得及的。
但復活賽很重要,郁晏更重要。
丁洛在無數人詫異的眼神中走出廊橋,她把箱子往旁邊一扔,給郁晏打電話。
就連按著屏幕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電話一接通,郁晏那邊同樣嘈雜。
丁洛搶先問:「你在哪兒?」
郁晏頓了頓,啞聲道:「抬眼。」
丁洛下意識抬眼,向前張望。
郁晏就站在離她一百米遠的地方,默默的看著她。
他還沒有走。
丁洛吞咽口水,邊向郁晏小跑過去邊問:「你怎麼沒走?」
郁晏也大跨步朝她走過來,無奈的笑。
他笑的真是很好看,就像方才照在丁洛臉上的陽光,那麼炙熱。
「應該是我問你吧。」
其實也不用問。
說到底,還不是捨不得。
丁洛以前一直覺得,偶像劇里那些在車站和機場擁抱的鏡頭特別羞恥。
她現在也這麼覺得。
所以她沒和郁晏抱抱,反而在他肩頭上咬了一口。
郁晏的衣服薄,丁洛能感覺到他下意識繃緊的肌肉。
太真實了。
她徹底踏實了。
郁晏「嘶」了一聲,把肩膀從她嘴裡救下來。
「小乖狗。」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抬手揉了揉丁洛的頭髮。
坐在回去的計程車里,郁晏給丁洛按摩著手腕。
拎那個箱子太沉了,現在她一端起胳膊來都不自主的發抖。
職業選手對按摩都有點了解,畢竟久病成醫,將來哪怕不幹這行了,開個按摩館也是活得下去的。
丁洛被他揉的舒服,仰頭靠在椅背上,聲音軟乎乎的問:「郁晏,復活賽難打嗎?」
郁晏手上動作一停,漂亮的桃花眼盯著她。
他意味深長道:「不知道。」
丁洛扭過頭來,眨眨眼,方才眼裡的那點潮意已經被她憋回去了。
「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麼?」
兩相對視,郁晏勾唇一笑。
他附過身來,嘴唇在丁洛的唇珠上輕輕擦了一下,聲音低沉道:「幫我吧。」
丁洛心滿意足,雙鳳眼彎著,勉為其難道:「好吧。」
郁晏摟住她,她的腰真細,也不知道吃的東西都養到哪裡去了。
他喃喃道:「幫我打復活賽。」
「好吧。」
「我愛你丁洛。」
「知道。」
zls俱樂部里,全員呆若木雞。
郝小於:「什麼?不回去了?」
老王:「操操操!我就說我在天橋找的老師傅很神!都是老師傅作法讓洛洛留下的!」
徐歸知穿了幾次針都沒穿進去,乾脆把針線往桌面上一拍:「繡個屁!走出去吃飯!」
這大概是史上最迅速的分別和相逢了。
中午吃散夥飯,晚上接風洗塵。
一起吃飯的還有郁晏和余樂。
余樂是丁洛特意叫去的,畢竟復活賽的報名事宜全都是由余樂負責,丁洛想參與進來,還是得跟g的當家人商量。
余樂一拍大腿,猛地灌了一杯啤酒。
喝完他就抹了把眼睛,重重嘆了口氣:「不說別的了,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其實這段時間愁的他都快禿了。
別看他表面上給選手加油打氣,每天說一萬句沒問題,但他心裡比誰都急。
網上那些言論,他不讓選手看,選手就真的能不看嗎?
其實他不好說,那個預選賽都快成大家的心病了,就連他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一遍遍夢到從美國回來那一路。
這段時間g的心理醫師也忙壞了,余樂偷偷問過,一隊無人例外,每個都找心理醫師開導過。
郁晏也一樣。
大家都是有苦自己咽,生怕給被人帶來壓力。
丁洛這時候要求參加,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幾乎可以幫他們承擔小一半的比賽。
丁洛扯了張紙給余樂:「余經理,你別這麼激動,正好zls這段時間也沒比賽,我可以盡全力準備復活賽。」
余樂清了清嗓子,鼻音有點重:「其實我們不是沒想過找你幫忙,但是郁晏一直攔著不讓,說實在的,耽誤你的學業我也有點過意不去。」
丁洛笑盈盈,寬慰他:「學業不存在耽誤,只要我回去,我就還是年級第一。」
余樂伏在郁晏肩頭,感嘆道:「嚶嚶嚶,你媳婦兒真好。」
郁晏嫌棄的推開他:「正經一點,儘快把名額補報上。」
余樂撇撇嘴:「用你說,我郵件都發過了。」他又轉回頭對丁洛道,「不過我得提醒你洛洛,老狗比當隊長和當男朋友完全不是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更新時間固定為中午十二點,如果沒更就不用等。
這段時間需要決定的事情很多,確實有點倦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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