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見她就披了一件外套，忙開口道：「沒什麼事兒，晚晚你趕緊去回屋去，你現在可不能凍著了。」
姜婉晚剛才在屋子裡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大哥大嫂在吵架。
這會兒見公公婆婆還有大哥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不過既然婆婆都說沒事兒了，就是不想自己摻合進去。
正好其實她也不是很想管大房的閒事，畢竟大嫂那個人不是個好相與的。
遂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回屋了，要是有什麼事情就來敲門。」
陸母點點頭，又瞥了一眼站在自家門口二兒子夫妻倆和三兒子，「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有事情我和你們爹回去喊你們的。」
說完就帶著大兒子回了屋。
進屋後，陸父陸母坐在床邊，陸母讓大兒子抬可跟凳子坐到跟前來。
她這才注意到大兒子臉上有傷，心疼的拿著帕子給大兒子擦了擦臉上的血。
咬牙切齒的問道：「臉上是不是張來娣抓的？」
心裡又有些後悔剛才沒把大兒媳婦好好罵一頓，瞧瞧這傷口多深啊，也不知道會不會破相。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連自己個兒的丈夫都能下得去這麼狠的手。
陸老大接過母親手裡的帕子，自己胡亂的擦了擦，淡淡的道：
「不是她抓的，暖水瓶打碎了不小心割的！」
聽到暖水瓶陸母又是一陣心肝疼，瞟了一眼兒子不太好看的臉色，把嘴裡的話壓下去。
瞥了一眼悶頭抽菸的老伴兒，轉而問道：「老大，你告訴娘和你爹，你剛才說要跟你媳婦離婚，是認真的嗎？」
陸老大垂著眸子，緩慢又堅定的點點頭，吐出三個字，「認真的。」
這下不止陸母愣了愣，連正在抽菸的陸長征都抬眸看了一眼大兒子。
陸母這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惆悵，高興的是家裡的兒子總算是想通了，要把大兒媳婦送走。
惆悵的是，要是大兒子兩口子真的離了，以後大兒子一個人拖著三個兒子可怎麼過。
況且大兒子還這麼年輕，要是給三個孫子娶一個後娘，這以後孫子們……
見老伴兒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陸長征猜都能猜得到她到底是在糾結些啥。
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擔心這個大兒子呢，只是他到底比老伴兒能多裝點事。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看向兒子，「真的決定好了？」
對上父親深邃的眼睛，陸老大沉默著點點頭，「決定了，這些年鬧啊吵啊，沒消停過，爹我累了。」
說著啪唧一下從凳子上滑了下去，跪在了父母跟前聲淚俱下。
「都怪兒子當初不聽話，爹娘啊，兒子悔啊！」
陸長征和陸母哪裡見過大兒子這個樣子，就連小時候老大都不愛哭，沒想到今天在他們面前哭成這個樣子，老兩口心裡都很不好受。
在他們的眼中大兒子一直都是老實憨厚，聽話懂事的，除了當初娶媳婦的時候，可以說完全沒有讓老兩口操過什麼心。
小時候小小年紀就知道幫著分擔家務，幫著照顧弟弟妹妹。
長大了也一直很孝順他們老兩口，孩子話少，大多時候都很安靜，悶頭幹活。
老兩口安安靜靜的陪著大兒子發泄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說。
半晌後，陸老大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垂著腦袋不敢看爹娘。
「好了，老大，事情你決定好了，我跟你娘也只有支持你。
你早已成年，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爹想你也已經想清楚了的。
但是爹還是要勸你一句，三思而後行，開工就沒有回頭箭了。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去做，以後也不要後悔。」
陸老大明白他爹這是在告訴他，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回頭路走。
千萬不要沒兩天自己先後悔，又低頭認輸將人接回來。
想起從前自己沒骨氣的樣子，陸老大恨不得把從前的自己打一頓。
從前自己真的太窩囊了。
腦海中又浮現了幾個孩子肚子餓的咕咕叫的樣子。
張來娣她千不該萬不該用孩子來拿捏他，更不該將他們兩個人的矛盾讓他娘來背黑鍋。
「爹娘，你們放心，我想好了就不會後悔，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去接她回來了。
我已經決定好了，以後踏踏實實上工，把牛蛋兒他們三個拉扯大，再好好孝順你們二老。」
陸長征嗒吧了一口煙，透過煙圈看了看兒子堅毅的臉龐，嘆了一口氣。
「行，你自己考慮好了就行。
以後好好把牛蛋兒幾個養大，作個好父親。
爹和娘老了，也不需要你怎麼孝順，只要你們兄弟幾個日子過得好，我跟你娘就開心。」
陸母一直沒說話，她看著兒子這個樣子側過腦袋背著兒子擦了擦眼角的淚。
這時候，她也哽咽著聲音對著大兒子說道：「老大，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以後好好過日子。」
「哎，我知道的，爹娘你們放心吧。」陸老大小聲的應了，眼眶含淚。
「行了，天都快亮了，你們那屋子現在估計也沒辦法睡，你就在我們屋裡那張床上躺躺吧。
我們年紀大了，熬不住了。」
轉頭又對著陸母說道，「你去小妹那屋跟她擠擠。」
陸長征安排好兒子媳婦，自己個兒把手裡的煙給滅了，就準備躺到床上去睡覺。
門外面的陸老二陸老三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聲的對視了幾秒，夾著煙竅摸摸的趕緊跑回了陸老三的房間。
兩人關上門在黑暗中，紛紛把手中已經滅掉的煙又重新點燃。
深一口之後，陸老二才望向弟弟，「大哥這次是認真的嗎？他當真要跟大嫂離婚啊？」
那可是離婚耶，十里八村的估計他大哥是第一人。
從前大嫂作天作地，大哥都是好好把握輕輕放下，他知道不管是什麼原因鬧上的，最後都是大哥賠禮認錯。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次大哥這麼硬氣。
陸老三瞥一眼床上的三個小包，小聲的道：
「我看像，你別看著大哥平時老實人一個，也不怎麼愛說話，總是對大嫂諸多忍讓。
可是你忘了老實人也有爆發的一天，我估摸著大哥是下定決心要離了。」
今天晚上大嫂用侄兒們來拿捏大哥，他估摸著踩在了大哥的紅線上了，所以他敢肯定這次怕是不會如大嫂所願了。
鬧這麼一場，大嫂無非就是想要管家。
可是她也不想想，這個家大哥敢給她管嗎？
這些年大嫂的所作所為，他們這些坐弟弟的也知道一些。
要他說還是大哥脾氣好，換做是他早就過不下去了。
陸老二點點頭，嘆了一口氣，「就是可憐了孩子。」
黑暗中床最裡面的一個小包悄無聲息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