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別著急著拒絕，這件事情呢，我跟你娘很早之前就商量過。
本來就是計劃著老四結婚以後就分家的，只是因為遇到過年，對於我才沒有提。
按道理呢，也應該當著老四的面來跟這個家的，可是呢，他急著要走。
老四家的在也行，到時候再寫信給老四也不是不行。
樹大分枝，人大分家，你們都大了，我們家也確實該分家了。
老二你去吧，老婆子，你去把咱們家的錢還有帳本拿出來。」
陸老二站在屋子裡，看看爹認真的臉，娘也沒有說話反對。
最後瞥了一眼大哥的方向，才轉身去請人。
「爹……」
「老大，爹娘都知道你是個好的，可是爹已經決定了。
等你三爺爺來了咱們再細說吧！」
陸老大雙眸中儘是愧疚之色。
他心裡很清楚，若不是他媳婦總這樣鬧騰，爹娘也不會有分家的心思。
很快陸老二就領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爺子回來了，老爺子背著手走了進來。
陸長征連忙從凳子上起來，上前把老人攙扶坐到了上首。
「長征啊，我聽你家老二說你們要分家？」
聞言，陸長征笑著點了點頭，「對，三叔勞煩您老人家專門跑一趟，請您來呢也是想請您做個見證人。」
三爺爺見狀沉默了片刻，然後嘆了一口氣，一雙眼睛在屋子裡面掃了一圈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決定了，你又是一個有主意的人，那三叔就不多勸你了。」
「哎，多謝三叔了。」
「只是你家老三老四今天都不在，你這家要怎麼分？
我看老四媳婦在這裡倒也還好，不過老三他們那一房一個人都不在。」
「這……」
陸母見丈夫有些猶豫，但也知道是他是下定了決心要分家的。
遂建議道：「其實老三一家現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縣城生活，跟家裡牽扯也不算特別大。
要不今天商量一個大概，晚一點讓老大或者老二跑一趟，去鄉上給老三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回來？」
陸老大和陸老二垂著腦袋沒說話，倒是陸長征贊成的點點頭，「中，就這樣辦！」
說完便拿起陸母放在桌上的帳本，遞給了一旁站著的二兒子。
「老二你們看看，這時這些年來家裡的開支明細，不能說每一分每一厘都在上面，但是大的開支都是在的。」
事已至此，陸老二也沒有說什麼不看之類的話。
而是隨手翻開了這本帳本，看得出來應該是他娘記得。
因為有的字她根本就不會寫，而是用了圖案代替。
帳本主要是老四當兵開始記的，每一年老四拿回來的錢，以及用在了家裡面的那些開支上面。
隨意翻了幾頁之後，他就停了下來合上帳本，遞給了自家大哥。
陸老大緊緊地捏著帳本，沒有動。
陸長征也不管大兒子看不看，又自顧自地說道：
「家裡這些年來花銷大，全靠著老四每個月寄回來的津貼補貼著家裡。
不然家裡面遠遠沒有現在這麼輕鬆。
說到底，還是老四比較吃虧，這點你們承認吧？」
「爹，這點我們都認，做哥哥的的確是占了老四的便宜。」
「好好，你們承認就行了。」
陸長征點點頭，轉頭對著老伴兒問，「老婆子，現在家裡還有多少錢票？」
陸母瞥了一眼目露精光的大兒媳婦，抿了抿唇，「家裡現錢只有一千一百零六塊二毛七，票的話只有幾張糖票和肉票。」
陸長征點點頭，「剛才你們娘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家裡面的這些錢你們兄弟四個……」
話還沒說完，張來娣便迫不及待的打斷道：
「不可能，家裡面怎麼可能只有這麼點錢呢？」
陸母怒不可竭，伸手指著張來娣瞪著眼睛道：「老大媳婦，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還能貪這幾個錢？
你說話要摸著自己的良心，家裡面這麼十幾二十口的人，全靠著年底分點錢，有存款沒有欠債就已經很不錯了。
嫌少啊？嫌少拿你們兩口子自己去賺吧，這些錢……」
「老婆子！」見老伴兒越說越上頭，陸長征急忙阻止道。
陸母這才停了下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可是緊抿著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已經在盛怒的邊緣。
「張來娣，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巴？」陸老大低吼出聲，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來娣，就像是從未認識過一樣。
「憑啥不說，分家也不是不行。總要分個明明白白吧？」張來娣看出來了，公公婆婆是鐵了心要分家。
家裡的錢算下來他們一家平均可以分到兩三百塊錢，他們是大房，公公婆婆肯定是要跟著他們生活的，這樣豈不是應該再多分一點。
這樣的話，分家了她就可以當家作主，不必現在什麼都被婆婆關著強？
而且她才不相信家裡才那麼一點錢，肯定還藏得有私。
掰扯清楚了，分家好像也不是不行。
「啪……」
張來娣的臉被丈夫扔過來的帳本砸了個正著。
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仰著頭生氣的瞪著丈夫。
「你打我？」
「不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打你又怎麼了？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陸老大雙眼通紅，他不允許人這麼懷疑他的父母，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媳婦也不可以。
爹娘為了他們操勞辛苦一輩子，從來都是儘量公平的對待他們兄妹五個人。
她怎麼可以這樣說？
「好啊你……」張來娣尖叫一聲，也不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擼起袖子上前對著丈夫的臉就撓了上去。
「砰砰砰！」
陸長征鐵青著臉，左手握拳砸在桌子上，把搪瓷缸裡面的開始都震得灑到桌面上來了。
「我還沒死呢！吵吵什麼吵吵？要吵回你們屋子裡面去吵。」
張來娣嚇得肩膀一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公公發這麼大的脾氣。
頓時也不敢再鬧了，站在堂屋中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陸老大冷著一張臉不吭聲，臉上隱隱還能看到血跡。
陸母見了，心裡心疼的不行，暗自把張來娣罵了個狗血零頭。
也更加堅定了分家的心，眼不見心不煩，還是趕緊把人分走了吧。
她怕她天天跟大兒媳婦在一起生活，真的要少活一二十年！
「三叔，讓您看笑話了！」
對著長輩的時候，陸長征臉上訕訕的，陸老大聽見自家爹的話更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爹平時最愛面子，都怪他讓他爹在三爺爺的面前丟臉了。
「不妨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三爺爺沒說什麼，只是這樣感嘆了一句。
「老大媳婦，你要是有疑問你就看看帳本再來說話。
不說別的，就說你都嫁進來十來年了，你們大房的小家又存了多少錢？
還嫌這一千多塊錢少？你知不知道就這點錢還是我跟你們娘，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從牙縫裡節省下來的？」
「我們是因為沒本事掙不到錢，沒存下來，可是小叔子每個月寄那麼多錢回來，什麼可能就這點？」
陸長征這下子是真的被氣到了，他一直都知道老大媳婦斤斤計較。
可是他沒想到，眼皮子這麼淺，就盯著老四那點津貼。
不等他在開口，陸母瞪圓了一雙眼睛，「老大媳婦，老四這些年來幫著家裡建了房子還不夠？
還惦記著老四的那點兒津貼？想要錢啊？馬上分家了，你自己掙啊！
成天盯著別人包里的那點東西，你也好意思？
實話告訴你，建完房子還完債，我們是還給老四存了六百塊錢！
但是這個錢是老四的，你就不要想了。
我今天就明說了，這錢是老四的，老大老二你們兩個做哥哥的有意見嗎？」
姜婉晚拉了拉婆婆的手，想讓她不要那麼激動。
陸母察覺到，回以她一個慘白的微笑。
「娘，我先表個態，我贊成您和爹說的。這個錢，我們二房不要！陸老二飛快的跟自家媳婦達成一致。
六百塊啊！
說不心動是假的，可是做人不能昧著良心，這個錢他們不能要。
「娘，我也贊成，我也不要！」陸老大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他有些羞愧的不敢跟弟妹對視，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生怕以後老四知道了，誤會他這個做大哥的想要貪便宜。
「你……」張來娣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沒想到丈夫跟老二這麼傻。
老二媳婦也不說話，看著周身纏繞著怒氣的公婆，她又不敢再開口說話。
其實，她怎麼想的，也沒有人在乎。
陸長征聽完兒子們的話，略微欣慰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先說一下我的打算吧。
家裡你們兄弟四人一人一間屋子，你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我跟你娘呢，現在還幹得動，暫時不需要你們兄弟四人養老。
我和你娘就不跟著你們兄弟幾個了，我們倆帶著小妹過。
家裡的錢，一千一百就分成五份，你們一家二百塊，就給我和你娘。
畢竟你們小妹還在讀書，還沒有成家，以後她的嫁妝你們做哥哥的可以不管。
你們要是日子過得好給妹妹添點妝，不添也沒事。
這樣分，你們沒意見吧？」
「沒意見！」陸老大陸老二沉著聲音表態。
姜婉晚見公公的目光盯著她，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什麼意見。
「爹娘，你們都在啊？三爺爺您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