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曼哈頓，早上十點。

  昨天已經預約好了，徐幼於剛進入高盛的總部，一個坐前廳長椅上的三十多歲白人，立刻站起身迎了上來。

  他伸出手說道：「徐博士你好，今天由我來接待你，我是高盛的合伙人，約翰·沃爾德倫。你可以叫我約翰。」

  「你好，約翰。」

  約翰彎著腰說道：「這邊請，我們去接待室說。」

  「好。」徐幼於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

  徐幼於作為Logic投資公司的CEO，這兩年的戰績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現在他無論走到華爾街的任何地方，都是座上賓。一個高盛的合伙人接待他不足為奇。

  兩人來到電梯等待，前邊還有幾個高盛的員工。他們看到約翰帶人過來，都默默地讓開位置，讓兩人先走。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高盛的接待室，站在裡面的女助理笑著說道：「不知道徐博士你想喝咖啡還是茶？」

  「綠茶，不加糖。」

  約翰補充道：「我喝咖啡。」

  「好的。」女助理告辭離開。

  約翰充滿驚嘆地說道：「徐博士你去年的戰績真的很驚人啊？」

  徐幼於搖了搖頭：「比不上高盛，你們可是全米這麼多投資銀行，去年金融危機期間唯一盈利的公司。我還是知道，幾億米刀，和幾百億米刀資金體量的區別。」

  約翰笑了笑：「這就是你和Logic選擇高盛的原因？」

  「哈哈哈，是的。」徐幼於點了點頭：「既然要選，那就選擇最強的那個。這是Logic的原話。」

  高盛這家公司很特別，現在很多投資銀行都變成了股份制，但是他們依然保留著合伙人制度。這種制度，讓他們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投行，也讓他們行事非常激進。

  高盛的合伙人制度，跟律所的合伙人制度差不多。每年都會從手底下的優秀員工，選擇幾個人成為合伙人。高盛全球2萬餘名員工中，現在只有200名合伙人。

  這些合伙人年薪達百萬米元以上，擁有豐厚的福利待遇，並持有公司股份。

  高收入也伴隨著強責任，高盛合伙人要承擔由於業務失誤或是公司業績下滑、業績虛假帶來的全部連帶責任。

  這種利益至上，強責任的公司氛圍，一方面讓高盛的人，更重視產品的質量控制和風險把握，另一方面，他們為了收入也可以不擇手段。

  去年大空頭鮑爾森，自己打包次級貸款獲得高評級，賣給投資者，然後用CDS做空。就是高盛作為中間商做的。這個案子現在被紐約的檢察官調查，有媒體說高盛百分之百違法了。估計最後會罰款。

  約翰開口道：「昨天伱說有收購方面的事情，不知道高盛能幫上你什麼？」

  徐幼於開口道：「Logic想收購，希望得到高盛的幫助！」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約翰緊接著補充道：「高盛的信譽你絕對可以相信，我們絕對不會泄露客戶的秘密。」

  徐幼於悠悠說道：「漫威！」

  …………

  菲奧娜站在一旁建議道：「菲力，要不要我讓他們把視頻會議延後。」

  「不用。」羅輯隨後對著不遠處拍攝MV的導演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

  「Logic，什麼事？」MV的導演走過來疑惑說道。

  「通知一下劇組，讓他們休息一個小時，我這裡有點別的事情要處理。」

  MV的導演立馬說道：「那今天的拍攝可能會延期。」

  羅輯有些心痛，但還是說道：「延期就延期吧，我這邊的事情比較要緊。」

  「好的。」

  羅輯向著商務車走去，MV的導演這時走向了劇組，對著大家宣布：「Logic臨時有事，大家休息一個小時再拍攝。」

  眾人都沒什麼表示，點頭應是。但是各忙各的之後，劇組的幾個群演聚在一起抱怨了起來。

  「好煩啊，拍攝可能要延期了。Logic有什麼事不能等拍攝完了再解決嗎？我這明天還有別的拍攝任務。」

  「那要不你去找Logic抗議，我看到他剛才往停車的地方去了。」

  「我可不敢，說不定他會讓我直接走人。他這人比較高傲。」

  作為《Let Her Go》MV的女主角，亞歷珊德拉·達達里奧在劇組的人緣不錯。而且作為美女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優待。

  她來到一個對她有好感的攝影師面前，笑著開口道：「你知道Logic去做什麼了嗎？」

  「誰知道呢？他每次有事延後拍攝，從來不給我們解釋他去忙的原因。」攝影師有些怨氣地說道：「我感覺他很高傲，我們跟他已經拍攝了好幾個MV了，這幾天有劇組人員想請他吃飯，但都被他拒絕了。」

  達達里奧為羅輯辯解了一句：「或許他很忙呢？他有好多公司。」

  攝影師眼神中有些恨意：「反正我感覺他非常高傲，很不願意和我們這些劇組底層工作人員親近。」

  …………

  羅輯來到商務車裡面，拿出筆記本登錄到了Skype的視頻會議房間。他打開一看，徐幼於，朱浩偉還有高盛的幾名員工已經等在裡面了。

  「會議現在就開始吧！」羅輯毫不遲疑，直接宣布。

  高盛的合伙人約翰·沃爾德倫笑著說道：「Logic，接下來就由我向你講述。」

  「好。」羅輯面無表情點了點頭，但內心對於他，其實還是有些敬佩的。

  高盛不愧是米國最大的投行，能動用的資源也是羅輯根本不能比的。僅僅一天後，他們就拿到了很多羅輯之前接觸不到的漫威內部資料。

  他們的行動也很迅速，連夜組建了一個分析團隊。第二天羅輯的工作還沒忙完，就收到了他們的視頻會議邀請。

  誰說米國人沒有效率，只要錢到位，加上未來可能的巨額利潤，效率一點也不低。

  約翰·沃爾德倫開口道：「漫威是一家綜合業務的上市公司，它現在的業務不僅僅包含漫畫出版影視製作，它還囊括了玩具，娛樂貼紙，卡牌收集等業務。最近，隨著網際網路的熱潮，他們為了蹭熱點，還涉及了博客，網絡廣播等業務。」

  「嗯嗯。」羅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約翰繼續說道：「漫威的巔峰市值，是1993年的28.6億米刀。到了1996年，市值來到了最低點，也就是1.9億米刀，那時公司還背負了6.1億米刀的債務，資不抵債差點破產退市了。」

  羅輯有些焦急地開口道：「我現在時間比較緊張，不想聽漫威的歷史。我想直接聽你們給出的收購方案。」

  「可是，這段歷史，跟接下來我們為你提供的收購方案，有很大的因果關係。你確定不聽嗎？」

  羅輯冷靜了下來：「那行吧，你說。」

  「我儘量長話短說。」約翰繼續說道：「漫威在迎來現在的掌門人之前，其實根本不是一家正常經營的公司。曾經漫威的掌權者羅納德·佩雷爾曼，把漫威這家上市公司變成了一個資本的角斗場，佩雷爾曼通過發行債務，挪用公司公款把公司的利潤往他兜裡面拿。」

  羅輯毫不猶豫諷刺道：「拿？我覺得用偷這個詞更合適。」

  「哈哈哈。」視頻會議的幾人都笑出了聲。

  羅輯接著說道：「這個我是知道的，他在2005年的時候敗訴給了漫威，不過他挪用至少5億米刀的資金吧，結果只賠了8000萬米刀。」

  「這也沒辦法，這個官司拖了快八年，漫威扛不住了，只有和解拿到現金才是正解。他們要還債的。」

  約翰為了展示自己的神通廣大，接著說起了一些內幕消息：「佩雷爾曼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名人，他作為企業掠奪者這麼多年，一點事情都沒有，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著強悍的律師團隊，還是因為他一直在堅定地支持民主黨，在政界的影響力很大。處理案件的那個法官，正好是民主黨控制的人。」

  「好吧。」羅輯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畢竟是資本主義社會，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他現在已經能坦然接受這一點了。

  約翰繼續道：「漫威在1997年差點破產的時候，展開了一場公司爭奪戰。發起人就是著名的華爾街狼王卡爾·伊坎。他的目標也不是好好經營公司，而是通過入股公司，或者拍賣公司資產，或者操縱股價進行牟利。」

  「嗯。」

  「就在這兩個大亨爭奪公司控制權的時候，那些小股東還有公司的管理層受不了了。他們聯合起來，把這兩人趕出了公司。現在漫威的實際掌控者，是董事長艾薩克·珀爾穆特以及CEO阿維·阿拉德。當年就是他們把這兩位資產掠奪者趕出了公司。現在漫威的這兩位掌權者，很明顯是用心在經營公司，這幾年不僅把當初6.1億米刀的債務縮小到了4億米刀左右，還讓公司順利開展了自製電影戰略。」

  羅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約翰停頓了一下，用總結性的語氣說道：「正因為現在漫威的實際掌權者，經歷過漫威非常混亂的時期，所以他們對公司的控制權非常警惕。董事長艾薩克·珀爾穆特握有公司33%的股份，是絕對的大股東，其他股份要麼在小股東手中，要麼在市場中流通。而CEO阿維·阿拉德，則制定了極為嚴苛的毒丸計劃，只要未經董事會認可，收購公司股份達到15%，公司就有權啟動毒丸計劃。」

  羅輯不爽地說道：「這麼離譜的毒丸計劃米國法律竟然會支持。又是毒丸計劃，怎麼只要是個公司都有啊！」

  「你為什麼會說又？難道你之前還計劃過收購一家公司嗎？」約翰思維很敏捷地分析起來：「特斯拉，不對，你當初持股只有5%。難道是奈飛，我記得在新聞上看到過你的持股比例達到了10%。難道你當初真的打算控股或者收購奈飛？」

  羅輯立馬否認：「我沒有，這不是事實，你別亂說。」

  約翰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也沒再追問，開口解釋起來：「毒丸計劃看起來非常離譜，但出現也是有歷史必然因素的。當年就是卡爾·伊坎和佩雷爾曼這些企業掠奪者搞得太過分了，這種人當時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成群結隊的。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好好經營企業，而是資產掠奪。政府為了對抗這種現象，於是同意了毒丸計劃。現在你在上市公司中看一圈，超過一半都有毒丸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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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你們準備了什麼計劃？」

  約翰開口說道：「我們為你準備了三套計劃，A計劃是給漫威董事會一個滿意的價格，讓他們同意收購。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計劃。B計劃就是如果收購不成，那就爭取說服董事會，或者打官司突破毒丸計劃，展開企業爭奪戰。C計劃那就是購買到14.9%，安心等公司發展就行。」

  「C計劃可以直接排除。」羅輯直接說道：「我不缺少投資渠道，漫威未來的發展可能還沒有我看好的公司發展快。我要的是掌控資源，而不是單純的有錢。我相信你們能夠理解這兩者的區別。」

  約翰認真點了點頭：「我們當然理解。」

  「那說說A計劃吧！」

  「為了降低收購成本，我們建議可以動用資金，先在市場上暗地裡收購14.9%的股份，然後再和漫威董事會攤牌。」

  一直在旁聽的徐幼於終於可以插話了：「我們已經收購了4.9%的股份，等收購方案徹底討論結束，我們籌集到資金，就會在三天內儘快收購到14.9%。」

  「嗯嗯。」約翰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硬仗了，艾薩克·珀爾穆特對漫威擁有絕對的控制權，那麼公司賣不賣就是他說了算。他今年已經67歲了，經過我們的調查，他是一個權力欲望不那麼重的人。但是漫威也是他辛苦努力的成就，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除非你給出一個讓他心動的價格。」

  徐幼於開口道：「你們對他心理價位的預估是多少？」

  「現在漫威的市值是16億米刀，去年《鋼鐵俠》剛上映的時候漫威市值是22億米刀，這個區間差不多是漫威的真實價格。但是想要這個區間收購很明顯是不可能的，他們的電影戰略算是看到希望了。」

  「嗯嗯。」羅輯非常理解，想要撿漏收購一家有前景的上市公司是不可能的，溢價收購才是常態。

  約翰接著鄭重說道：「漫威的巔峰市值是28.6億米刀，我們覺得珀爾穆特的心理價位至少在28億-33億之間。」

  「你繼續。」羅輯開口道。

  約翰繼續說道：「Logic，我聽徐先生說你想要進行槓桿收購，讓高盛提供融資？」

  「是的。」羅輯點了點頭。

  槓桿收購，說白了就是用將要收購過來的企業，進行資產抵押貸款，預支未來的權力收購企業的一種方式。

  這在金融市場很常見，很多蛇吞象的收購案例，就用的是槓桿收購。

  用羅輯這次收購漫威舉例，他如果有二十億米刀的現金，但收購需要三十億米刀，那麼羅輯就可以進行槓桿收購。用未來收購的漫威進行抵押貸款，如果收購案成功，高盛就會出資十億米刀補上差額。

  當然，事情遠遠沒有說得這麼簡單，收購案會涉及對企業的估值，利息，收購佣金的談判，收購失敗的賠償等等一系列會非常地複雜。

  比如，高盛這次的收購的佣金，就會和收購價格掛鉤，收購價格越低，他們得到的佣金就越多。

  約翰繼續說道：「我們高盛對漫威給出的估值是16億米刀，也就是現在的市值。減去現在的4億米刀的債務，拋開未來可能的風險，我們最多能為你提供10億米刀的槓桿貸款。」

  羅輯不爽地開口道：「現在漫威在金融危機的底部，這很明顯是低估了，你們的估值太少了。」

  「這是經過我們分析師確切分析的結果，我敢保證……」

  「停停停。」羅輯直接打斷：「我才不要和你們討論這些問題，你和徐先生組建的談判團隊去聊吧。如果談判不成，我就去找別的投行。」

  約翰很聰明地沒有反駁，他接著說道：「Logic，如果談判順利，我希望在收購開始後，能由我們高盛主導談判。」

  「為什麼？」作為明星，天然對流量敏感，羅輯不想放過這次出風頭的機會。

  「是因為你和頂峰娛樂競購《暮光之城》項目時的表現。」

  羅輯開口道：「這有什麼不好嗎？現在《暮光之城》這麼成功，好萊塢全都在誇讚我。」

  「這當然非常好。」約翰話鋒一轉：「但是，你也給人留下了一種衝動易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心理側寫。如果在漫威的收購中，讓他們以為你能主導談判，這會對我們非常不利。」

  羅輯沉默良久：「好吧！」

  約翰緊接著建議道：「而且，我們該設置一個最高的收購價格，作為理性的底線，防止收購價格過高，作出錯誤的決定。」

  「好！」

  …………

  兩個小時後，視頻會議結束，眾人臉上掛滿了笑容。

  商談得很融洽，就連槓桿收購的估值，也在約翰重新提出後談妥了。就是媒體報導羅輯入股漫威14.9%後，市場進行反饋後當天的收盤價。

  當然，為了防止高盛操縱股價，也還是有個最低槓桿估值的。

  視頻會議中，朱浩偉還講起了笑話，氣氛都非常地輕鬆。

  羅輯看了看腕錶：「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們繼續聊吧。」

  約翰突然開口道：「Logic，你等等。我有件事想問你一下，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你問吧。」

  「你是不是在去年年初的時候，就計劃收購漫威了？」

  羅輯疑惑說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約翰一副仿佛像是發現了他小秘密的樣子，他略帶得意地說道：「不然，你為什麼當初會選擇用《暮光之城》狙擊漫威的《綠巨人》？」

  羅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