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來我屋裡睡啊!

  長劍寒光凜凜,少年氣勢如虹,雪落了滿肩。

  青硯蹲在廊下道,「世子,夜深了,不歇息嗎?」

  秦敘不說話,他想等裴棄。

  明日是他的生辰,他想跟裴棄一起過,至少一起吃一碗麵。

  但他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藏住他那渴望的眼神。

  「吱呀」一聲,積雪的院門被推開。

  裴棄披著寶藍色的大氅進來,松墨斜斜撐著傘跟在他身後,傘面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來我屋裡。」裴棄雙手攏在嘴前,輕輕呵氣。

  秦敘坐在鋪著狐裘的藤椅上,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憋住,「裴棄,明天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出去吃。」裴棄搓著手烤火。

  秦敘第一次反抗,說,「我不去,我就想給你做飯吃。」

  裴棄一腳踹在他屁股墩子上,「去不去?」

  秦敘倔強地站在原地,低著頭也不肯說話了。

  裴棄哼笑,他就知道這小子彆扭,想過生日,卻不肯開口說一聲。

  百般暗示他也看不懂。

  死腦筋!

  「你真不去,這可是我給你準備了十天的生日宴,你不去的話,我明天就不回來了,我明天可是要喝酒的,喝醉了誰管我?睡大街?」

  裴棄威脅他,一手搭在他後脖頸上,緊緊拉到自己懷裡。

  秦敘驚喜得瞪大眼睛,努力壓制自己的喜悅,半晌聲音悶悶地回答,「嗯。」

  「嗯是什麼意思?」裴棄看他,淺色的眸子裡盛著期待。

  「去。」秦敘矜持道。

  裴棄不愛弄什麼欲揚先抑,要開心就要痛痛快快地開心,把人先弄得不痛快了,後面再開心意義不大。

  兩人睡下後,秦敘躺在裴棄身側,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慢慢靠近,擠進裴棄溫暖的懷抱里。

  裴棄在夢裡也下意識搭著他的腰,輕輕拍著,只是不帶半點曖昧和情慾。

  秦敘苦笑,蹭著他的額頭睡去。

  第二日裴棄早早就醒了,精心挑選了一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搭配獸首金邊腰帶,金絲流蘇掛在腰側,當真是風流又瀟灑。

  松墨拿了件蓮青緙絲鶴氅上來,「主子,外頭天寒,帶上大氅吧。」

  裴棄頷首,撥弄著粉青茶盞等秦敘出來。

  「就這身嗎?」秦敘打起帘子從裡間出來,神色倒是沒有裴棄那般的坦然,他不自在地扯了下身上的掛飾,「要不要換一身?」

  裴棄支著下巴,眸中閃過驚艷,「不用換,就這身,好看。」

  秦敘走到他面前,「真的嗎?」

  裴棄頷首,隨手理了下他腰上的銀瓶香囊,「沒放香進去?」

  「不喜歡。」秦敘垂眸看著他,裴棄坐著剛好到他腰的位置,「師父真好看。」

  裴棄一愣,笑了,眉目舒展,唇角微勾,整個人自信又矜貴。

  見兩人轉頭看他,松墨接著說,「郡王生來就是天上月,金尊玉貴又光芒萬丈,但您不一樣,您是被放在邊境磨鍊的將軍,像是一把劍,但現在還沒開刃。」

  裴棄鼓掌,「不錯,這個比喻我喜歡,秦敘就是一把需要開鋒的劍,等來日鋒芒畢露時,定然是全上京城貴女的夢中情人。」

  秦敘被他說得臉紅,「我不想被別人惦記,師父惦記我就夠了。」

  裴棄感嘆道,「真孝順啊。」

  秦敘:「……」裴棄這張嘴,還是縫上最完美。

  裴棄瞧著時辰近了,便著人出門,馬車穩穩地停在惜玉街口,裡頭熱鬧非凡,連帶著燈籠上的字都是——

  秦敘,生辰吉樂。

  秦敘眼眶濕潤,牽著裴棄的手。

  兩人走進惜玉街,沿途的每一個人都朝著他拱手,笑容滿面,「秦世子,生年行運,福樂康寧!」

  「秦世子,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秦世子,歲歲安康,多福多壽啊!」

  秦敘正要感謝,就看到裴棄拿著紅色的荷包開始發,說了吉祥話的,一人一個!

  「你把這裡包下來了?!」秦敘臉上的笑意根本壓不住,若是有尾巴,只怕要晃到天上去。

  「嗯,喜歡嗎?」裴棄轉頭看他,手裡拿的是繡著平安二字的荷包,蜀繡潤澤,金線勾勒。

  他接過荷包,發現裡面放著一塊金色的長命鎖。

  「秦敘,十五歲了。」

  滿街的人都說著吉祥話,可他只聽得見裴棄那一句。

  秦敘眼睛濕漉漉的,裴棄抬手摁著他的眼角,「哭什麼,開心事。」

  秦敘偏頭蹭了蹭他的手,裴棄覺得他更像一隻小狗了。

  「秦敘!長命富貴,平安喜樂!快上來!我們給你敬酒!」徐二趴在醉仙樓二樓的雅間上,不停地招手。

  秦敘走進醉仙樓後低聲問,「只有咱們?」

  「感動嗎?今天整條街只有一件事,就是祝你誕辰快樂。」裴棄原地開了個屏,轉了圈。

  秦敘自然是感動的,他牽著裴棄的手說,「感動,只要是師父給我的,我都喜歡。」

  裴棄不好意思地轉頭。

  二樓雅間的門噗一下被推開——

  「今天的壽星來了!來!先喝一個!」徐二帶頭端著金樽,「我剛剛問了掌柜,這壇蘇州陳三白,正好是你出生那年陳下的,到今十五年,不可辜負!」

  秦敘轉頭看裴棄,蘇州與上京相距千里,他不知道裴棄是怎麼在這幾天把這壇酒運來上京的。

  裴棄滿眼笑意,「這酒被稱為酒中尤物,不可多得,不嘗嘗?」

  徐二笑他,「怎么喝個酒還要師父發話啊,太聽話了啊!」

  秦敘紅著臉接過酒,轉身遞給裴棄,「裴棄。」

  身後的少年們哄鬧起來,「哈哈哈哈,真乖啊!」

  「難怪郡王對他這麼好,這樣乖巧的孩子上京城找不出第二個!」

  裴棄訝然了一瞬,低頭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喝吧,這第一樽,合該是你的。」

  秦敘調轉金樽,覆蓋著裴棄的唇印飲下,感覺有一股麻意從嘴唇往下,漫過四肢百骸,最後在心臟住下,揮之不去。

  少年人聚在一起,少不得把上京城那些有意思的事翻出來,有人竟又說起了葛涯,「他老娘不是被氣死了嗎,他老爹又被彈劾,陛下奪了官職,著令永生不得入京,還要三代之內不准科考。」

  「兩個男人在一處,哪裡有孩子來科考?」崔景明感覺這件事已經把他的驚訝都帶走了,以後見什麼都能面不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