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娶媳婦?

  裴棄淺色的瞳孔在月光的映襯下看著更加溫柔,他還是點頭。

  秦敘呼吸都有些不順了,方才的酒在這一刻發酵,「為什麼?為什麼不想要我走?」

  裴棄抿唇不說話。

  秦敘卻不放棄,把腰上的荷包取下來,拿了塊兒核桃酥舉在裴棄的眼前,「為什麼不想讓我走,你說了,這個糕點就是你的了。」

  「因為我不喜歡一個人。」裴棄盯著糕點,秦敘手指微微顫抖,將糕點餵給他,裴棄卻避開了,他伸手拿走糕點,轉手餵給秦敘,「你吃。」

  秦敘張嘴含住核桃酥,他覺得這一塊兒簡直甜得他牙疼,不然怎麼會讓他想哭呢。

  裴棄不喜歡一個人呆著,所以對他很好。

  夜風穿過小巷子,吹得秦敘臉上一片冰冷,溫熱的手掌突然包住了他的臉,裴棄的聲音很低,「為什麼要哭?我都沒有哭,我養大的徒弟,過兩年翅膀硬了就飛了……」

  秦敘被他這個亂七八糟的比喻弄笑了,「我走了還會回來的。」

  「哦。那我要等很久吧。」裴棄問。

  秦敘沉默了下,他給不了回答,回到北境就意味著把腦袋別在腰上過日子。

  裴棄幽幽嘆氣,「而且,你長大了還要娶媳婦,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更何況我不是你娘,只是你的師父,你會孝敬我嗎?」

  秦敘無奈:「我不娶,一輩子都不娶。」

  裴棄眼睛亮了下,瞬間又暗淡了,「你不娶,那誰給你養老送終?」

  秦敘:「……」他現在確定了,裴棄是真的醉了,醉完了。

  秦敘不想跟醉鬼胡扯,轉身蹲下,「上來,我背你回去。」

  裴棄趴到他背上,嘴裡還在胡說八道,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秦敘,我跟你說,這條街有鬼。」

  秦敘:「我知道。」

  裴棄突然收緊手臂,把他勒得往後仰,裴棄聲音裡帶著恐懼,「在哪裡?」

  秦敘:「……」合著你是在嚇我啊。

  秦敘嘆氣,「我背上。」

  裴棄認真的看了下,「你背上只有我。」

  秦敘:「對啊,醉鬼。」

  裴小郡王生氣了,雙手收緊,死死地勒著他,「我要把你逐出師門!」

  秦敘噙著笑,繞著街走了三圈,暗處的松墨幾次想出來跟他指路,都被青硯一把拽住,青硯還教訓他,說這是世子想和郡王多待會兒,小孩子的依賴,讓他別瞎摻和。

  松墨一腦門的問號,什麼依賴是背著師父深更半夜在街上繞路?

  秦敘並不是迷路了,他只是覺得這樣的裴棄很少見,想多感受一下,就像裴棄溫柔地給他講考差了不應該打人時一樣,他其實早就明白了裴棄的意思,但他就是想多看看和平時不一樣的裴棄。

  他想著突然輕笑了兩聲,真是為難裴棄了,既要顧及著自己父母的名聲,又要反駁這個觀點。

  也是在那一次,他發現平時里混不吝的裴小郡王,他的內里是溫柔又細膩的,多了解一點,他就會更喜歡裴棄一點,裴棄是他師父,真好。

  秦敘把裴棄放在床上,想著太晚了,就懶得叫人給他換衣裳,自己上手去解,可他看到裴棄腹部那一條足有手掌長的疤痕時,瞪大了眼睛,但這樣的傷口在裴棄身上並不少見,除了腹部這一條,還有背部和手臂上!

  秦敘抓著床頭茶几上的冷茶一飲而盡,裴棄是長公主的獨子,又是皇帝的外甥,還是東宮太子的表哥,這樣尊貴的身份,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這樣多的傷口?

  其實秦敘對傷痕並不陌生,甚至還算得上是熟悉,他身上有不計其數的傷痕,刀傷劍傷或者是狼爪留下的抓痕,他都有,但是裴棄不應該有,裴棄是金貴的,他應該是一尊琉璃,不應該有一點傷痕!

  「冷……」裴棄蜷縮起來,往秦敘身上靠近,秦敘回神,趕緊扯過薄毯蓋著他,醉酒的人更怕冷,秦敘轉身出去端了水來給他擦身子,又給他換了件寬鬆的天水藍的裡衣。

  秦敘坐在床邊,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看,裴棄卻不過半刻鐘就翻身蜷縮起來,秦敘揉了揉眉心,伸手試了下裴棄額頭的溫度,確認他沒有發熱才起身出去,將門帶上。

  蹲在屋檐下的松墨低聲問,「青硯,你有沒有覺得……秦世子像兩個人?」

  青硯打了個哈欠,搖搖頭,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那不叫什麼兩個人,那是看有沒有人護著他,郡王醒著的時候是不會讓世子去出頭的,百般寵著,那世子他自然就溫良可愛,但郡王睡了,他一個人了,那肯定就得像個大人了嘛。」

  松墨似懂非懂地點頭,青硯神神秘秘地湊近他,聲音輕得像是馬上就要被風吹散了,「而且我覺得世子能獨當一面,我前日看從北境打聽回來的消息,世子常年都被國公和夫人扔到雪山里獵殺狼。」

  松墨背後一股寒意直直地衝上腦門,睡意消散得乾乾淨淨,他啞然片刻,說,「難怪會像兩個人,這是根本就沒有人寵過啊。」

  青硯點頭,「所以啊,世子很喜歡郡王。」

  八月的夜晚偶爾有幾隻雀鳥嘰喳兩聲,很快又把頭埋在翅膀里睡過去,裴棄滾到床下的時候是後半夜了,他瞪著眼睛,反手摸了下,確實是在地上。

  裴棄慢條斯理爬起來坐著,垂眸看窗欞處漏進來一星半點澄淨的月色,他扶著頭緩了緩,想起來前日秦敘半夜坐在他門口的場景,他起身往外走,推開門只有一院月光,他想起了書上說,庭下如積水空明。

  裴棄想,書上說的是真的。

  「裴棄?」秦敘披著件衣裳推門出來,見著他快步上來,把自己的衣裳給他披上,「你腦袋疼嗎?」

  裴棄答非所問,「你在做什麼?」

  秦敘說,「我在看書,你頭疼嗎?要不要解酒湯?」

  裴棄想去看他在讀什麼書,於是點點頭,「要。」

  秦敘想把他往回弄,可裴棄直直地往他房裡去,他只能拿話試探裴棄,他感覺裴棄的酒還沒有醒,「裴棄,你會給我娶媳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