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號審判庭,蘇林見到這裡的布局很有趣。閱讀從正門進入,一路筆直向前,通往整個審判庭的中央位置。當蘇林站好了之後,在他四周,是一層高於一層的階梯,每一層階梯上面都有高高的桌子,而每一張桌子後面都坐著一個暮光審判的人。最後一層也是最高的一個座椅上,是一名面色蒼白,但眉宇間都透著一股子威嚴味道的中年人。不用多說,此人也正是主持此次審問的,八大審判長之一了。
蘇林在這麼多雙威嚴雙目的注視下,也沒有感到多不自在,他心中無愧,便行的正坐得端。等蘇林站好了位置,那大審判長緩緩站起身來,對蘇林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傳你過來?」
「知道。」蘇林答道。那大審判長點了點頭,道:「在進行審問之前,你需要當中宣誓,接下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最真實,最由衷。」
「你要為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負起責任,並且願意承擔相應的後果。」
「如果最後我們可以證明,這次的意外的確與你無關,可你卻在審判過程中撒過慌,那麼你依然無法逃脫責任的追究,你可明白了?」蘇林點頭:「明白。」在接受審判的過程中是不能撒謊的,無論是哪一次的案件,就算被審問者與案件並無關係,可他刻意的說過謊話,也必須得負起相應的責任與代價。雖然這些條件都很嚴苛,但也的確很有道理。此時,所有的審判者,審判長,乃至於唯一的大審判長,均都在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站了起來。
「拿起你面前的書籍,與我們一起宣讀。」大審判長道。
蘇林見到自己身前有一個小小的木桌,上面的確擺放著一本厚重的書籍,而在書籍封面上則是一個標誌性的天秤圖案。他拿起書籍,翻開第一頁,在第一頁便是一段長長的宣言。大審判長率先開口道:「我宣誓:我尊重,並嚴格遵守暮光審判的每一項條律準則,並堅定的執行……」接下來是一大段冗長,而枯燥乏味的宣言,蘇林跟隨著大家一起,一字不落的將整個宣言宣讀完畢。()這個過程完畢之後,大家才重新落座。那大審判長對蘇林說道:「接下來進行隨機審問,在場的每一位暮光審判的使者,都可以隨時向你發起問話,還有一點需要你注意,在這個過程中你只能回答,不能辯解,不能做出任何解釋。」
「在整個審判的最後環節,我們會給你時間,為你自己辯解,那麼現在,審問開始。」某個角落裡,一名審判長站起來對蘇林道:「你可認識易旭東。」
「認識。」蘇林答道。那審判長又問:「從何時相識。」蘇林道:「自我新人考驗期間,我們……」後又有人問道:「你可知道易旭東叛變東陽宮,加入了北斗星?」
「不知。」蘇林回答。再往後,是一個個審判長,審判者站起來對蘇林發起詢問,蘇林臨陣不慌,字字鏗鏘有力,句句語言流暢的進行回答。而直到最後階段,蘇林才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刨根問底了。
因為有人問了蘇林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那是一個曾經在蘇林新人考驗中,出現過的審判長,名為李慕白。李慕白表情嚴肅的盯著蘇林,道:「以你初階武宗的實力,緣何能夠戰勝並殺死高階武宗易旭東。」
「你是否已經成為北斗星一員,你殺易旭東,是為了幫北斗星剷除後患。」
「亦或者,這是你與易旭東共同上演的一齣戲,由你殺死易旭東取代他的位置,並獲得我們的信任。」全場所有人的眼睛,均都齊刷刷的盯著蘇林。
蘇林額頭有點見汗了,這個問題很刁鑽,他也的確沒想到別人會這麼問。從暮光審判的位置來看,每一次看似合理,或者看似太不合理的表面背後,也許就隱藏著掩蓋真相的迷霧。
蘇林在權衡這個問題,他殺了易旭東的確有點不可思議,暮光審判的人由此進行懷疑也是合理的。()但這該怎麼解釋呢?審判長李慕白厲聲喝問道:「為什麼遲疑!回答我的問題。」蘇林長出一口氣,道:「很抱歉,我無法準確回答這個問題。」
聞言,那李慕白道:「你需要知道,沉默對你很不利,你的每一句話,每一次沉默,都將直接影響著我們對你的最終判決,若我們判定你有罪,你將會失去這次最寶貴的機會。」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為什麼你可以戰勝易旭東。」蘇林道:「因為我比他更強。」
聞言,眾多暮光審判的人,均都搖頭,並低頭記錄著。在此之前,蘇林的所有回答都很合理,唯獨在這個問題上,他的回答很不合適,或者可以說很愚蠢。易旭東的年齡,武道境界,道體級別,身份地位都超過蘇林,但蘇林卻說自己比易旭東更強。顯然,客觀來看,蘇林的回答是不具備說服力的,而且有種故意胡攪蠻纏的感覺。就這一條回答,便給蘇林「扣分」了。眾人暮光審判的人,開始通過桌面上的小小陣法,進行隱秘的討論。最後,大審判長站起來發言道:「很感謝八荒山武者蘇林,願意配合我們的調查。」
「在關於易旭東的整個事件的過程中,你的回答一直很有說服力,但在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這個問題上,你的答案讓我們不得不對你進行合理的懷疑,與否決。」
「現在,我們初步判定,你蘇林有罪。」
聞言,蘇林心中猛的一沉。那大審判長繼續道:「如果當庭宣布罪名成立,我們會初步叛你監禁一百年,在此期間我們會繼續跟蹤調查,如果證明你無罪,則釋放,若依然有罪,則斬首。」聽到這裡,蘇林的心都涼了半截。
「最後。」大審判長將書籍合攏,道:「我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讓你對自己的罪行進行辯解,現在,請開始吧。」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如果蘇林不能證明自己,那他就算是完了。
蘇林深吸一口氣,從桌後緩緩的走出來,說道:「旭日團長易旭東,在武道境界,道體級別,進入武道世界的年份,已經身份地位都超過我。」
「可我要說的是,在對戰鬥的理解上,和個人的經歷,都可以對戰鬥結果產生直接影響。」
「我很願意相信,在座的各位應該能夠明白我說的話,也能明白,戰鬥這兩個字牽扯到的因素太多,戰鬥這種事無法用具體的數據進行衡量。」
「所以,我無法用語言來解釋,為什麼我能打敗易旭東。」蘇林一指正門外,道:「在外面,就站著暮光之劍八大劍聖之一的火雲大隊長,我在這裡提出申請,希望火雲大隊長能夠當場對我的實力,進行檢測。」
那大審判長搖頭道:「火雲大隊長與此事無關,你的要求也是無禮的,這並不符合我們的流程,也沒有這個先例。」
「所以,再次我當庭宣布,蘇林有罪,壓至地牢等待三日後最終判決。」蘇林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事情會衍化到這種地步!眼看著從左右旁側,有兩名暮光之劍的高手,已經開始朝自己走來了。
蘇林心中立刻產生了一個糾結的選擇題,逃!還是不逃?如果逃,此時正是東陽宮防禦最為鬆懈的時候,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可即便如此,他有可能逃得掉嗎?如果不逃,若是被關押個一百年,那絕對是蘇林無法接受的。
蘇林一咬牙,還是決定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義。他頗為憤慨的說道:「各位都是武道中人!你們應該明白戰鬥並沒有那麼簡單!」
「為什麼幾百年前,有那麼多同期的武者,那麼多出類拔萃的高手,到最後卻只有我軒轅大帝,夫子,苦禪寺方丈等寥寥數人,站在了武道巔峰!」這時候,那兩個暮光之劍的人,已經從左右反絞蘇林雙臂,同時壓主了蘇林的雙肩,將他往外帶走。
蘇林低著頭,繼續喝道:「這裡一切的一切,都以武道為根基!」
「沒有武道,就沒有今天的暮光大陸,沒有武道就沒有現在的東陽宮!沒有武道,就沒有所謂的任務,沒有暮光審判!沒有八荒山!」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武者,你們所審判的每一個人也全都是武者!」這時蘇林已經被壓著走到門口了。他強行扭轉胳膊,甚至不惜將手肘折斷,也要用力指著自己的心臟,朗聲喝道:「武道最重要的不是境界,不是天賦,不是什麼功法武技,而是道心!」
「這裡一切的一切都以武道為基礎,而武道的基礎就是道心!如果你們無法衡量道心的輕重,如果你們無法在道心的基礎上去判斷一個人的實力,那麼你們所做出的一切判斷和準則,又如何能夠成立!」
蘇林已經被推出了門外。但他雙目一直堅定的盯著大審判長,用最大的力氣吼道:「我不懂什麼條律規則,但我是一名武者,我只懂得道心才是一個武者最重要的核心!信念才是戰勝敵人的最強武器!」
「大審判長!我就問你一句話,如果你不算是一個出色的武者,你又憑什麼來揣測我蘇林的實力!」彭!五號審判庭的大門被重重的關上了。審判庭內,審判者,審判長,以及那大審判長,均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們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公正性,一切也都按照條律辦事,可蘇林最後那一嗓子卻給了他們另一個思考的方向。
難道,他們一直以來所進行的審判,真的都是正確的嗎?哪怕他們從未藏著私心,可,有些事真的是只憑理論,就可以下定論的嗎?如果誰強誰若,可以憑藉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分出勝負高下,那麼這麼多武者的努力和戰鬥,不就全都成了一場笑話?別人被判有罪,大多數故意傷害,或者很多更直觀的東西。唯獨在蘇林這裡,他的實力之謎,才是他被定罪的關鍵,可也正因如此,才讓眾多暮光審判的人,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道心……」那大審判長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