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觀雨人(2)

  「嗯。閱讀��蘇林宛如一個聽話的徒弟,很快找來了幾枚青色的果實。

  二人分吃的過程中,納蘭雪低著頭,眉頭微蹙,在想辦法讓蘇林領悟『勢』為何物。

  與此同時,蘇林也在思索同樣的問題。

  吃完之後,納蘭雪似乎想到了辦法,信心滿滿的站起來說道:「現在,你看我的動作,看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納蘭雪說完,便又開始圍繞著蘇林緩緩步行起來。

  這一次,蘇林無比專注,認真的看著納蘭雪的步伐,沒有絲毫雜念。

  之前,蘇林以為納蘭雪是讓他看某種身法,剛才在思索過程中明白自己找錯了方向。

  勢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怕是呈現在你眼前,你沒有悟性,也便看不到。

  咦……發現了!

  蘇林猛然一驚,他終於發現了納蘭雪讓他所看的東西。

  納蘭雪走起路來裊裊婷婷,十分動人,除此之外,蘇林還看到了納蘭雪與眾不同的地方。

  旁人走路的時候,簡單尋常,可納蘭雪走路之時,卻隱隱的蘊含了某種天地間的規律。

  隨著納蘭雪的走動,好像大地活了過來,在緩慢的呼吸。納蘭雪每一步邁出去,都貼合了大地呼吸的頻率與節奏。

  再回想納蘭雪先前的進攻,那種靈感更是清晰了許多。

  兩人用同樣的修為境界戰鬥,蘇林卻始終不知為何,總覺得納蘭雪比自己更強一籌!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趕不上她。

  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一種意境,或者叫做氣勢。

  就像一隻白兔與一頭猛虎同時坐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一眼就看出來孰強孰弱。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能展現給你的只有這麼多了,能不能領會到,要看你自己的悟性。」納蘭雪有些累了,長時間釋放勢,讓她疲憊不堪。

  畢竟,勢這種東西是個人領悟的,它無法用語言來解釋清楚。

  結束了這次請教,蘇林與納蘭雪乘坐疾風雕返回社稷學府。

  第二天一早,蘇林來到社稷學府獸欄場管理處,領取了一匹高頭駿馬,便是奔馳而去。目標,冰陽府。

  冰陽府有大大小小三十幾座城池,並不算是一個太大的區域。三刀客最後一次,便是出現在冰陽府領地內。

  不過想要找到對方,可也沒那麼容易。

  快馬加鞭,蘇林坐在馬背上,翻看著有關三刀客的具體信息。

  三刀客是一個殺人無數的兇徒,所過之處血債纍纍。

  社稷學府接下三刀客任務的學生不再少數,但基本上不是被打敗,便是被三刀客逃走。因此,獎勵學分也在不斷的提升。

  了解了三刀客的習慣之後,又結合最新的情報,蘇林可以推斷出來。此時三刀客應該在林陽城附近活動。

  將情報簿合上,蘇林深深的吸了口氣。

  此時天空晴朗,萬里無雲,絲絲微風拂面而來。

  蘇林心頭微動,福至心靈,他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什麼是『勢』了。

  世界萬物皆有勢。說簡單一點,順水行舟是借勢,逆水行舟是逆勢……此時逆風前行是逆勢,若改變方向便是順勢。

  所謂的勢,是一種去順應天道,符合萬物規律的法則。

  每個人領悟到的勢都有所不同,納蘭雪領悟的,應該是一種大地之勢。那麼自己,該領悟什麼勢呢?

  蘇林知道自己才剛剛入門而已,明白勢只是一個開始,領悟到勢才算圓滿。

  蘇林一邊趕路,一邊感悟著有關『勢』的領悟。

  在天黑之前,天邊出現了一片影影綽綽的輪廓,那裡便是林陽城了。

  白天晴朗的天空此時卻開始烏雲滾滾,一絲潮濕的味道竄入鼻孔。蘇林抬頭望去,燕子低飛,要下雨了。

  蘇林沒有急於趕路,而是就近找了一所破廟暫居。

  小廟很破敗,屋頂多處開裂。好在內有枯草成堆,像是以前路過的行人收拾好了的。

  蘇林拾掇了一些枯草堆積起來,倚靠在草堆上取出乾糧進食。

  此時,外面已經黑的看不到東西了,不多時雷聲滾滾,雨水傾盆而下。

  一道道閃電貫穿蒼穹,將大地照亮之後又恢復黑暗。

  蘇林洗了把臉,而後望著雨幕怔怔的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若有所思的將碎元刀取出來,脫去上衣,赤著上身拎刀走出小廟,走進了雨幕當中。

  抬頭,雨水沖刷臉龐,他沉浸了一段時間,將碎元刀平伸出去。

  唰!

  一抹刀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閃爍而過,盪起一片水花。

  唰!又是一刀。

  緊接著,一刀連著一刀,刀刀不休,連綿不絕,好似驚濤駭浪,猶如長河奔涌,氣勢如虹!

  蘇林沒有使用任何的武技,只是單純的揮刀,嘗試領悟所謂的勢為何物。

  許久之後,蘇林有些疲憊了,旋即便收刀,怔怔的看著腳下的濕地。

  雖然蘇林剛才將刀舞的密不透風,幾乎將速度達到了極致,可腳下的地面依然還是濕了。

  沒錯,蘇林嘗試去攔截雨滴,企圖在腳下製造一片與雨水隔絕的地方。

  不過顯然,蘇林沒有做到。

  蘇林皺眉一笑,暗想這雨幕,真的不能被攔截麼?

  蘇林不甘心,再次揮刀起舞,他儘自己最的大努力,將所能看到的每一顆雨滴都劈砍出去。可是無論蘇林如何努力,如何的加速,雨水始終都會突破他的刀幕,無法做到水潑不入。

  回到破廟裡,蘇林又苦思冥想了許久,依然沒有結果。

  這時雨勢更大了,許多雨水穿入房屋濺落在蘇林的身上。

  蘇林抬頭,看著破損的屋頂若有所思。

  「一定要快,才可以攔住所有雨水麼?這屋頂可從來沒動過,但它卻可以做到。」

  忽然間,一層雞皮疙瘩瀰漫蘇林的全身,蘇林雙目收縮,猛然間像是領悟到了要領的所在!

  忽然的領悟之後,蘇林拎著碎元刀,再一次走出破廟,置身於瓢潑大雨當中。

  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急於揮刀。而是將長刀插入地下,抬起頭任憑雨水沖刷自己的身體。

  蘇林嘗試感受每一顆雨滴擊打在身上的觸覺,卻發現雨滴實在是太多太多,根本數不過來。

  一個人,想將每一滴雨都攔截下來,無異於痴心妄想。

  但是蘇林,卻並不這樣認為。

  「你若是只懂得用蠻力,便永遠打不過我。」

  納蘭雪的那句話,又在蘇林腦子裡迴響起來。

  是啊,自己先前與人戰鬥,都是憑藉蠻力對抗,即便有技巧可言,可這種技巧也是武技本身所帶的。若是沒有了那些武技,自己仍舊是最普通的常人。

  思緒萬千,蘇林閉上了雙目,靜靜的去感受雨幕,去領悟雨勢。

  順勢而行方為上策,剛才自己揮刀斬雨,卻是逆勢而行,不但吃力,且不討好。

  順勢!

  蘇林將自己念頭成無數雨滴中的一員,從高空墜落下來。

  當他只關注眼前的時候,會發現雨水極快,極密,讓人措手不及,顧此失彼。

  可若是登高遠望,雨水從天空落在地上的過程,是很漫長的。

  只看眼前,雨滴便快的驚人,眼光放的長遠,雨滴便要經歷漫長的旅途,最終才能落地。這,便是雨勢的規律!

  莫名的,一陣靈光在蘇林的腦海中飛快划過!

  蘇林頓時明白了,若是錯過了這一次靈感,也許畢生都將無法領悟『勢』!必須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靈感!

  於是,蘇林動了。

  此次,蘇林並沒有睜開雙目去看雨,而是幻想自己飛在雲層之上,靜靜的觀看每一顆雨滴滑落的過程,最後落在何處。

  一旦從源頭開始關注起來,每一顆雨滴的落地之處也便提前有了預判。

  一刀,緩緩的划過夜空。

  一刀,兩刀,三刀……

  隨著不斷的動作,蘇林揮刀的速度不再倉促慌亂,而是蘊含了一種雨勢的真諦。

  用蠻力,絕不是強者所為!

  此時的蘇林,就像是一個奉天承運的天之使者,他的每一刀都不再平凡,都不再急促。

  奇怪的是,曾經瘋狂的快速舞刀,無法攔住雨幕,現在順應雨勢,竟再也沒有聽到雨水落在腳下的聲音。

  緩緩睜開雙目,蘇林低頭看去,腳下果然沒有雨水降落了。

  他所在的區域,成了一個小小的真空帶,水潑不入!

  蘇林心中微喜,卻沒有太過興奮,生怕擾亂了自己的明悟。

  領悟了雨勢只是第一步,如何做到攻擊,與那大雨紛飛一樣氣勢磅礴,才是最終目的。

  蘇林再次舞刀,這一次,他不再將自己當做斬雨人,而是將自己當做了雨。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每一刀劃出去的軌跡,那刀影非但不再眼花繚亂,反而更加緩慢,軌跡也更加清晰了起來。

  看著自己的刀,連蘇林自己都是感到駭然失色!

  因為這看似緩慢的一刀,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千刀萬刀!真像是密集的雨水一般,連綿不絕,讓人透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終於漸漸的慢了下來,大雨化作濛濛細雨。

  蘇林笑了,天上的雨雖然弱了,可是自己心中的雨,卻疾了。

  若是有人看到了蘇林這半夜的傑作,一定會驚為天人!這世界上居然有人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明悟『勢』,甚至化為己用。

  蘇林回到破廟,而後香甜的入夢。

  第二天一大早,蘇林拎著碎元刀來到破廟門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旋即便開始再次舞刀。

  隨著蘇林的動作,刀影開始瀰漫,一刀恍似千萬刀,然而事實上,這卻又真的是一刀。

  這詭異的矛盾狀態,真實的發生在了蘇林身上,蘇林那看似並不快速的刀影,實則給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