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形容我，真的有些噁心。」這句話從吾司離嘴裡說出來，都不會讓她覺得如何。
偏偏，是從司嵐山嘴裡說出來，讓她無端覺得心底惡寒。
司嵐山並不在意，笑了好一會兒，直不起腰。
直到回鳶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司嵐山才揩去眼淚。
「你竟然說這裡是新生比試場，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回鳶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裡是優等生比賽場地，你來錯地方了哈哈哈哈。」回鳶此時的表情太過微妙，又惹得司嵐山瘋狂大笑，刀尖戳傷脖子都不在意。
考核考一半發現跑錯場地，這件事也就只有回鳶能做到了。
無語，氣憤，還有點想笑。
各種情緒交織，回鳶真的成功被自己氣笑了。
進入這裡所有的疑惑，全部迎刃而解。
怪不得遍地靈尊，白撿一樣。
這時候新生比試場第二輪估計都快結束了吧。
「三年後再來吧，師兄等著你。」司嵐山拍了拍回鳶的肩膀。
淘汰方法千千萬，自己把自己淘汰的，還真是第一回見。
而且還是出現在回鳶身上。
這件事傳出去，百族據點裡的那些能笑她半年，想到這裡她又黑了臉。
「離開之前，跟我打一場如何？」
最後見面，被偷襲那次，心裡那口氣還憋著，不發泄出來，司嵐山能記回鳶一輩子。
「不打。」回鳶現在沒興趣。
她走到仙樂樂面前，問：「還能走嗎？」
仙樂樂沒什麼大事，就是嗆了幾口水，受了驚嚇。
她顫顫巍巍站起來，沒敢看回鳶的眼睛。
「為什麼不反抗？」她明明有反抗的能力。
仙樂樂不說話，這種逆來順受的樣子，誰見了都想欺負一下。
「去，報復回去。」
回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又跟自己不同。
仙樂樂還有靈根，還能反抗。
「我害怕。」又是這句話。
害怕，恐懼，不安。
這種情緒爆發會瞬間剝奪所有勇氣和力量。
回鳶從不會被這種情緒籠罩。
「不反抗就只能被欺負一輩子，一輩子被踩在土裡。」
這樣子的日子也能接受嗎？
司嵐山突然有些後悔了，他動了動那隻救仙樂樂的胳膊。
同樣是被欺負，她跟她還是不太一樣啊。
「你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司嵐山湊近，小聲說：「我以為你會和她一樣。」
最近他在嘗試著消化兩種記憶，就連性格也變了很多。
他在記憶里看完了回鳶不堪的前半生。
小豹子被當成貓咪欺負，後來露出的爪牙成為刺向那些人的一把刀。
原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氣向對傷害自己的人反擊。
即使，他們已經毫無反手之力。
「我記得火系園有個叫孫明的，因為給了你一瓶止血丸被他們打到吐血。」
「他人呢？」
司嵐山在刺激仙樂樂。
「剛進來跟你組隊的也是他吧，已經被淘汰了？」
「那還真是可惜啊，為了你這樣的慫包，丟失比賽資格，命還在嗎？」
麻木的瞳孔爆發出驚人的光亮，滔天的恨意噴涌而出。
孫明。
「孫明為了保護我被靈獸吃了。」仙樂樂像在自言自語回憶，又像在說給司嵐山聽，「不該是這樣的，他明明很優秀，是他們害的。」
仙樂樂越說越激動，搶過司嵐山的寶劍，雙目發狠。
「為了救我，都是為了我！」
她狠狠朝欺負她的人砍去，溫熱的鮮血和刺耳的尖叫聲，讓狂獸更加興奮。
「仙樂樂你瘋了！從這裡出去我弄死你！」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的。」
仙樂樂什麼都不怕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受傷可以忍，可是別人因她受傷，這種愧疚和憤怒壓過一切。
更何況孫明是第一個幫助仙樂樂的人。
「孫明就是這樣被你們渾身塗滿鮮血的，你還記得嗎？」
「他求過你們的，他只是想幫我。」
「我做錯了什麼！」
「孫明又做錯了什麼！」
不，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壞人的壞無根無源，天生帶在骨子裡。
此時的仙樂樂才是真的瘋了。
多年積累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那些受辱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裡循環播放。
她從來沒有這樣舒暢過，好像在這一刻她終於站起來了，終於像個人一樣活在陽光里。
這四個人都已是重傷，能不能到比賽最後，這很難說。
「好了。」回鳶阻止她，「為了這樣的人失去比賽資格沒必要。」
「他們骯髒的血，不能再成為你的絆腳石。」
仙樂樂回神，後知後覺。
崩潰到號啕大哭。
她也想向回鳶一樣肆無忌憚擊殺怪物，也想站在光里運籌帷幄。
每次這樣想著，腦子裡都會有個聲音在告訴她。
「就憑你，你也配？」
「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陰溝里。」
可是回鳶卻說，「每個人都有站在陽光下的權利。」
她聽到這句話抬頭，回鳶已經走遠。
司嵐山跟在回鳶身後，嘰嘰喳喳，「回鳶，你該不會要走吧。」
「走之前跟我比一場。」
「你怎麼比我以前還高冷，你倒是說句話啊。」
仙樂樂跟上去，腳步無比輕鬆，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心中認為最危險的事她都做了，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呢。
她不再害怕。
「回鳶，等等我。」她跟上回鳶，把骯髒留在身後。
陳青的手緊緊抓住袖子，他想起來了。
回鳶這個名字，百族據點的主領，幽冥鬼火，雙神獸，陣法靈符。
現在看來，還能掌控五系靈力！
一個天賦強到令所有人嫉妒的女人。
從新生賽道里直接跑到優等生比賽場地，還淘汰了不少人。
原因只是她跑錯了。
「聖獸，要把她扔出去嗎？」沒通過新生測試，回鳶不算是仙靈學院的人，更別說參加優等生的比試。
「您還要選中她嗎？」
聖獸麒麟鼻子裡噴出兩行熱氣，「除了她誰還配！」
靈獸高傲，選人肯定選看得上的，其他看不上的再怎麼說都沒用。
「那個司嵐山也可以啊，再不濟我們風園裡的林貢雪您也可以看看。」
麒麟這種祥瑞之獸是可以改變人氣運的，陳青自然也想讓自己園中的人多點機會。
麒麟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已經選中了回鳶就不再看其他的。
都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優等生測試，誰都不知聖獸半路跳出來要挑個學生帶走。
不然，這肯定是一場無休止的殺戮。
誤打誤撞這樣都能被選中。
回鳶，天選的氣運之子，陳青都有些嫉妒了。
回鳶自然是在找出口，水源地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就要離開了。
從哪進來的來著？
有時候她真的很恨自己，正想召出歡歡帶她上去飛一圈，懷中有個又硬又熱的東西微微發光。
回鳶拿出來，是通靈鏡。
她灌輸靈力，吾司離有些憂鬱的俊臉印在上面。
「阿鳶，你騙人，那種子根本不會開花。」
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回鳶又有些心虛，她其實也不知道會不會開花。
聲音越發柔和，「要不你去找百花族的姐姐問問？」
吾司離突變了臉色，眉毛壓低，不斷湊近，隔著鏡子都有一層壓迫感。
「你身後長得歪瓜裂棗的男人是誰？」
「我要去找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