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敖想到那日聖殿發難,阿姐不顧自己安危撲到他身上的場景,他就痛恨自己的後知後覺。
不過,君之敖心中有些彆扭。具體的他說不出來,有懊惱,後悔,也有驚喜,還有……擔心。
總之,各種情緒交織,又或者是信息量太大,一時間讓他難以接受,所以就乾脆龜縮起來。
君九歧聽著君之敖七顛八倒,左一句右一句的「胡言亂語」,嘴角一抽。
這小子,從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多愁善感?
「阿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什麼都幫不了你,還處處拖你後腿。你會不會討厭我……好吧,其實我自己都有點討厭我自己……啊!」
君之敖還沒說完,腦袋就狠狠挨了下,直接把他打懵了。
「痛!阿姐你做什麼?」
「痛就對了,我看你就是太閒了。」
君九歧冷冷睨著他,「看來我曾經教你的,你都忘了。」
話落,君九歧一把抓住君之敖衣領,直接一個瞬移就消失在殿中。
蒼溟感應到氣息要跟上來,隨即聽到君九歧聲音。
「不必跟著。」
蒼溟就守在殿外,沒有動作。
君之敖只覺得耳邊是刷刷的風聲,等他回神,就發現他已經站在了一座高樓上。
仔細看才發現這裡是望天塔。
「阿姐,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往下看。」
君九歧只是讓他看下面。
君之敖疑惑,順勢看去,下面有好多人。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在搬運著木材,石頭,重建被毀的房屋。
街道上,隨處可見士兵,都是天曜和雲川的戰士。還有不少甲兵,他們都在幫著重建帝都。
就連年幼的稚子,也沒有一個搗亂的,乖巧地跟在家人後面,幫著遞東西,忙得滿臉是汗。
寒風襲來,凍得人瑟瑟發抖。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雪,許多房屋毀壞的百姓,只能臨時在街邊搭起帳篷。女人們支起火,架上鐵鍋,從廢墟中扒拉出一袋殘破的米,就連地上灑落的米也都被他們小心翼翼捧起來,放回袋子中。
老人們則在廢墟中撿拾著還能用的東西……
遠處有醫者前來,發放給眾人乾淨的可以遮面的白掛面罩,仔細教他們如何佩戴,很快幾個小藥童跑來,在附近噴灑著什麼。
官府的人正在清點人數,幫忙收拾街道上戰鬥後的血跡,雖然屍體早在戰後的幾日就已清理完畢,但殘存在街上的血跡還有爆炸的火灰到現在都沒散盡。
每日噴灑藥物,是為了以防瘟疫滋生。
君之敖沉默地看著下方的街角,半晌無言。
君九歧看差不多了,抓住他又是一閃,這回來到的是安置傷兵的營地。
傷營中安置了大戰中受傷的百姓,更多的是士兵。
這裡的氣氛就沒那麼好了。
君之敖看到很多年輕的士兵,其中有不少人要麼四肢殘缺,要麼臉上被炸得血肉模糊。換藥時,撕心裂肺的大喊聲聽得他不由心中發酸。
這些士兵許多都是天曜和雲川的戰士,他們要面對的是更兇險的作戰環境,君之敖注意到,這些士兵許多都很年輕。
看著跟他差不多。
君之敖咬牙,壓抑著胸口翻滾的情緒。
他這才發現,這些天他的「多愁善感」有多麼可笑。
也終於明白,阿姐為何要帶他來這裡。
比起他整天胡思亂想,悲春憫秋,他應該有更多的事要做。
君之敖緊緊攥著拳頭,第一次覺得羞愧得無地自容。
但還沒完。
君九歧再次領著君之敖,去到了兵營。
目前天曜和雲川的戰士,就駐紮在此。
正逢練兵之時,他們來到武場,遠遠就聽到一聲聲直衝雲霄的吶喊聲,很快君之敖就看到上百名打著赤膊的士兵,正頂著寒風大雪,在滿是泥漿的地面對練。
他們渾身是汗,臉上和身上全是泥濘,可無一人在意。
這些年輕的戰士們目光灼灼,隨著每一次對戰,眼底的光越來越亮。
君之敖看得熱血澎拜,忍不住激動。
看著這些士兵炯炯有神的目光,連帶著他也被感染。
君之敖拳頭緊攥,突然腦海中迴蕩出君九歧曾告訴他的一句話:
別忘了你身為皇子的使命。
君之敖深吸一口氣,原本心底的那份迷茫和徘徊,煙消雲散。
君九歧看著他表情,眼底閃過笑意。
等兩人回宮,已是傍晚。
君之敖對即將離開的君九歧道歉,說讓她擔心了。
君九歧拍了拍他肩膀,是無聲的鼓勵。
君之敖喜笑顏開,不由握住君九歧的手,「阿姐,很高興你能回來。」
姐弟倆相視一笑,這一刻相隔了百年的溫情,在此重聚。
……
君九歧除了每日忙於政務,也不忘去墟鼎中看望三個小傢伙。
自那日戰事了後,他們也回到了墟鼎,陷入沉睡。
三個小傢伙也受了不小的傷,回到墟鼎中有利於他們恢復。
君九歧沉睡了多久,他們就沉睡了多久。
君九歧醒後第三天,三個小傢伙也醒了過來。但因為他們身體仍然虛弱,所以依然留在墟鼎,君九歧每日都會進來看他們。
青龍也在墟鼎之中,感應到君九歧進來,只是懶懶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很快又重新闔上。
君九歧閃身來到青龍面前,撫摸著他的鼻子。
青龍動了動,噴出一縷鼻息。
「恢復得怎樣?」君九歧問道,「這幾天在這還適應嗎?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口。」
每次來,君九歧都會先檢查他們的傷,看他們恢復得如何。
當日對戰,若非有青龍在,君九歧可以想像那群來自上界的人,會給他們造成多大損傷。
這場戰鬥也成功讓青龍和三個小傢伙變得更親密,因為青龍年長,再加上其沉穩的性格,所以三個小傢伙直接認了大哥,稱呼青龍為「龍老大」。
君九歧覺得挺喜人,有時候她也會跟著叫上兩句。
「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最多五日,就能徹底康復。」
檢查完青龍的傷,君九歧拍了拍鱗甲,心算是徹底放到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