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完成,準備點火!」隨著領頭的軍官一聲令下,已經在火藥桶上插好引線的士兵立刻掏出了懷中的火摺子將引線點燃,一旦燃燒,留給他們的時間很短暫,他們必須立刻撤到安全的地方。舉著巨盾的士兵立刻扔掉手中的盾牌,盾陣頃刻間消失,他們沒命的向後方逃去。毛勝義搶過身邊掌旗兵手中的紅旗,奮力揮舞,給前方作戰的士兵示警。
士兵們看見毛勝義的信號,立刻向兩邊散去,盡力遠離城牆。賀一龍差點尿了褲子,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官兵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也顧不上自己的士兵了,轉身跑向了城門樓旁邊的樓梯,身邊的副將甚至沒明白賀一龍這是在做什麼,怎麼丟下部隊自己一個人急匆匆的要下城,別看賀一龍當了流賊之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身體日漸肥胖,可是這真要是跑起來,副將還真不一定能追得上他。就在賀一龍跑到樓梯的拐角處的時候。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就像是地震一般,整個城牆,不,整個縣城仿佛都在震動,城頭上的闖軍一時間站不穩,摔得是七葷八素,就連正在奮力拼殺的呂天放等人也是被衝擊波震得栽倒,好半天沒有爬起來。
賀一龍一個倒栽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興許是身體上肥膘多,皮糙肉厚的,這麼長的樓梯滾下去竟然沒有把賀一龍摔死。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根本不敢想城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數個火藥桶同時爆炸的一瞬間,城門立刻變成了粉末,就連邊上的城牆磚石也是大量脫落,塵土漫天,一朵黑色的蘑菇雲升起,仿佛是死神的召喚一般,將城頭上的闖軍嚇的腿軟。整個平陸縣地動山搖,年久失修的城牆感覺就要倒塌一般。
就算是正在攻城的官兵,雖然接到了毛勝義遠離城門的命令,但是還是有靠的近的士兵被掀翻在地,他們甩甩自己的腦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硝煙漸漸散去,方孟亭猛地抽出腰間的寶劍,指著城門對身後預備隊的五千官兵喊道:「將士們,立功的時候到了,咱們已經炸開了城門,殺進去,奪下平陸縣,咱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收復山西!」
「收復山西!收復山西!收復山西!殺啊!」五千生力軍舉著兵器吶喊著殺向了城門,方孟亭激動的渾身顫抖,只要打下了平陸縣,闖軍在山西可就只剩下芮城縣一個據點了。如果能將芮城縣打下來,那麼闖軍的高迎祥部和張獻忠部就會被分割成互不聯繫的兩個部分,因為現在,他們的中轉站就是在黃河北岸,山西的這塊地方,失去了渡口和船隻,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渡過黃河。從自己的角度來說,山西的局面就可以說是徹底被解決了,再也不用擔心流賊的攻擊。而從全局來說,山西那邊有洪承疇,孫傳庭等人坐鎮,只要能將高迎祥死死的壓制在黃河岸邊,他就翻不了天。聽說河南那邊的官兵也已經行動起來,若是能將張獻忠也壓制住,那麼流賊彈盡糧絕,撐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潰散,大明內部的亂局頓時煙消雲散。
想到這裡,方孟亭感到自己滿腔的熱血都在沸騰,這個時候更是自己為朝廷,為陛下盡忠的時機。他吶喊著,舉著寶劍,堂堂一省巡撫,竟然跟著士兵們一起攻擊。
「去死吧!」一名官兵一腳踹翻了一個闖軍飢兵,那人面黃肌瘦,手中不過拿著一把菜刀。怎麼可能是官兵的對手。「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小人就是普通百姓,來闖軍不過一個月,小人是被威脅,是被威脅,啊!」一聲慘叫,官兵根本不聽他解釋,出發前,方孟亭就已經跟他們交代過,對待敵人不能心慈手軟,這些人可能以前是普通百姓,可是他們加入了流賊,就已經不再是百姓,而是朝廷的敵人,若是對待他們手軟,那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對山西良善百姓的不負責。士兵想也不想,手中的長槍刺穿了闖軍的身體,將他釘死在地上。
城頭上,隨著越來越多的大同軍殺上來,闖軍根本無力抵抗,已經基本崩潰,而賀一龍早就跑下了城頭,脫去了身上的鎧甲,從死人身上扒了一件平民老百姓的衣服,可是穿起來有些不倫不類,怎麼也掩飾不住他已經發福的身形,賀一龍慌不擇路的往城中心跑去,他需要馬匹,而縣衙內有自己的坐騎,現在官兵雖然炸開了城門,可是絕對不會這麼快就突破城內的防禦,畢竟自己有五萬人,就是五萬頭豬站在那裡讓官兵抓還要抓幾個時辰呢。
賀一龍一路上就看見大量的闖軍士兵跟自己一樣脫下鎧甲扔掉兵器,總之是輕裝上陣,為的就是能跑的快一點,官兵雖然很快就打進了城池,可是他們也有個致命缺點,就是他們人少,只能全力攻打一面城牆,所以雖然闖軍損失慘重,但是死傷的人數畢竟只有一萬多人,其他幾個城門的士兵得到消息已經準備撒丫子跑路了。新兵本來就沒有多少凝聚力,不像是高迎祥手下的老營,即便是打散了,也會有組織的撤退,而平陸縣的這些兵馬可就是亂鬨鬨的跑路了。賀一龍臉色鐵青,他恨不得拿一柄大刀將這些跑路的士兵全部殺死,可是轉念一想,大哥別笑二哥,自己不也正在和他們做著同樣的事情嗎?
「站住,什麼人!」好不容易來到了縣衙,雖然縣衙站崗的士兵也是內心慌亂,可是他們畢竟是跟著賀一龍的老兵心腹,賀一龍沒有出現,他們不能跑,已經有幾波亂軍衝擊縣衙,想要在逃跑之前搶走點東西,都被賀一龍的衛隊給殺散了,此時賀一龍穿著平民老百姓的服裝出現,一身的黑灰,守門的士兵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差點挺著長槍將賀一龍給刺死,想來是誤將賀一龍當做亂軍了。「他娘的,眼睛長到腦袋後面去了,連老子都不認識了!」賀一龍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幾個親兵叫罵道。領頭的隊正這才看清,「大,大當家的。」他唯唯諾諾的抱拳道。心下同時也是震驚,賀一龍怎麼這副打扮,難道他也要跑路?
賀一龍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臉面了,這個世界上,最不能要的就是臉面,就像是那些朝廷的官員一樣,為了什麼氣節臉面非要死守城池,然後被闖王砍了腦袋。在賀一龍看來,能打就打,打不過就撤,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一段時間自己還能捲土重來,可要是命沒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孰輕孰重,賀一龍還是能分得清的。
「都跟老子進去,收拾一下,把老子的馬牽過來,準備從南門撤,往芮城方向跑,官兵打進城了,這幫子新徵召的飢兵都是他娘的廢物,連一個時辰都頂不住,被官兵跟殺豬一樣屠宰,打仗還是得看咱們老營兵和正兵營的,現在沒那麼多時間了,走為上計!快!」賀一龍對著親兵們下令道。
親兵們已經習慣了賀一龍的指令,即便是心中震驚賀一龍竟然下令放棄城池,難道他不怕闖王事後追究。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一名親衛轉身衝進了縣衙後堂,將賀一龍的戰馬給牽了出來,還好,賀一龍在縣衙留下的這幾十人人人有馬,不一會,士兵們便整裝待發,準備跟著賀一龍撤退。「你們也將身上的盔甲脫下,現在穿著那玩意還有什麼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得性命,咱們的戰馬可沒有官兵的戰馬跑得快,所以要儘可能的減輕重量,都明白嗎?一個個穿戴整齊的樣子,是怕咱們的目標不夠大嗎?」
賀一龍翻身上馬,揮舞著馬鞭對手下人說道。眾人立刻脫下盔甲跟著賀一龍從南門打馬出城,一行人在街上橫衝直撞,混亂的飢兵怎麼可能能攔住馬隊的腳步,凡是敢於擋在路中間的人都被賀一龍的馬隊撞翻,然後踩成肉泥,不一會,他們便從南門沖了出去。賀一龍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滿是火光的城池,他知道,平陸縣完了,可是下一步,就算是自己逃去了芮城縣,羅汝才難道就真的能守住嗎?他那邊的情況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關鍵都是新兵,沒有什麼戰鬥力。他鬱悶的想著,帶著馬隊越跑越遠。。。
「大人,城池拿下來了,殺敵一萬五千餘人,俘虜兩萬餘人,剩下的人四散逃竄,咱們的騎兵正在追捕,不過。。。」城頭上,毛勝義抱拳對方孟亭稟報導。「不過什麼?」方孟亭問道。「不過沒有發現賀一龍,可能是跑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和呂天放立刻整頓兵馬,準備打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