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欽和眾位隨從猛然見到大門打開,以為是賊人殺了進來,李朝欽剛要將手銃對著門口施放,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的一抬手,火銃轟的一聲將銃彈打飛上了天空。大門處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音,下一刻李朝欽就看見無數黑洞洞的銃口對著自己,自己只要敢輕舉妄動,就會被立刻打成篩子,場面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隨從們自然是動都不敢動。
一員身材魁梧,身上甲葉鏗鏗作響的大將走了進來,一邊往裡走,嘴裡一邊說著什麼,魏忠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聲音是?魏忠賢有些費力的站起身來,卻見到一個鐵塔般的身影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廠公,別來無恙啊。」
「是你?你怎麼會?那外面的人是?」魏忠賢一連問出了三個問題。大將笑著回答道:「不錯,外面都是我的人,哦對了,鄭芝龍的人也到了,廠公勿要驚慌,這次不過是小小的征討一回九州罷了,誰叫九州的銀礦多呢,正好是我們急需的。」
「哈哈哈。」魏忠賢開懷大笑,他指著大將說道:「你啊,你啊,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怎麼,難道我給你的一千萬兩銀子都已經用完了,加上你自己存的錢,那可基本上等於大明一年的稅銀啊,就供養你區區這么小一支兵馬,就算是再花錢,應該也浪費不了這麼多銀子吧。」不錯,跟魏忠賢說話的不是劉毅還能是誰。
魏忠賢見到劉毅,心裡是說不出的高興,如果說魏忠賢這麼多年權傾朝野,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可是這麼多人當中他最欣賞誰,那真是非劉毅莫屬,這個劉毅簡直就是文武全才,心思縝密不說,腦子還特別靈活,一支小小的太平府的兵馬竟然被他操練的有模有樣,魏忠賢早就預言過劉毅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魏忠賢的信息還停留在幾年前,一開始,鄭芝龍有時間還會去拜訪一下魏忠賢,跟他說一說大明的近況,自然也將劉毅的情況告訴魏忠賢知曉。可是在這之後,隨著鄭芝龍的官越做越大,他來平戶藩的時間也非常少,平戶藩這邊都是由手下人打理,自然也就沒有人來經常拜訪魏忠賢,加上魏忠賢已經不問世事,專心於研究佛法棋道。所以也就很久沒有聽到過大明和劉毅的消息了。魏忠賢腦中的最新消息還是京師大戰,劉毅率領幾千兵馬將建虜打敗。他心道,劉毅不過數千人馬,竟然將自己給他留下的一千萬兩白銀耗費殆盡,這麼算,他的每一個士兵豈不是用銀子給堆出來的。
劉毅道:「廠公,這庭院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進去聊聊如何,這次,我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專程過來拜訪一下廠公,打仗的事情就交給手下人去做了。」魏忠賢點點頭,自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既然劉毅是來拜訪自己,將他放在庭院裡說話確實失禮。魏忠賢對李朝欽說道:「朝欽,吩咐人上茶,這些人也別在這裡干杵著了,都是自家人。把你的手銃給收起來吧,在他們面前,你那玩意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別。都撤了吧。」
李朝欽這才訕訕的收起了手銃,然後走到劉毅面前道:「劉將軍,方才是咱家眼拙,沒看清楚是你,你也不打聲招呼,你看看,這弄得,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劉毅哈哈笑道:「李管家,實在是抱歉,沒有提前通稟,主要是方才手下將士發現大門被抵住了,還以為裡面有浪人要對廠公不利,這才粗魯了一些,李管家放心,我這就讓人將大門修復。」
庚子帶著衛隊在庭院中站崗放哨,宅子門外也站滿了荷槍實彈的青弋軍士兵,並且有一部分人幫助李朝欽和僕人一起修復大門。在宅子的裡間,香茗已經泡好,放在了劉毅和魏忠賢的面前,兩人相對而坐。劉毅端起茶葉聞了聞,「毛峰?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喝到毛峰。」魏忠賢呵呵笑道:「呵呵,你還別說,自從你將咱家救到南直隸之後,咱家就喜歡上了黃山毛峰,入口清爽,非常適合咱家現在的心境,到了這邊之後,我也是拜託鄭芝龍採買,所以他手下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一批新鮮的毛峰過來,這麼長時間已經喝慣了這個茶,再讓我換別的茶可是喝不慣嘍。」
「這是小事情,廠公若是喜歡,以後廠公的茶葉就包在我身上了,反正這一次九州我會占領下來,到時候航線便利了,每個月都能將最新採摘的毛峰給送上門。廠公就等著喝極品毛峰吧。」劉毅打趣道。魏忠賢擺擺手道:「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不要總是廠公廠公的叫了,咱家已經不理世事很多年了,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之後咱家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平平淡淡才是真。像是這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才是咱家想要的。」
「廠公莫要這麼說,雖然您是下來了,但是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在我看來,廠公在很多事情上還是有大功勞的,比如現在我在管漕運,就發現這漕運還是廠公在的時候管理的好,所以叫一聲廠公是應該的,廠公也算是我的前輩,就坦然受之吧。」劉毅緩緩道。
魏忠賢愣了愣,「怎麼,現在朝廷讓你管理漕運了?哦對了,還沒有問你這些年究竟在做什麼,發展的怎麼樣了呢?不怕你笑話,我對你的認知還停留在前幾年京師大戰的時候,在這之後,鄭芝龍也忙,他也很久沒有來拜訪我了,他的那些個手下都是些沒文化的,對朝廷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問他們跟沒問是一樣的,所以我對你的消息知之甚少,怎麼樣,既然你已經來了,就算是跟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說這些年的情況吧,好讓咱家開開眼。」
劉毅放下茶杯說道:「不瞞廠公,方才廠公說我用銀子的速度快,其實廠公不知道,目前我已經是南直隸安慶衛指揮使,新軍參將,外加漕運協同。秩同副總兵。手下兵馬按照朝廷定製已經可以有超過兩萬之數,不過下一步,新軍將會擴充到七萬兩千人。並且這個擴軍計劃已經在實施了,對於這麼龐大的軍隊來說,一千萬兩銀子根本算不了什麼。」
噹啷,魏忠賢手中的茶杯落到了桌子上,裡面的茶水被打翻,流的一桌子都是,魏忠賢喃喃道:「你說什麼,這,這短短的幾年,你竟然成為了漕運協同,還領著新軍,手中兵馬竟然達到了七萬兩千人,老天爺啊,這實在是有些,有些可怕了。」
魏忠賢將打翻的茶杯扶好。忽然開口問道:「劉毅,你想爭天下?」劉毅被魏忠賢冷不丁的這麼一問,頭皮忽然一陣發麻,他抬起頭盯著魏忠賢的眼睛道:「廠公何出此言?」「劉毅,你可知道,你這叫做什麼,你這叫做擁兵自重,你手下人的戰鬥力我是見過的,不過當時只有數百數千人,這一點人朝廷還不會放在眼裡,可是若是有七萬兩千甲士,而且戰鬥力都是這麼強悍的話,你覺得朝廷還會不忌憚你嗎?讓咱家來猜一猜,漕運之事在咱家下去之後便重新廢弛,朝廷讓你當協同,擺明就是不想實授你副總兵,難道這不是崇禎小兒猜忌你的最好證明?」魏忠賢一口氣說道。
劉毅心裡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己還沒將來龍去脈給說清楚呢,魏忠賢竟然能將事實給猜個八九不離十,不愧是廠公,久在朝廷,將朝廷和聖上的行事風格給摸得透徹,這一下就將事情給說透了。劉毅起身找到一塊抹布,將魏忠賢打翻的茶水給擦乾淨。然後低聲說道:「廠公,先別急,且聽我將這些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廠公聽。。。」
「廠公,該用晚膳了,您看我是送進去您和劉將軍一起呢,還是?」時間過去了幾個時辰,劉毅和魏忠賢一直就在裡間,也不出來,李朝欽眼看著到了晚飯時間,站在門口詢問道。魏忠賢沒有答話,李朝欽湊到門口聽了聽,就聽見魏忠賢有些尖細的笑聲:「哈哈哈,厲害,厲害啊。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劉毅,糟老頭子在這裡放句話,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再給你十年時間,你新軍大勢必成,到時候天下再無人可跟你抗衡,大明朝就一定是你說了算,你想實現什麼樣的目標都可以,即便按照你說的,你對那張椅子並沒有什麼想法,可是你也應該知道陳橋兵變的典故。不管你最後做什麼樣的選擇,咱家有四個字要送給你,人心大義,拿到了這兩樣東西,你新軍便是所向披靡,而要獲得這兩樣東西,有時候就必須要使上一些手段,即便可能是你不願意用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