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目送著這對母子往浴室的方向而去,小男孩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小包裹,母親愛憐的拿出一個糖果塞進了他的嘴中,小男孩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如蜜的甜味,那是一種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使人的心情都愉悅起來。他歡喜的直拍巴掌,母親看著他高興的樣子,不禁緊緊的將他摟在了懷中。士兵的眼睛濕潤了,將軍說了,這天下還有成千上萬這樣的窮苦人,新軍的目標就是要將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任何敢攔在新軍身前的人,新軍都要將他們碾成齏粉。士兵摸了摸背上背著的二八式火銃的銃托,來吧,自己一定要讓新軍的敵人嘗嘗銃彈的厲害。他目光堅定的轉身,拿起了一個新的包裹,迎向了下一個難民。
待到婦孺們下船之後,船艙里的士兵和戰俘,奴隸陸陸續續的前往甲板排隊,因為這些天一直在船艙里的緣故,光線很昏暗,所以突然到甲板上,眾人的眼睛都被陽光刺的眯了起來。方才跟青弋軍士兵說話的老軍打著手簾,努力適應著眼前的光線。半晌,他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港口碼頭,成群結隊的士兵,艨艟巨艦,還有布置在港口的大量重炮。
婦孺已經下船沿著左側的一條道路排成了一字縱隊緩緩前進,下面就要輪到他們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婆娘跟兒子怎麼樣了,這麼遠也看不清他們在哪裡。老軍說是老軍,其實也不過是參軍的年齡長,十六歲的時候因為家裡太窮索性就當兵吃糧,跟著毛帥打仗了,如今也有二十年的時間了,今年這老軍也三十六歲了。也一直沒顧得上娶媳婦,直到遼東半島的東江軍地盤被金兵節節壓縮,最後退到旅順之後,老軍才在逃難的遼東難民中間找了個婆娘,家裡人都被金兵殺害了,就剩下一個弱女子,雖然長得不漂亮,但是這些東江軍的士兵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只要是個女人就行,就這樣,沒有酒席,也沒有祝賀,兩人就在一起過日子,後來在鐵山島,兩人總算是生下了一個男孩,長到今天,也七歲了。這次跟著朝廷的兵馬一起遷移到耽羅島,老軍自然是將家屬全部帶著,他在船艙里,讓娘倆上去呼吸新鮮空氣,所以這兩人肯定是已經先一步下船了。
「怎麼樣老哥,這耽羅島的風景還不錯吧。」老軍回頭一看,正是剛才和他說話的青弋軍士兵,老軍點點頭。青弋軍士兵說道:「快去排隊吧,今天你們要做的事情還真不少,估計要到晚上才能休息了。」老軍張張嘴,士兵問道:「怎麼,老哥還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那婆娘和兒子。。。」「你說他們啊,喏,你不是看到了嗎,咱們都安排好了,下船之後啊,你們先去洗一把淡水澡,將身上的污垢清除一下,然後換身新衣服,最後才能團聚,這叫預防疾病。說了你也不懂,你呀,就照做吧,放心,老婆孩子跑不了。」士兵指了指下面正在往前蠕動的婦孺隊伍笑著說道。
老軍放下了心,併入了隊伍當中,數千男子排著整齊的隊伍下了船。他們將被帶往右側的道路,那邊也是一個人工挖成的澡堂,裡面注入了大量的淡水,其實很簡單,就是將漢拿山上的雪水形成的小溪跟挖了一個溝渠,引流到這邊而已,水太涼,所以張智又命人燒了許多桶開水,不斷的注入進去,這樣能保證每一批人進來都能洗個熱水澡。
「唐將軍,諸位將軍,這邊請。」晉軍親自帶著唐傑和手下的一眾軍將下了船,張智早就在旗艦停靠的碼頭邊等候,見晉軍下來,張智上前一步道:「末將張智參見將軍。」晉軍點點頭,「張將軍請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水師副將,張智。這位是東江軍游擊唐傑,後面的是他的下屬。」唐傑抱拳道:「原來是張將軍,幸會幸會。」
張智也是還禮道:「唐將軍一路辛苦,來,我已經準備好了熱水,還請唐將軍和諸位將軍沐浴更衣,然後我帶大家用飯。」晉軍點點頭對唐傑說道:「唐將軍,我還有一些軍務要處理,白天的事情就讓張將軍帶你們一起去,晚上我會設宴,給大家接風洗塵。」唐傑道:「說起來是我打擾晉將軍處理公務了,罪過,罪過。」晉軍哈哈一笑道:「唐將軍這是什麼話,以唐將軍的本事,這樣的大將想必也是我們協同大人所需要的,過一段時間我會引薦一番,讓唐將軍見一見我們大人。」唐傑受寵若驚,立刻道:「多謝晉將軍了。」
張智領著眾人來到了一間新造的木屋前,他數了數人數,算上唐傑在內,千總級別的軍官有四個,剩下的是八個把總。一共十三個人。他立刻推開門,對唐傑說道:「請唐將軍和眾位將軍沐浴更衣,新衣服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原來的衣物請脫掉扔在門口,我們會處理,當然如果有貴重物品還請自己保留好。」眾人依言紛紛將衣物脫下,身上有些碎銀子的也放在門口的桌案上。十三個光著身子的大男人直接進了木屋。只見裡面白煙繚繞,好似仙境一般,房間裡面跟外面截然不同,二月還是非常寒冷的,可是屋子裡面卻非常暖和,整個人都舒適起來。中間有一個大池子,上面冒著熱氣,果然白煙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唐傑蹲下試了試水溫,「嗬!還是熱的,這溫度不錯大家快點洗洗吧。」唐傑帶頭跳入了水池中,剩下的軍官一個接著一個下餃子似的跳了進去。
他們一個個被燙的齜牙咧嘴,可是等到皮膚適應了水溫之後又感覺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說不出的放鬆,他們一個個靠在水池的邊緣,盡情的享受著。「弟兄們,好久沒有踏踏實實的洗過澡了,還是這麼舒服的熱水澡。」唐傑說道。一個千總說道:「將軍,咱恐怕有一兩年沒正經洗過澡了,身上那是跳蚤虱子一大堆,都臭了。你還別說,隔著五十步遠,我老李光聞著氣味,就能知道是誰要來大帳議事了。」
「哈哈哈!」一群大男人哄堂大笑起來。他們盡情的在熱水中搓著身上的污垢,青弋軍的生活用品當中自然也有皂角之類的清潔用品,張智也將倉庫中的日用品拿出來提供給了他們。像是唐傑他們一般的場景同時發生在港口附近各處,西邊的女澡池,東邊的男澡池,都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場景,人們盡情的在淡水中洗去滿身的疲憊和污垢。貪婪的呼吸著耽羅島上帶著植物氣味的空氣。整個人仿佛進入了仙境一般。他們的髒衣服和換下來的東西全部被集中到一個大坑中,淋上猛火油全部焚燒。上面不知道帶著多少病菌,若是有疫病傳播,那可不得了。耽羅島上的青弋軍士兵因為長期駐紮海外,醫療條件等各項設施都是有限,所以他們更加看重疾病防護,萬一要是耽羅島爆發了疫病,那可真是全完了。
唐傑等人洗乾淨了走出來,房間內的桌案上早就擺放好了嶄新的大紅戰襖,那是新軍的軍服,他們將衣服換上,唐傑讚嘆道:「他娘的,你們摸摸這個戰袍的材質,可真是舒服,這穿在身上軟綿綿的,可比寧遠城裡最好的裁縫做出來的還要好啊。」眾人紛紛摸著自己的衣服,這才叫衣服啊,穿在身上一點沒有不適的感覺,朝廷打造新軍果然是捨得下本錢啊。
唐傑走出了門外,張智依然在門口等候,他吩咐身後的士兵給唐傑等人每人用木托盤遞上了一副鎧甲。「這是晉將軍送給諸位的,還請笑納。」張智笑著道。唐傑連忙擺手道:「這怎麼行,晉將軍已經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怎麼還能收他的禮物。」
張智搖搖頭道:「將軍說了,英雄當用好甲,大家都是武人,不要這麼拘泥於虛禮。」唐傑撫摸著鋥亮的鱗甲,還有六瓣鐵尖盔,這可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裝備啊。唐傑鄭重的抱拳施禮道:「如此,多謝了。」眾人一齊抱拳道:「多謝了!」
他們套上了鎧甲,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千總喊道:「威武,真是太威武了,這才是鎧甲啊,有了這身甲,什麼他娘的巴牙喇,葛布希賢超哈,我老李一刀一個,保准叫他們有來無回。」唐傑也是不住讚嘆這身鎧甲的做工精緻。
「好了,諸位將軍,請耐心等待一下,晚宴很快就會開始。」張智帶著眾人到港口的軍衙里休息,那邊也是晉軍辦公的地方。他們就在偏方里等待著晚宴開始,這次的晚宴就在港口的空地上進行,青弋軍士兵們已經在緊張的擺放桌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