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見成康不斷搖動的羽扇停下了,心知成康好像還對他的動機有些看不透。但是有些話自己不能明說,難道自己要跟成康說自己來自共和國?是軍校的優秀學員?那成康非得認為自己瘋了不可。可是如果不說,這件事該怎麼解釋,沒錯,如果是自己站在成康的角度,恐怕也不會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聖人,難道說做了這麼多大事就一點私心都沒有嗎?其實當然不是,只不過劉毅的私心不是在自己,而是在大明。讓大明延續,不要留下崇禎十七年滅亡的遺憾就是劉毅的私心,僅此而已。
劉毅想了想,反問成康道:「軍師,不知道你聽說過君主立憲這個說法嗎?」「君主立憲?」成康有些不明所以。劉毅一拍腦袋,此時哪裡有什麼君主立憲的概念,就算是光榮革命也是在一六八八年爆發,離現在還有五十多年呢。他簡單的對成康解釋道:「其實就有些像咱們大明的內閣制度,君主和內閣共同存在,只不過內閣成員不是由皇帝來人命,而是交給百姓,交給最普通的大明人。並且有期限限制,任期滿了就要換人,各級朝廷官員皆是如此。而君主的權利必須被限制,不再是一個人決定天下,而是君主,士大夫,百姓共天下。」
「這不就是上古時期的堯舜禹之治嗎?」成康道。「也不盡然,便若咱們青弋軍內部一樣,想要當上小旗官,要隊內一半以上的將士贊成才行,總旗則必須要超過一半的小旗官同意,以後每向上升一個級別都是如此。朝廷也應當這樣,不應是皇帝一人說了算,那是人治,不是法治。大明當以律法治國,守法者成,違法者敗。當能保住萬世基業,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大明才能屹立於世界文明之巔。」劉毅目光炯炯的對成康說道。
「明白了。在下原以為堯舜禹不過是存在於上古神話中的人物,沒想到將軍竟懷有如此抱負,成康自愧不如,請將軍受我一拜。」成康一揖到地。劉毅連忙攙扶住他,說道:「軍師何須如此,這些事情非我一人之力能成,還需新軍將士和治下百姓共同努力才行。」成康緩緩道:「成某正是代天下萬民所拜,若真能如將軍之設想,天下大同,則將軍稱為聖人也不為過。」「哈哈哈,軍師說笑了,那都是後話,眼下還是談談遼東的事情完結之後咱們該怎麼辦吧。」劉毅笑著說道。
回到剛才的話題,成康立刻回答道:「方才將軍所問之事,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首先,對於這次作戰其實青弋軍已經暴露了實力,也就是說朝廷現在很可能已經知道青弋軍的規模違制。將軍不過一個參將官銜,何以能統領這麼多兵馬,還皆是精銳。這本身就是一種威脅。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次將軍立下再大的戰功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劉毅微微一笑,「什麼功不功的在我這裡其實並不怎麼重要,軍師說的對,聖上不治我抗命之罪已經算是不錯了,在大明還有什麼比抗旨不遵更大的罪呢。這就是家天下,這就是人治,為什麼要以一個人的意志為最終意志?如果他錯了呢,別人連糾正的權力都沒有,這才是我要根本推翻的定理。只不過,既然在大明治下,暫時還必須按照大明的規則來行事,參將這個職位雖說不低,但是想要做成大事恐怕還差上一些,最起碼我得拿到總兵的位置才行。」成康點點頭,「不錯,一衛之地太小,即便是徵召兵員,能有五六萬人馬已經是極限,如果想有更大的突破,必須要拿下更大的地盤才行,但是這一次將軍暫且耐心等待,機會一定會有的。利用這段時間,將軍可以將其餘的幾步棋先下出去。等到以後時機成熟了,會發生巨大的效力,正如將軍所說,量變會引起質變。」
「哦?還請軍師明示,究竟還有哪幾步棋要接著走下去?」劉毅問成康道。成康放下羽扇,坐直了身體,對劉毅說道:「記得還是在應天府的時候,將軍請我出山相助,當時我給了將軍三策,目前第一策已經實現,耽羅已經成為了我們的海外水師基地,下面就是要走第二步了,等青弋軍休整一些時日,我們就要向九州進發。想要擴軍,無銀不行,九州必須要拿下。不過這是以前的戰略,現在我要提出新三策,還請將軍傾聽。」
劉毅一下子來了精神,成康總是能給他整出新花樣,竟然還有新三策,這倒是要聽一聽了。成康不緊不慢的說道:「其一,簡單,便是弄錢。搞錢的手段將軍多得是,但是最近我研究遼東輿圖,倒是發現一個新的來錢手段,用好了,可以一石二鳥。」
劉毅興趣大增,起身走到掛在牆邊的遼東輿圖前,對成康說道:「哦?莫非軍師有什麼重大發現不成?」成康踱步到輿圖邊,撿起木棒,對著輿圖指了指道:「將軍請看這裡。」成康用木棍虛空劃了兩下。劉毅湊近一看,「清河,三岔河?這有什麼古怪之處嗎?」
「呵呵,這裡將軍可能不知道,我久在應天府,反正日常也是閒來無事,翻閱五軍都督府的資料典籍便是打發時間的好方式。最近看圖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這裡可有個大寶藏。」成康故作神秘的說道。「哎呀,軍師,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趕緊說出來吧。」劉毅急得抓耳撓腮,大寶藏?難道這裡有什麼古墓不成,軍師不會是讓自己去倒斗吧,在共和國的時候,什麼盜墓筆記,鬼吹燈,劉毅可是沒少看。
「無他,這裡是金國重要的產鹽地。」成康點出了秘密道。劉毅一愣,旋即大喜,產鹽地?這還得了,這可真是無盡的寶藏啊。
大明的鹽價起伏比較大,每個時期每個城市的鹽價都不一樣,眾所周知,產鹽地一般是靠近沿海,或者是鹽水湖邊。所以大明的產鹽地基本集中在海岸線的周圍,當然比如說蘇,浙,閩,廣這些地方的鹽價就比較便宜。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對劉毅來說都是了不得的戰略資源,眾所周知,鹽這種東西一直都是官府控制,是國家的戰略儲備資源,但是自古以來,販賣私鹽的人絡繹不絕,就算是殺頭也止不住他們犯法,皆是因為暴利的緣故。而現在,大明自從魏忠賢倒台之後,販賣私鹽反而猖獗起來。但凡有點本事的大戶人家,都能找到一些渠道。而劉毅已經明白了成康的意思,這裡是金國的產鹽地,自己可以時不時的來打劫一下,這都是不需要進貨的銀子就能拿到的資源,不用白不用,然後再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委託徽商總會銷售出去,僅此一項,一年就要為新軍帶來數百萬兩銀子的收入。皇太極要是不滿,就真刀真槍的干一場,要是識相,自己也不費那個力氣了,直接跟他談讓他將產鹽地的鹽分一部分給自己,後期等實力加強了直接出兵拿下遼河口這一帶便是。讓皇太極徹底斷了財路。
「軍師,這可是個了不起的發現啊。」劉毅拱手道。成康笑了,「呵呵,以後這裡就是咱們水師的後花園,想光顧就光顧,恐怕皇太極也捨不得放棄這麼一大塊肥肉吧。不急,我們有的是耐心,要打,奉陪到底,看看皇太極在人命和海鹽之間選哪個?」
(漁夫按,在嘉靖時期據朱廷立《鹽政志》的記載「嘉靖初湖廣、江西、南京一帶每鹽一斤賣銀三分四分。」折合現在的人民幣一百多塊錢,應當說按照當時的糧價來做對比還是比較貴的,而且這還是產鹽地附近的價格,如果是放在內地,比如川陝寧甘晉一帶,銀價更是翻了一番。而更高的鹽價出現在草原,鹽鐵茶對於草原來說那都是戰略物資,除了正常和大明互市以外,草原只能通過搶掠或者走私的途徑來獲得。正常的鹽價在草原就能高達一兩銀子,走私的話更是需要一斤二兩,並且都是現銀或者以物易物的交易,從不賒帳。八大家族正是通過這些戰略物資的走私買賣才積累下了萬貫家產。崇禎末年的銀價漁夫查閱了很多資料,一般以內地一兩,沿海五分的例子居多,漁夫將直接採納這個答案。)
「那軍師的第二策又是什麼?」劉毅迫不及待問道。成康每次都是語出驚人,提出的戰略都有極強的前瞻性。直接為日後青弋軍的發展方向定下了調子。真是不服不行。看來一個好漢三個幫,怪不得劉備,曹操,朱元璋這些牛人身邊都要收羅這麼多謀士。關鍵時候,這些軍師,謀士的智慧真的有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