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六章 進城

  「停止追擊!」衝出寧遠城北三十里的青弋軍一路也不知道斬殺了多少蒙古軍,但是劉毅敏銳的感覺到不能再追擊了,恐怕皇太極的主力離此地已經不遠,如果往前追擊遇見皇太極的主力的話,對自己不是一件好事,畢竟此次帶過來的全部是騎兵,並沒有火炮隨行,而皇太極的軍中很有可能有火炮,新軍是玩火器的高手,當然不願意自己被火炮打擊,所以劉毅果斷的抬起右手命令全軍停止追殺,結陣撤退。

  「將軍!將軍!我們後面,我們後面有一支蒙古軍隊。」一名騎士上前稟報導。原來在剛才的一片混亂中,蒙古各部就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而有的軍隊因為被打散迷失了方向,跟大部隊分開落在了後面,青弋軍直線追擊,現在反而超到他們前面去了。

  劉毅連忙問道:「他們有多少人。離我們多遠。」「就在我們身後不到五里的地方,我們追的太急,把這支部隊給漏掉了,大約兩千餘人。」斥候肯定的說道。

  劉毅毫不猶豫的說道:「全軍聽令!返回,殲滅這支軍隊!」北虜跟建虜的本質一樣,都是生怕自己的有生力量受到損失,因為這是他們的根本,他們的戰鬥力雖然強悍,但是人丁稀少,北方的自然條件又惡劣,幾乎每年受災而死的人都不在少數,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喜歡擄掠人口的原因,只有更多的人口才能保證種族的延續,而明軍如果想要阻止他們入侵,就要多多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只有將他們削弱到一定程度,他們才沒有膽量再敢攻掠中原,既然這支部隊落在了青弋軍的後方,那麼對於這種燒殺搶掠的強盜,劉毅只有送他們下地獄了。三千多騎兵立刻返身前去進攻落在身後的蒙古軍。

  「將軍,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千夫長小心的說道。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領頭的一名蒙古將軍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正是監軍官托赤。說來也巧,本來托赤的位置應該說是最好的,他位於北門,幾乎是在索諾木衝到北門下令撤退的第一時間,托赤就帶領部隊往北逃竄,可是沒想到在死神的威脅下,身後的土謝圖的本隊反而爆發出了驚人的求生欲,將他們這批先撤的部隊甩在了後面,而身後青弋軍的旗號已經能看見,托赤是監軍官,作為中高級軍官,當然也是參加過京師大戰的,對這支恐怖的明軍再熟悉不過了。托赤一看,自己的兵馬反而落在了後面,如果這樣直線跑下去的話肯定會被青弋軍追上,所以乾脆心一橫,向右側逃竄而去,青弋軍略過了托赤的人馬,忙著追擊大隊去了。而托赤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差勁,向右翼逃竄又迷了路,結果現在身處大後方,只好返回原路想要追上前面的隊伍。就在這個時候遇見了返身的青弋軍。

  蒙古軍隊一陣慌亂,他們已經看見前面不遠處塵土飛揚,這個時候往這個方向奔馳的騎兵不可能是自己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追擊的明軍回來了,蒙古士兵們嚇得屁滾尿流就要四散逃跑,劉毅怎麼可能給他們機會。青弋軍陡然加快了馬速,將士們紛紛平端起手中的二八式騎銃瞄準了前面的蒙古軍。銃聲接連響起,三個團的青弋軍騎兵從三個方向封住了蒙古軍的去路,除非他們轉身回寧遠城,可是還沒等他們轉身,身後也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盧象升眼見滿蒙聯軍已經被擊敗,雖然他們筋疲力竭,可是在留下步軍打掃戰場並且準備進城事宜之後,盧象升還是不放心的親率所有剩下的天雄軍騎兵趕了上來,正好碰見了劉毅封堵殘存的蒙古軍,索性迎上去,四面合圍,將蒙古軍牢牢的圍在了中間,一輪火銃射擊已經打死了數百人,剩下的蒙古騎兵不到兩千,他們被青弋軍和天雄軍的騎兵慢慢擠壓到一個山丘上,眾人將托赤緊緊的圍在中間,有的人張弓搭箭射出了羽箭,可是羽箭到了百步的距離已經是威力全無,擊打在青弋軍的外罩棉甲的銅釘上發出當的一聲,直接彈開。

  「不用白費力氣了,他們的火銃能打百步,我們的羽箭射不了百步,恐怕這裡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了。」托赤絕望的對身邊的戰士們說道。他是監軍官,在京師大戰的時候他是一名千夫長,對新軍的火器那是記憶猶新,他當然知道明軍這種火器的威力,那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如果自己有絕對的人數優勢還可以沖一衝,可是現在,自己的人數不到兩千,面前的明軍騎兵加起來超過四千,根本不可能突圍了,除非是明軍放自己一馬,可是他想不出明軍有什麼放了自己的理由,換做是自己,恐怕也不會放掉這股殘存的敵人,這可是軍功啊。

  青弋軍漸漸逼近,一名把總上前對劉毅道:「將軍,下令吧。」劉毅點點頭,正要下令全軍齊射,悠揚的歌聲卻傳入了全部明軍士兵的耳朵中。

  只聽被圍住的兩千蒙古士兵高聲吟唱道:「黃金家族的戰旗下,勇士們宣誓效忠,廣闊的蒙古草原上,戰士在馬背上奔馳。成吉思汗的後代,勇敢勤勞的人們。戰旗下的蒙古士兵,草原上展翅的雄鷹。鮮奶灑在馬鐙上,他們都是我們的奴隸。為了草原的繁榮,蒙古人無所畏懼。」

  這是最後的歌聲,在突圍無望,而敵人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火銃之後,托赤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來臨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個地方,而且死的這麼窩囊,自己也是敖漢部中有名的勇士啊,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到監軍官的位置,現在好了,一切都是一場夢。自己就要死了。既然要死,就死的堂堂正正,蒙古的勇士不是怕死的孬種。他帶頭唱起了草原上的軍歌,那是一首古老的軍歌,或許是成吉思汗時代留下的。他高聲的吟唱了起來,身邊的士兵們都是絕望的和唱著,年輕的蒙古戰士流下了眼淚,老兵們在馬上拍拍他們的肩膀說道:「總是要死的,蒙古的男兒不怕死,我們要死的跟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

  劉毅舉起的右手遲遲沒有放下,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最起碼,他們也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可是他們畢竟是大明的敵人,他們對草原來說或許是勇士,可是他們對於大明的百姓來說那就是無惡不作的強盜,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大明百姓的鮮血,今日落在新軍手中,他們死有餘辜,可是劉毅想給他們最後的尊嚴。

  一曲唱罷,托赤紅著眼睛高聲厲喝道:「蒙古帝國的勇士們,讓我們向先輩那樣,死在衝鋒的路上吧,明人永遠是我們的奴隸,今天我們死在這裡,會有後人給我們報仇的,殺啊!」「殺啊!」蒙古士兵舉起手中的戰刀,徑直衝向了青弋軍。劉毅的右手猛然揮下,砰砰砰,銃聲不斷,硝煙瀰漫,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歸於寂靜,包圍圈中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敵人,只有無主的戰馬在山丘上盤旋,偶爾還能聽到戰馬的悲鳴。

  劉毅扭頭對甲午說道:「帶一個團的弟兄打掃戰場,把剩下的能用的戰馬都收集起來。這對遼東軍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資源。」「得令!」甲午抱拳道。立刻有一個團的士兵分開,進入包圍圈打掃戰場。而劉毅則直接打馬奔向了天雄軍的方向。

  離著還有幾十步,就聽見孫德海的大嗓門吼道:「將軍!將軍!末將孫德海參見將軍!」劉毅會心一笑,孫德海這個大嗓門,好樣的,活著就是好樣的。劉毅沖入了天雄軍的陣中,他已經看見了血染征袍的盧象升,盧象升當然也看見了劉毅。劉毅飛馬上前抱拳道:「建斗兄,弟來遲了。」盧象升激動的熱淚盈眶,他在馬上鄭重的拱手道:「子明,盧某代表天雄軍活著的所有將士,多謝了。」說罷便再也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劉毅還看見了錢明德,盧朝暉等熟悉的面孔,大家一一抱拳見禮。相視無言。這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好漢,經此一役,天雄軍算是在戰場上鍛鍊出了一支強軍。待到甲午等人打掃完戰場之後,兩軍攜手返回寧遠城。寧遠城外,天雄軍的步兵將士們已經將城外的戰場打掃完畢,他們繳獲了大量的戰馬火炮等物資,還俘虜了全部的降軍炮手。

  劉毅和盧象升帶著大隊人馬返回,陣中的李福,吳道榮還有青弋軍支援的軍官們都是興奮的衝出來和劉毅見禮。劉毅看著他們布滿血污的臉,心中愧疚,不知如何安慰他們。忽然發現少了幾人,剛要詢問,李福開口道:「將軍,方余他們。。。」

  劉毅語塞,隨即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