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看!」一名夜不收指著地上一人對正在戰場巡視的戊戌喊道。戊戌聞訊策馬趕了過去,只見地上睡著一個穿著紅袍的人,戊戌見多識廣,一見此人的胸前竟然用金線繡著蟒紋,難道說?戊戌立刻下馬走到了此人身邊,他半跪下來,看見此人緊閉雙目,脖子上還套著繩索,不過肥胖的肚皮還在上下起伏,他將手伸到此人鼻子下面,還好,還有呼吸,又摸了摸此人的手腕,脈搏也很有力,應當是無事。
轉而,戊戌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看著此人身下,竟然有隱隱的臭味,旁邊士兵使一個眼色,戊戌這才明白過來,恐怕是此人驚嚇過度,大小便失禁了。戊戌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普通人若是遇到這樣的場面肯定也是六神無主,何況此人很有可能是王公貴胄,哪裡見過這麼恐怖的場面,戊戌吩咐士兵將此人頭部略微抬起,然後用手指使勁的狠掐人中,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來。此人終於是有了動靜,戊戌這才想起,這人的脖子上還有繩索,他立刻抽出匕首,想要割斷繩索。就在此時,那人猛然睜眼,看著一個兵將打扮的人正拿著匕首伸向自己。他心中大駭,一把將戊戌推開,嘴裡連聲喊道:「不要殺孤,不要殺孤,你要多少銀子孤都給你,饒命,饒命啊!」
孤?這個人竟然自稱孤?莫非他是?戊戌立刻翻身跪倒:「殿下勿慌,末將救駕來遲!叛軍已被擊敗,現在殿下已經安全了,還請殿下讓末將幫著解開繩索,先找一處僻靜地方安歇才是。」
「你,你不是來殺孤的?真的不是來殺孤的?那,那你們是誰?」朱由樞眼神飄忽不定的問戊戌道。「末將是南直隸新軍斥候營營將戊戌,新軍奉聖上調令由指揮使劉毅劉大人領兵北上,特由麾下鎮撫使吳東明將軍領軍前來山東平叛,方才吳東明將軍已經擊潰了追擊殿下的叛軍,留下我在此照看殿下。」
朱由樞雖然久居濟南城,但是國朝的大事他還是清楚的,當戊戌報出了自家的名號之後,德王大吃一驚,作為皇族,去年皇太極攻伐京畿的事情他當然了解,也知道有這麼一支南直隸新軍脫穎而出,傳聞他們可以以一當十,將建虜打的大敗,如今竟然是這支兵馬前來救援,那是不是意味著,濟南府有救了,自己的家眷和家產可以保住了?德王喜出望外,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剛動了一下,哎喲一聲,又跌坐在了地上,戊戌和幾名士兵立刻前去攙扶。
原來是德王剛才被叛軍套下馬的時候,摔著了腿,現在已經不能自己站起來了。戊戌抱拳告罪道:「末將得罪了。」然後反手用匕首將套在德王脖子上的繩索割斷。德王扭動了兩下脖子道:「現在舒服多了,多謝這位將軍了,有南直隸新軍在,濟南城應當得保不失了。」
「這個末將現在無法定論,吳將軍已經領著大隊前去攻擊叛軍,相信以新軍的戰力,應可以將叛軍擊敗。」戊戌躬身施禮道。「戰場交給新軍打掃,還請德王移步。」戊戌做了個請的手勢。此時,斥候營的士兵也基本完成了對戰場的搜索,他們暫且顧不了傷兵,只是先把德王的家眷全部集中起來。而穿著叛軍軍服的人只要受傷的,一律殺了了事,現在沒那麼多時間處理俘虜。青弋軍打仗一向是效率為先,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只要能打勝仗就行。
德王家眷經歷生死,重新相聚在一起,清點之下又發現許多人已經身死。剩下的人只能抱頭痛哭,德王的妃嬪也死了好幾個,剩下的人圍在德王身邊哭的是梨花帶雨,再加上一大群世子郡主。德王朱由樞也是悲從中來,不禁放聲大哭起來。一群人哭天搶地,倒是將青弋軍斥候營的將士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戊戌深知危險並沒有解除,此地並非久留之地,立刻大聲提醒道:「殿下,此地危險,隨時會有叛軍出沒,還請殿下立刻登車,我們先撤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朱由樞這才反應過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對對對,這位將軍說的是,這裡不能久留,走為上策。」戊戌吩咐斥候營的士兵找來了一些還算完好的馬車,形勢危急,也只能將就將就擠一擠了,德王立刻招呼著家眷們登車,斥候營的士兵在外圍警戒。
待到這些人全部登車之後,戊戌招手道:「全軍出發,西北方向二十里有一處山坳,是個不錯的藏身地,大家都到那裡去吧。」「得令!」全軍轟然應答,氣勢磅礴,將車中德王和王府家眷們嚇得身軀一震。德王喃喃道:「果真是虎狼之師也。」
戊戌說的山坳士兵們都知道,他們作為斥候營的精銳夜不收,偵查敵情是一個方面,地形也是非常重要的情報,所以濟南府周邊的地勢其實已經被暗暗記下,他們當然知道西北方向二十里有一處不錯的藏身之地。而吳東明他們也不用擔心聯繫不上斥候營,既然吳東明將這個任務交給戊戌,那麼任務完成之後,戊戌肯定會派人報告。
德王在馬車上探頭道:「戊戌將軍,這些傷兵怎麼辦?」戊戌倒是有些驚異,沒想到一個藩王還關心起傷兵來了。他回答道:「叛軍的傷員我們已經全部殺了,至於濟南府的傷兵,現在沒時間救治,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等戰鬥結束了我們還會回來,現在護衛殿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否則殿下被叛軍抓住,後果不堪設想。」
德王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新軍竟然如此冷酷無情,對方的傷兵竟然殺了了事,己方的也不管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有些明白了,這些士兵能跟建虜對戰,各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看到青弋軍士兵臉上凜冽的表情,德王又將頭縮回了車內,算了,新軍愛怎麼弄就怎麼弄吧。自己和家眷只要沒事便好。剩下的事情自己管不了那麼多了,劫後餘生,德王的心態也發生了轉變。不過這次確實是託了新軍的福,他們的主將叫什麼來著,劉毅,對了,就是劉毅,等這件事情過去了,自己要上一道摺子給皇帝,向他說明新軍的功勞。大明有此強軍果真是一件幸事。
德王一行人在斥候營的護衛下立刻離開濟南西門附近,直奔向避難地。而率領主力部隊攻打叛軍的吳東明此時已經跟叛軍激烈交戰在一起。
張濤的騎兵被徹底殺散,剩下的數百人四散奔逃,張濤自己也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他只是低頭打馬狂奔,只要遠遠的逃離這片修羅場就好。孔有德派出自己的一千親兵衝上去抵擋青弋軍,離得近了,親兵千總才驚覺這支敵軍不對勁,此等裝備的軍隊他們何曾見過,就算是天下聞名的關寧軍恐怕都沒有這樣的裝備,他們的馬上甚至好像還有馬鎧。
不僅是親兵千總,所有孔有德的親兵都是大吃一驚,這,這,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但是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細細思考,高速奔馳的戰馬可不是說停就能停下的,兩軍剛一照面,立刻用遠程武器對射了一輪。孔有德的親兵清一色的三眼銃,這是因為作為皮島軍他們經常跟建虜精銳作戰,開元弓的殺傷力不足,金兵很多都是雙層甲,再加上體格強健,箭頭對金兵不能造成重大殺傷,所以皮島軍也是比較喜歡用火器,加上毛文龍本就是用炮的大師,所以皮島軍跟關寧軍一樣,批量裝備三眼銃。
三眼銃和二八式騎銃手銃隔著三五十步的距離一陣對轟。讓孔有德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一幕發生了。三眼銃的彈丸在三十步以外對穿著重甲,手執圓盾,胯下戰馬都做好防護的青弋軍騎士根本不能形成任何威脅。一顆銃彈打在了沖在前面的吳東明的前胸,可是吳東明並沒有太大的感覺,胸前魚鱗甲斗大的護心鏡並不是用銅製作,而是精鋼練成,其強度跟頭上戴的六瓣盔差不多,銃彈打在上面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擦痕,基本沒有什麼影響。
其餘的銃彈擊中青弋軍騎士基本都是這樣,只有一些戰馬被銃彈擊倒。因為畢竟青弋軍的馬鎧是前擋鎧,不是全身鎧,所以馬的側面也是薄弱環節,一些戰馬撲倒,將馬上的騎士甩飛。總體來說,青弋軍不過倒下了數十人。而對面的東江軍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本身青弋軍就占著人數優勢,又有二八式這種火力加成,幾乎將前面的騎兵全部打空,一千人的親兵隊轉眼就消失了一大半。連騎兵千總也是被打的跟篩子一般慘死當場。把陣後的孔有德看的目瞪口呆,這,這怎麼可能?